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哦,原来是尊师啊,怪不得了。”于异嘻笑,倒了一碗酒,举起来:“来,我敬你。”苗朵儿的酒量让他喜欢,爱屋及乌,苗朵儿的师父自也要敬上一碗。
“不敢。”白骨神巫举碗,她容颜清冷,只是嘴唇微动一动,眉眼间略带一点笑意,但喝酒却极为爽快,也一干而尽,于异大喜:“好,果然有其徒便有其师,神巫好酒量,来,我再敬你。”
再倒再敬,白骨神巫来者不拒,苗人就这一点好,不管酒量好与坏,别人敬酒是一定要酒到杯干的,至于酒干人倒,那是另一回事,这个习俗,于异最喜欢了。
白骨神巫基本不说话,于异一脸热切,她也微笑以对,而且笑得非常淡,恰如深谷幽兰,不经意处,清香淡淡,但仔细去闻,却反而闻不到了,若在平日碰上,于异看一眼也就算了,美人在他眼里,从来不如一块熟牛肉,但酒桌上碰到了,而白骨神巫酒量即好,喝酒又爽快,而于异最喜欢的,于异敬她,她也反过来也敬于异,这是苗家基本的的礼俗,不过于异不知道啊,只知道这人爽快,那就不错。不过白骨神巫只敬酒不说话,稍稍沉闷了点,到是苗朵儿极为乖巧,不时的找了话来说,苗刀头也在一边凑趣,反是林荫道不大说话,任青青失踪已两日,一个女孩子,两日一夜,什么都做下了,他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面上到也不好过于表露,就只喝闷酒。
苗朵儿父女陪着于异淡淡说说,酒来杯往,喝到半夜时分,于异又醉了。
“痛快,痛快。”于异再干一碗,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对白骨神巫笑道:“神巫好酒量,佩服,你这朋友我交了,今夜醉了,明天再跟你喝过,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一闪又进了螺壳。
他一闪不见,白骨神巫双目一凝,紧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要刺破虚空,左右一扫,眉头微锁,随即闭上眼晴,神意发出,林荫道本来也醉了,半趴在桌子上呢,给白骨神巫神意触动,竟觉得有一种寒气森森的感觉,仿佛冬十二月里寒风吹颈,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四面一看,没刮风啊,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苗朵儿道:“别喝了,睡一会儿吧。”
听了她这话,林荫道又倒在了桌子上,苗朵儿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他,只紧张的盯着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闭着的眼晴霍又睁开,脸上大见骇异,苗朵儿察颜观色,道:“师父,找到他没有?”其实从白骨神巫的神态她已经看出来了,白骨神巫也没能发现于异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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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神巫不应声,从袖中拿了一物出来,却是一截白骨,长有尺余,莹白如玉,象是人的大腿骨,其实不是人骨,乃是化龙之骨,本有一丈长,粗如合抱,后给白骨神巫炼得只有这般大小,却又可大可小,白骨神巫一生的苦功,都在这截白骨上,而她的名号也是因这白骨而来。
白骨神巫左手捏一个诀,掌中白骨无风自起,悬浮在头顶,白骨大头对准于异座位,骨中随即射出一道白光,光有酒杯粗细,仿若屋瓦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但光芒还要强烈得多。
白光照定于异座位,缓缓转圈,圈子越转越大,苗朵儿眼睛瞪圆了,死死的看着光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光名为白骨灵光,能察一切幽冥之物,说白了,也就是魂魄之类,于异即便有隐身术,肉眼难见其身,但魂魄是藏不住的,白骨灵光一照,其魂自现,而白骨神巫这白骨灵光还有一桩秘处,可以锁魂,只要魂魄给光圈照到,就可锁住魂魄,无处可逃。
然而白骨神巫光圈越放越大,到后来几乎将整个厅屋都划了一遍,甚至照了苗朵儿苗刀头林荫道三个,把三人的魂魄都照了出来,却就是没照到于异魂魄,反到是林荫道又在醉梦中打了个寒颤,这是魂魄被照生出的感应,又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不过实在醉得狠了,一眼看到苗朵儿,嘟囔了一下,复又睡到。
苗朵儿根本没心思理他,紧张的看着白骨神巫道:“师父,照不到这人魂魄吗?”
白骨神巫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苗朵儿叫道:“没道理啊,即便他是隐身的,魂魄也可不能一起隐掉啊,难道他能隐魂?”
