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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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曾也偷偷的怀念过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可曾也有想念过那个对他孺慕情深的儿子?

她不是帝王,也不是璟帝,自然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她垂眸看向贺怀翎,贺怀翎的手指握着轮椅的扶手,微微攥紧,他似乎勉强压抑着某种情绪,不让自己对璟帝动怒,但他的面色依旧冷若寒霜,那些清冰冷霜像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包裹住了一样,不往外泄露半分。

璟帝在凤鸣宫里像散步一样到处转了转,可能是因为刚才喝了不少酒的原因,他的脚步有些慢也有些无力,但是他神色清醒,已经全然没有刚才醉酒的狼狈之态。

九莺莺甚至有些怀疑他刚才究竟是真的喝醉了,还是突然厌恶了那些虚伪的吹捧,所以借故离开,选择一个人来凤鸣宫怀念纯善皇后,或者说是来怀念他年轻时的那份纯真、没有阴谋算计的感情。

璟帝走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停下来,在长廊上凭栏而坐。

他抬头看了一眼贺怀翎,贺怀翎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之上,表情有些不情不愿。

璟帝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朕知道你不想让朕来凤鸣宫,你觉得朕污了你母后留下的地方。”

贺怀翎没有开口解释,像默认了一般,安静而冰冷的坐在那里。

九莺莺也没有开口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刻的璟帝和贺怀翎,去除了君臣、对立的关系,现在就像一对简简单单的父子一样,不需要刻意讨好,也不需要阿谀奉承,彼此坦诚,毫不掩饰。

一名太监躬身上前,给璟帝递了一个金丝镂空的暖手炉,璟帝接过暖手炉,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璟帝抬头,不紧不慢的道:“翎儿,朕这个父皇或许有亏欠你的地方,但是你不能否认朕没有亏待你的母后。”

贺怀翎没有反驳,只是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因为在璟帝的认知里,他对柳念如是前所未有的疼宠。

璟帝或许已经给柳念如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至少他为柳念如一再降低了他谋权夺利的底线,但是在贺怀翎看来,那些所谓的深情厚谊都不值一提。

他不屑如此,至少他就算做了皇帝,也不会这样。

九莺莺站在贺怀翎身后,默默的听着,璟帝当年对纯善皇后确实算是不错,出了名的百般恩宠。

璟帝登基之前,除了以前纳的那几个妾室之外,他娶了纯善皇后之后,就再未纳过妾室,那几年里,他对纯善皇后几乎是专宠,这也是他子女比较少的原因。

后来,他登基为帝,纯善皇后身体越来越差,多年来只生了贺怀翎一个儿子,大臣们屡次上书谏言,让璟帝纳妃。

璟帝不想再让柳念如孕子伤身,也不想让那些老臣再去烦扰纯善皇后,才在老臣们的压迫下,纳了几个官家子女进宫,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这些妃子里就包括淑妃,淑妃就是抓住了那次机会,才得以入宫的,淑妃的肚子争气,进宫第一年就生了贺怀瑾,所以她也是被第一个晋升为妃子的人。

可是璟帝不知道,这让纯善皇后的身体雪上加霜,没过几年就去了。

璟帝用他自以为是的方法守护纯善皇后,却不知这才是让纯善皇后最伤心、难过、烦忧的。

璟帝这个人天生贪爱权势,他能为纯善皇后做到如此,对他来说已经实属不易,可是对一个全心全意爱慕于他的女子来说,还是不够的。

璟帝抱着暖手炉,身体微微佝偻地靠在栏杆上,

璟帝昏沉的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那棵海棠树是他和柳念如在贺怀翎出生那一年,一起栽种在那里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柳念如当时笑容满面的样子。

柳念如说:“希望吾儿健康茁壮,如青山绿树,顶天立地,挺拔常青。”

璟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声音苍老沙哑的开口:“你们说,朕如果去找念如,念如会愿意见朕吗?”

九莺莺和贺怀翎同时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谁都没有开口。

璟帝回过头来,昏黄的眼珠动了动,他看着贺怀翎藏在衣摆的双腿,问:“念如,会不会怪朕?”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丝颤抖,似乎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就像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罪犯一样,犯罪的时候被金钱、利益、权势蒙蔽了双眼,没有丝毫顾及,但是在即将受到惩罚的时候,他却前有所未有的害怕。

贺怀翎看了看一会儿,淡淡道:“父皇,母后很爱您。”

璟帝闭了闭眼睛,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贺怀翎勾唇,看着他那张苍老而暗沉的脸颊,近乎残忍的开口:“不过,母后也很爱我。”

璟帝一下子睁开眼睛,惊恐、悔恨、惧怕……种种情绪在他眼中呼啸而过,他面色苍白的盯着贺怀翎,喉咙干涩,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微微前凸。

纯善皇后温柔善良,这辈子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

如果她的丈夫为了权势伤害了她的儿子,她是否会原谅她的丈夫?

她还会愿意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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