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繁多(1 / 2)
李世民回到阎君殿中, 他们正在吃荔枝和西瓜,他随手拿了个橙子闻着玩, 橙子在唐朝时常常捣成酱用来蒸鱼炖肉, 那时候还没这么大这么红润。真是越活越有趣。深感有趣:“奇哉怪哉,我本想请你们去我亲手搭建的房子里做客,谁料到回去时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镇子里丢了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父子俩为此反目成仇,互相猜忌,各自试探对方。”
现在模拟一个场景,朱棣在半夜去偷袭朱允炆, 弄开门闩, 惊醒了朱允炆, 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斗, 掀翻桌子,一路打到卧室里, 把朱允炆按在床上,刺了数刀,朱允炆用最后的鲜血写了他的名字。刺到无法动弹之后,朱棣这才使用某种神秘的杀手锏, 干掉了讨厌的侄子。
不合理的点太多了, 弄开门闩或许有声音, 朱允炆能‘激烈搏斗’吗?为什么要按在床上?能徒手按住朱允炆, 为什么要刺很多刀?
这两个人都认为唐太宗不偏不倚, 都悄悄的跟他说了实话。他确实是不偏不倚, 没必要在这父子之间选择支持那一边啊,既没有喜好,又不是朋友。即便让和他们关系较好的武曌来选,大概也选不出来,毕竟这父子俩同样的残暴,东厂和锦衣卫都符合她的胃口。武帝、武后再加上明初二帝,四个人可以凑一桌打牌,像是那出参军戏中所说的那样。
阎君们纷纷惊讶:“去你那儿做客?这好啊!从来没去过呢!”
“帝镇现在越来越精美了,始皇真不容易,总是开创者。”
“是啊,阿政这么多年都没请我去过,远眺和身临其境的感觉一定不一样。”
“你不知道这事吗?”
“你又在休假,哎呀,现在最轻松的时候都比不上你的假期。”
李世民本来在切橙子,惊讶道:“且慢!我错过了什么?”
“你错过了整整三个月的大事呢!”
李世民对此报以微笑,这三个月他过的非常悠闲,在海面上垂钓,去看‘麒麟’吃树叶,和长孙无病一起在泰山顶上散步,她还带了美味的小馅饼,还抽空去打了一仗。每年当八个月的皇帝,放四个月的长假,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就算此生不能成仙,这样的日子永远过下去,就很满足了。现在基本上了解昏君的心态了,偷懒朝政也不会乱,国土不会失,百官不会趁机作乱,管或不管都能井井有条的继续进行。只不过托付的人不同,结果也大不一样。
“朱允炆究竟到哪儿去了?他怎么离开的?真是悄无声息,不叫人知道?”还有一个可能是朱元璋知道事情真相,但借题发挥,故意打压朱棣,他干过这种事。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很符合胃口的阴律:“难道他因绝嗣而申请提前清算?不能吧,因他指挥失当,用人失策所导致的四年刀兵大劫,我们还没谈好如何划分。”
难道因为可怜就先放出来了?
不可能。只有没执政的皇帝才有这种待遇。
一个皇帝想要削藩,是合理的。藩王感受到生命威胁,不愿意,起兵,基本上是合理的。皇帝不愿意因为清君侧而杀掉自己的近臣,提兵还击,这也是合理的——朱棣的兵力没呈压倒性势态,不能要求朱允炆认清情况直接投降——单纯的因为合理的战争而死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合理的地方是朱允炆输了。阎君们一直在探讨,因为他输了而重罚他,是不是不合理?他屡屡错判,导致损伤无数,这很麻烦。
“你想什么呢?他以无子嗣、无陵寝、无年号、无史书为理由,要求在皇帝的行列之中除名,移到敌镇中去。”子嗣还残存了一个,从两岁开始被软禁起来,倒是还活着,只是到现在没人给他赐婚,看来一定是要绝嗣了。陵寝也没给修。建文年号直接被改成洪武了,朱允炆本来是有起居注的,但都被朱棣销毁了。这么一弄,他非说自己不算是正经皇帝,要换一个地方避开朱棣,似乎很合理。
李世民想了想,被转移到敌镇中去倒是还算合理,也基本上算是在范畴之内,现在铁铉等忠于他的大臣还在阴间游荡,绝不可能放出来任由他们重聚。文人的死忠,就如王伯当一样,即便是穷途末路也要跟着一起走,根本不考虑得失成败。但是有问题:“不对,这肯定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敌镇?怎么知道你们能应允呢?即便是应允了,为什么不是光明正大的被接走,而是悄悄消失?真是悄悄的消失在帝镇中?”
阎君们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呱唧呱唧吃荔枝。
往年的荔枝都没有今年这么甜美:“把他的信找出来你看看。他当时说的没什么问题。看起来挺合理的,难道是背地里有什么计划?”
“确实没叫人知道,他说的可怜,我叫都尉留意行踪,不叫别人发现。”
“去找信去。”
扈从应声:“喏!”