她这一说,白骨神巫脸上现出恍然之色,道:“那也难说,能隐魂的不是没有。”哼了一声:“不过这也难不倒为师。”说话间左手换了个诀,向顶上白骨一指,口中噫的一声,白骨中突地射出一道绿光来,那绿光却不象白光一样凝成一股,而是一出便炸,一下炸成无数的绿点,刹时便充塞了厅屋之中,就仿佛夏夜里无数的莹火虫,飘飘洒洒,美丽绝伦,却又好比老坟堆中的鬼火,摇摇晃晃,恐怖无比。
这万千绿点,非是凡物,乃是无数死灵之魂魄,苗方巫骨术,说是炼骨中之灵,这灵是什么?其实就是魂魄啊,人也好兽也好,肉身死了,魂魄却要七天才散,有些强雄的,甚至百年不散,巫骨术就是吸收这些魂魄加以煅炼,然后借骨寄灵,以灵驱骨,象三大牛神的骨牛,就是这么回事,乃是以百牛千牛之灵,寄于一牛骨之上,最终修成灵牛,白骨神巫当然也是一样,她年近三十,六岁修灵,以骨吸灵,二十多年里,日日不绝,这一根化龙骨里,不知吸了多少灵骨之魂魄,最终才炼成这一蓬绿光,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名为万灵罩,一发之下,十丈空间,刹时罩住,万灵齐发,从敌人七窍中钻入,循经沿络,入魂钻魄,敌人只要一个不察,给她的万灵罩罩住,万无脱身之理,一旦钻魂入魄,便想死也不可能,最终会给她吸了魂魄,化为尸奴,极为凄惨。
在白骨神巫想来,于异无非就是修了个隐身术而已,哪怕能隐灵,却也躲不过万灵罩中万灵搜魄,因为魂魄最灵,只要有一丁点儿灵气,便可生出感应,这是万灵罩与白骨灵光的区别,拿白话说,就是白骨灵光是看,而万灵罩是闻,或者说是对灵魄的感应,比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眼睛是看不到的,但你鼻子还是可以闻到,神意还是可以感应到。
然而满屋绿光飘了半天,却依旧没能找到于异的半丝灵气,白骨神巫一脸迷惘,苗朵儿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道:“师父,他是不是走了,不在这屋子里?”
“那怎么可能。”白骨神巫缓缓摇头:“我一点灵光始终锁着他,他若出屋,便用了隐身术,我也能感应到。”
“那。”苗朵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苗刀头坐在一边,一颗心时喜时忧,他对白骨神巫的巫骨术不太了解,但白骨神巫名头极大,虽然若以一敌三,肯定还敌不过三大牛神,但仅以名气论,白骨神巫的名头是要大于三大牛神的,尤其苗朵儿告诉过他,白骨神巫十年苦修,从万灵罩中练成了诛灵剑,下一届黑羽台大会,她很有可能挑战红日大巫,而红日大巫是苗方四大神巫之一,骨中生日,万丈红芒,照天映地,极为了得,白骨神巫即敢去挑战,自然是有了足够的自信,这样的实力,应该已在三大牛神之上,于异虽然撕了三大牛神,可他未必对付得了白骨神巫,尤其又是在没有什么防备喝醉了的情况下,因此看到白骨神巫出手,他顿时就是一喜。
若白骨神巫能捉了于异,他再拿去献给黑羽苗,则无论如何,黑羽苗也不可能再对白虎寨下手,然而白骨神巫先是白骨灵光无功,再然后万灵罩同样失效,他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心下更是暗暗骇:“这凶神法力真的如此之高,白骨神巫可是敢挑战红日大巫的,竟然喝醉了都找不到他,那岂非阴阳双豹师也对付不了他。”
他本来稳稳的以为阴阳双豹师定能灭得了于异的,这下可又有些忐忑了。
万灵罩绿光几乎已经溢出墙外,白骨神巫的脸在绿光的映照下,也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她修练有成,年近三旬,容颜始终如十六七岁少女般娇嫩,但眉眼间又有一股成熟的气质,往日见了,只觉亲和大气,虽稍感清冷,但更具一派宗师气象,但在这一刻,却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苗刀头几乎都不敢去看她了。
白骨神巫的万灵罩这时已发到极致,情知无功,左手一旋一收,将所有绿点白光尽数收回骨中,白骨落下,托在掌中,没有绿光的映照,她脸上不再现出鬼气,但刚才发功耗力,再加上失手的沮丧,脸色仍有些发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迷惘或者说不服气,她可以确定一点,于异绝不可能在她神意的感应之下跑出屋外,一定还在这屋子里,而先前于异也就是突然从座位上现身的,更从反面映证了这一点,但即然于异在这屋子里,于异又是有灵之身,万灵罩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那么她为什么找不到于异呢,于异虽然钻到了螺壳里,可螺壳是有灵之物,也有灵气的啊,万灵罩怎么发现不了呢?即便找不到于异,也能找到神螺啊,而只要给白骨神巫发现了神螺,自然就知道于异所在了,这就与神螺的的天性有关,神螺子这神螺的本体,其实是个田螺,而田螺这种东西,不但背上有壳,整团肉能缩进去,壳口还有挡板,肉一缩进去,挡板随即就堵住了壳口,就好比一个人进了屋,然后还关上了门,外人怎么找得到,且这档板严丝合缝,一丝灵气不泄,形之于外的,就是一个硬壳,类如死物,所以万灵罩中的灵魄也就视而不见。
如果于异藏身的,是一个乌龟壳,万灵罩也一定可以找到,就因为是个田螺壳,所以万灵罩就找不到,而白骨神巫哪怕想破脑袋,又怎么能想到,于异居然是藏身在一个田螺壳中呢?
