第272章(2 / 2)
“古代人进入现代”这个题材,在无数编剧和小说家笔下早已有之,而且是多不胜数,我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继续向他们解释下去,但司徒求是举手制止了我:“小兄弟,不必说了,我们知道这是在公元二零零七年,一个发展神速、日新月异的世界,而且熟知这个年代的所有规则。所以,请不要费神解释了。”
我更加惊愕:“这就好,这就好了。”
既然他们了解现在这个社会,也真的是省了我很多心思。
“唯一不解的是,我们能进入这里,为什么不能穿越回去,重新进入镜子的另一面?小兄弟,既然你见识不凡,请试着替我们解答一下这个问题可以吗?”司徒求是说话时,雷傲白一直闭着嘴静听,此刻也把目光转移到我脸上来。
我望向镜子,三个人的影子明明白白地显现在上面,只不过一个是现代人,两个是唐朝人,看起来异常古怪。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那么我会不会也能进入里面的世界?”我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镜面上。镜子里的“我”也伸着手,我们的食指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镜子,真的是世间最神奇的东西,记得当年师父教我磨镜,第一面铜镜磨完后,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竟然三日三夜不能入睡,仿佛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被禁锢在里面,不得相见而已。”司徒求是低声叹息着,又一次举起手里的布,缓慢拂拭着早就一尘不染的镜面。
刹那之间,我感觉到了“镜中人”手上的温度,脑子里也瞬间迷乱起来:“他也是有温度的?他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静静地看着我?”当我牵动嘴角的时候,镜子里的“我”嘴角也有了微微的笑意。
从苏伦失踪开始,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老了十岁,思想快速成熟的同时,心境也一日三变地衰老。只有顾倾城到达营地之后的日子,我的心情才偶尔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年轻和活力。
此刻,镜子里映出的我冷静沉着之极,几乎是处于一种“冷酷淡然”的境界。即使是在微笑的时候,也矜持而沉郁,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愁。
“这是我吗?”我忽然对镜中人感到一丝陌生。
对于自己在镜子里的形像,最后的清晰记忆是在进入沙漠之前住过的开罗那家豪华酒店里。那时候,我仿佛浑身都充满年轻的不安、抑制不住的青春活力,面对的是广阔的大好未来、美好前途。
现在则不同了,从揭开土裂汗金字塔秘密开始,肩膀上承受着的是更多的得失痛苦。镜子里的“我”笑了,带着愁郁的笑,笑得并不轻松。
“喂,醒醒,你醒醒——”雷傲白重重地拍了我一掌,肩头隐隐作痛。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刚刚沉浸在忧伤里的几分钟,仿如一场午间小憩时的轻梦,倏忽已经飞走。
“你在想什么?千万不要藏私,参悟到什么秘密后一个人独享!哼哼,我的剑折了,折剑同样能杀敌三千,你信不信?”雷傲白沉不住气了。
“你看到了什么?感悟了什么?”司徒求是低声问,挥布擦去了我的食指留在镜面上的浅痕。
“没什么。”我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抱歉。现代人每天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如果每一次回眸都沉思几分钟、十几分种的话,就没时间努力去做其它事了。而且,我又不是时时刻刻注意保持自己形像的女孩子,就像关宝铃那样,每天几百次对着镜子——
“啊”的一声,我脑子里飞速掠过一件事,忍不住大叫起来,但旋即举手捂住自己的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那件事在从前看来非常非常诡异,无法用常理去推论,但到了今天,站在墨镜老人的铜镜前面,却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
“什么?”司徒求是眼睛里也飞起了两道寒光。
“哈哈,你这小子,明明心里有鬼——”雷傲白的大手倏的卡在我喉咙上,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快——说!”