另一位阎君说:“以他的头脑,能计划成功什么呢?”拥有大量资源的时候都没赢。阎君们当年在朱棣起兵的第一年,看好皇帝能赢的……李世民也在其中。
“他大概很了解祖父和叔父。”
李世民吃掉这个甜橙,移过去尝了一颗荔枝,还可以:“朱元璋朱棣父子性格相仿,多疑,总疑心有人要谋害自己。朱允炆的伎俩不需要有多高明,做的越少,纰漏越少。”
他如果没掀翻桌子、烧毁书籍,也没有在枕头上一连刺很多刀,就真正可信了。细节太多,破绽也太多。只不过这俩人都不怎么讲究证据。
皇帝也要监督刑狱,死刑犯也要亲自过问,每年还要去一两次昭狱,亲自提审死囚犯。当然全靠推理能力了。
“朱瞻基是个好皇帝。”
“看过那幅武侯高卧图吗?”
“哈哈哈哈哈哈”宫殿里充满了愉快的笑声,一开始只是路过的城隍看到皇帝赐给大臣的那副画,就叫人都去偷看。该大臣时常把那副画拿出来看,也悬挂了一段时间,鬼魂们看了个够。
扈从很快就带着信笺回来了:“阎君请看,这是信笺原件。”
地府这一点没有改,还是简牍封装,两片木板夹住他的信,麻绳捆扎,封蜡用了藏馆印。重要人物往来的信笺都会这样保存,普通人的信笺,就一箱箱的装好存起来。
几千年积累下来,想要整理也有心无力,只能等待有朝一日把巨大的仓库改成地狱,让那些最好造谣生事的文人进去反复整理,理清楚历史脉络——开玩笑的,要是让他们整理那还得了。
不一定把历史真相给整理成什么样呢。
这封信有点厚。
朱允炆首先自陈失败,不配为君王,又没有进入太庙,身前身后一塌糊涂,然后说到朱棣的仇恨虐待,希望能避开朱棣,换一个地方安居反思。自己也算是明太宗一个强敌,希望能去敌镇,哪怕和张士诚做邻居,也好过和朱棣做邻居。同时,不希望和祖父母有别离之情,也不希望朱棣因此得意洋洋,希望能悄然离开,不要惊扰别人。离开之后的事,他会安置好。
李世民抬头一看,无聊的同僚们把荔枝核放在桌子上当弹球,虚划一道,弹着玩,小孩也会捡小石头玩这种游戏。最近真是轻松啊,他们玩的游戏越来越无趣了。
算了,去找不那么轻松的人聊聊。
后山的宫殿中隐约可见两个人正在半空中斗剑,一定是在那里。
猜测果然不错,吕雉正坐在竹塌上,懒洋洋的给自己绣发带,这款发带的图纸给了裁缝,前前后后修改了三次始终不称心,只好自己动手来做。
刘盈拿了一个吊杆,坐在没有小鱼的戏水旁边,玩比姜太公钓鱼更过分的游戏,就硬钓。
嬴政正和扶苏拿着竹剑当剑,正在半空中缠斗的难分难舍,上下翻飞,战斗十分激烈。
扶苏本来在逐渐逼近,越来越压着他出招,几乎能封住父亲进攻的所有招式。
在阎君认真工作时,他可有不少时间练武,和其他神鬼对练,每隔几年来给父亲做陪练,一点都不慌,实力始终在进步。
嬴政渐渐被逼退到落在地上,忽然将手里的剑冲着上空一抛,扶苏慌忙收招。
就被从持剑改为御剑的木剑在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嬴政接住飞回来的剑柄:“哼,大意!”
扶苏笑着微微躬身,直起身道:“您的剑已脱手,我哪能再进攻,若要进攻,得换一个人。”
李世民兴致勃勃:“我来和嬴兄较量一番,如何?”
嬴政知道他不仅谋略强,武功也很强,还很敢拼命,甚至带的一朝大臣全都能文能武,矫健非凡:“甚好,扶苏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把木剑给他。刀剑无眼,我一向惜命。”
李世民心说这我可没在历史书上看出来,现在的生活里也没看出来,你是全仗着鬼魂累不死,比我还勤政,朱元璋那首诗真应该送给你。接过木剑来:“我还没学会御剑。你的剑一旦脱手,我可不停。”
“好啊,请。”
“请。”
扶苏自觉的离开了,拎出来一罐酒,灌在壶里,放在小火炉上温着,一会打完了喝。
吕雉悠然的蹭了蹭针,发带也不绣了,看他们两个打的噼里啪啦的,互不相让,互相之间不被对方的帝炁压制,甚至隐约被激怒。精彩而快速,能御风之后就能从四面八方进攻,各种出其不意的角度和方式游斗:“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扶苏,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壁画上的飞天?”
二人显然没有真用力去打,现在不能分出胜负,无论谁赢了,都会让事情变麻烦,二人不仅在心里认定了自己觉不会输,还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谁输了半招,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表现出来。
扶苏随手给旁边的砚台盖上盖子,很简洁大方的风字砚,还有配套的檀木盖子:“有这样的飞天,非得把菩萨从莲台上吓掉下去不可。”
那飞天可是环绕着菩萨飞舞的,或抛洒鲜花,或手捧琵琶玉笛,或是倾洒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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