“师父。”苗朵儿叫了一声。
白骨神巫轻轻摇头,眼光转过来:“朵儿,你上次说,你叫他,他会出来。”
“是。”苗朵儿明白了她意思,抿了抿嘴唇,她天不怕地不怕,也自以为师父是仅次于红日大巫的绝世高手,尤其在苗疆南部,不可能有师父收拾不了的人,这也是她一向娇纵的倚仗所在,但于异在眼皮子底下隐身,师父出尽本事,居然找不到,她心里顿时就怦怦的跳了起来,嘴皮子也有些发干了,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子,心性还远未稳定,得意时张狂,失意时紧张,都是难免的。
稳了稳心神,苗朵儿张嘴叫道:“于大哥,于大哥。”
叫了两声,于异没应,也没现身,她看了看白骨神巫,又叫了两声,这次声音放大了点,但仍不见于异现身,苗刀头在一边,便也试着叫了两声,几个人看着空椅子,空屋寂寂,余音袅袅,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但于异始终没现身。
于异喝的是神螺真水,体性合一,身在螺壳里,却可以看到听到外面的一切动静,不过今夜是真的喝醉了,一入壳,往白玉床上一倒,人便睡死了过去,而上次苗朵儿叫,一则没有醉得这么深,二则是苗朵儿当时叫得急,才进壳还没躺下她就叫了,所以于异听到了,这会儿睡死了,哪里还听得到。
“叫不应就算了。”见苗朵儿还想要叫,白骨神巫摇了摇头。
苗朵儿却不死心,又还叫了两声:“于大哥,于大人,我的小猫儿还想跟你喝一杯酒呢。”等了一会儿还是不应,不免顿了顿足,到白骨神巫边上,低声道:“师父,这人到底用的是什么诡异功夫?”
“我也不知道。”白骨神巫想了想,摇了摇头:“神魂皆隐,他小小年纪,到是看不出来,你上次问他,说他的功夫是什么,大撕裂手?”
“是。”苗朵儿脸上微现出惊怕之色:“这人手能变长,特别喜欢把人一撕两半,然后打下来象山一样,一群群的把人打扁。”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又有些反胃。
“大撕裂手?”白骨神巫眉头微锁,眼望窗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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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天神魔当年独闯神界,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神界封锁得较为严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反是下面的人界,因为裂天神魔后来下人界又闯荡了一段时间,江湖上知道的人反而多些,苗方在神界,又与人类相隔绝,白骨神巫不知道也就正常了。
“明日且看。”白骨神巫说了这一句,随苗朵儿进后堂休息,苗刀头叫人扶了林荫道去睡,自己却又到屋外发了半天呆,这才睡下。
于异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把衣服一脱,跳进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出来换上衣服,全身清爽,往外一看,苗朵儿白骨神巫四个又在桌边等着了,桌上有酒,于异眉眼顿时就开了,一闪出来,呵呵笑道:“昨夜醉了,抱歉抱歉,我敬酒赔罪。”说着倒一杯酒,举了一下,一口干了,笑嘻嘻坐下。
而在边上,白骨神巫脸色却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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