第三部 镜幻虚空 第二章 大唐凌烟阁上的镜面突变
手术刀的资料记载,雷傲白早年练刀、练锤、练枪、练金戈大戟,直到三十岁后,才潜心练剑,对天下所有武功了如指掌,也把自己领悟到的一切武功精髓融化到剑术里。他的这一招,明显是来自于“苍鹰搏兔”的鹰爪功夫,只是他所处的那个年代,淮上鹰爪门还没有出现,可见这人是一位世所罕见的武学奇才。
我不想生事,立即后退,以求不动声色地化解他的攻势,因为自己想到的怪事是跟关宝铃有关的,与眼前的镜子毫无干系,不想说给别人听。
在我心里,仍旧有很多往事,是属于我和关宝铃“私人共有”的,是想永远埋藏于心底的秘密。
“小兄弟,别走!”司徒求是横向踏进,灰袍一闪,左手如龙爪,右手化风尾,左右交加而来,在我身后张成了一张无法躲避的大网。
我本来就不是要逃走,只不过是想暂且避开雷傲白的逼迫而已,如果猝然出刀的话,只怕他们两个都要受伤。
“你逃不了啦小子——啊唷!”雷傲白一声短促的闷哼,已经被我的中国摔跤术“大背”摔倒,嘭的一声撞在镜子上,嗡嗡嗡的回声一发而不可收。
司徒求是的龙凤手属于南派武术里的秘技,北宋以后便在世间失传了,但手术刀还是锲而不舍地找到了这些极为偏门的资料,并且详细列举了龙凤手的致命破绽在右胯和左膝两处,犹如凤颈、龙腰,属于最薄弱的环节。
我右脚飞踢出去,用“截拳道”里的“箭劲”点中了司徒求是的膝盖,但只是点到为止,绝不发力,令他知难而退。他的休养要强于雷傲白,果然肯领我的情,急速后退。
“小兄弟,好武功。”他笑着平举双手,掌心向上,以示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我淡淡一笑:“前辈,我想到的事跟你们无关,也不想这时候说给任何人听。不过,我很有兴趣听听你们的经历,关于这面镜子,似乎咱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不是吗?”
冷兵器已经过时,武功也是会过时的,现代格斗技巧能够将人训练得如同精妙无比的机器一样,只要看到敌人的破绽,立即一招制敌,绝不拖沓,这一点是他们师兄弟永远无法做到的。
雷傲白爬起来,在司徒求是的逼视下,他不再嚣张地大喊大叫,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回到师兄身后。几度交手之后,他肯定已经明白不是我的对手。
“那件事说起来很古怪——小兄弟,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司徒求是捋着自己的长须,仔细地审度着我。
“请叫我风。”我点点头,简短地自报家门。
“那么,我叫你‘风兄弟’好了。其实,那件事真的跟你有关,请听我慢慢说下去。”他皱着眉,不停地揪着胡须,再仰起脸来沉吟了几分钟,才缓缓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墨镜老人和磨剑客生存在大唐初建的年代,而那件导致了他们进入铜镜的怪事则是发生在“玄武门之变”事件之前的几个月里。
众所周知,在李渊的几个儿子里。只有秦王李世民的目光最长远,并且在江湖上的威望也相当高,要比建成、元吉等人更具备接掌皇位的资格。此时,远遁海外的虬髯客意图染指中原江山,特地带了赤金三千万两、勇士七百名,悄悄地进入长安。
李世民已经是各方势力的众矢之的,所以虬髯客要夺大唐江山,首先要干掉李世民,所以他找到了司徒求是和雷傲白。“赤金两千万两、海外七岛的控制权”是他开给司徒求是的报酬,并且许诺成功夺取江山后,再把河东、山东等地交割给这两大功臣,大家平分疆土。
这是整个事件的大背景,其实这样的刺杀行动在每朝每代都反复发生着,成王败寇的闹剧几乎年年上演,不足为奇。
他们两个选中的埋伏地点是在李世民每日往返校军场的必经之路——凌烟阁,而虬髯客带来的七百勇士分别扮成走卒、商贩、学子、农夫,从正午时分起就控制了凌烟阁前面的威扬大街,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剿杀李世民随身携带的几十名铁甲武士。
“刺杀”这件事对于雷傲白来说,犹如早上起床后到厨房去吃个包子一样简单,所以他在正午潜入凌烟阁时,丝毫没有感到紧张,而是东张西望,溜到了洗镜楼里。他不是美人,对镜子并不稀罕,只是正面墙上镶嵌着的一面特别宽大的镜子吸引了他。
那么大的镜子,他跟司徒求是都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停下来,左看右看。
正午的阳光穿过天窗照下来,直射在镜面上,化成无数耀眼的光环,把两个人的眼睛都看花了。自然而然的,司徒求是取出一块嵌着金丝银线的手帕,去擦那些落了灰尘的地方。对于一个终生磨镜的匠人来说,这个动作最自然不过,一生不知要重复几万次。而他的师弟雷傲白则是拔出长剑,以另一面青铜镜为磨石,缓缓地磨砺着。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正午,洗镜楼里陪伴他们的,只有无数面或新或旧、或粗糙丑陋或华丽贵气的铜镜。
怪事就在那一瞬发生了,司徒求是感觉中自己的手伸进了水里,彻骨冰寒,立即缩回来。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坚硬沉默的镜子,怎么可能有水?而且当时的季节只是初秋,即使有水,也不会如此之冷。
他笑着回头:“傲白,怪事,我觉得这镜子好像是‘空’的,竟然能把手探过去呢?”
以唐朝人的智慧而论,“空镜子”或许就是当时最真切的感受,但他能在镜面上看到自己,看到满室铜镜,也看到自己的师弟雷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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