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2 / 2)
“话还得从卿儿说起。”王爷本能的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张思宜知道,王爷还是没有放下卿王妃,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放下。能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卿儿”这个词,已经是极限了。可是,王爷真肯剖心置腹,与自己说他从来禁止提及的卿王妃吗?
“卿儿,本名是古子卿。”
“古亦青,古子卿,莫非他二人是兄妹?”张思宜想到那个主动找到她,说自己有办法能为王妃出气,且绝对能置秦漫修于死地的风华绝伦之人。
“是,亦,子,不就是孪吗?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妹。”王爷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本王因偶见卿儿,被其绝色容貌所倾倒,便请求父王将卿儿许配于我,卿儿嫁过来后也一心只爱慕于我,那段日子,真如神仙一般。却不知,有人偏偏自以为是,认为是本王借助王族势力强夺走了他的爱人,是西夏王族横行压人。尤其是卿儿去后,古亦青这小子更一心只认为是本王,是西夏害死的卿儿,几次刺杀本王不成,本王却都因他是卿儿的哥哥而放了他生路。但是,却也终不堪其扰,在一次设计擒住他后,要他起誓,有生之年不得踏入西夏国土半步,为的,就是避免无谓的争端。之后多年,本王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和踪迹,本以为他已放下了,孰知,他竟利用本王身处宋的机会,利用你要给秦漫修颜色看的机会再次刺杀本王,没想却让世绫当了替代品。想来,本王也是难辞其咎啊!”
听完这段渊源,张思宜的口半晌都没闭上,“王爷是说……那古亦青岂不是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说着,连张思宜都咋了咂舌。
王爷很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孽缘!孽缘!永远都不能逾越的伦理,他为何就不懂呢?更何况,卿儿不爱他,在卿儿心里,他只是个好哥哥,是个温柔如水的哥哥。可是,卿儿又哪里料得到,她当年的任性,怕我在战场上出事,用命换回来的,却是两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人。卿儿在天之灵,看着也会伤心的吧。”
张思宜一阵心酸。也只有在提及卿王妃的时候,才会看到王爷的真情吧。
“儿时,听老师说过一个故事。两个和尚,一个师父,一个弟子。要过河时,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师父二话没说,便背负女子过了河。到了河对岸,女子谢过离去,这二人也继续赶路,可是,弟子却总是惴惴不安,佛不是说要四大皆空,也戒色的吗?他是师父,怎么可以近女色呢?不安了好一阵子,弟子终于问师父说,‘师父,你刚才怎么可以背那女子过河呢?佛家不是不允许接触女色的吗?’你猜那师父怎么说?”
“怎么说?”
“师父说,我已放下这许久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这一霎,张思宜都不知自己是什么心境了。放下,她又何尝放下过?若不是她执意的要报复秦漫修,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不只她,王爷,古亦青,周欣然,包括秦漫修,哪个又放下了?
正因为放不下,才演绎出了这一幕幕的恩怨情仇,而其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清楚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情流露
“王爷口口声声说放下,依思宜看,最没有放下的便是王爷。包括卿王妃,包括秦漫修,包括西夏的未来。”
“是,你说的没错。曾几何时,本王是那样的豪情万丈,一心想抱得美人归,赢得天下统。可是,美人是抱了回来,想赢天下却尽不如愿。不仅如此,还因天下失了美人;曾几何时,本王发了疯的想要挥兵踏平宋朝,为卿儿报仇,可是,西夏的国力不许,兵力也不许。退一步,那就杀了秦威为卿儿报仇也好,可又是事与愿违,在本王找到秦威之前,他竟先身首异处了,留下的妻儿也不知下落。”
“所以王爷才在得知秦漫修的下落时那样激动,甚至一再嘱咐臣妾,要活着将他带回来,是要生生的剥了他的皮,剐了他的肉,为卿王妃报仇吧?”
“是,本王确实是那样打算的。”
“可是,王爷却没有那般严苛的对他,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在发现他的好。让思宜猜猜,王爷是见到他还有他那痴傻母亲,有些心软不忍了?还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虽然矛盾,但仍想努力一试,说服自己复仇的心呢?”
“本王不得不说,撇开国家利益,家庭仇恨不说,秦威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对手,他的儿子虽不像他驰骋沙场的英勇,倔强的性格却比他更胜一筹。吸引谈不上,他,还不配。”
“至少,王爷不是真心恨他的。”张思宜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你可知,前两日我不在驿馆,都见了些什么人吗?”李王爷也不接着张思宜的话说,反而提起了他这两日的行程安排。
“王爷自是见宋朝的达官贵人,为西夏的发展献力。”
“那是世峰的想法。他来此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加强西夏和宋的交往,让西夏在更和谐的环境下发展。可是,令本王没想到的是,他来此居然一个宋朝的官员都没见,反而为了一个江湖的女子跑前忙后,甚至为了她,不惜让自己陷于危险。”
“王爷说的是祁天晴吧?“见王爷挑眉看她,张思宜继续道,“听下人说,世峰走时马车里还带着一位姑娘的。听描述,应该就是祁天晴无疑了。世峰这么急着回去,应该就是给她找解药吧?王爷是在担心世峰因此惹上神毒人吗?其实思宜倒觉得,无需为此忧虑,祁天晴活下来,世峰是不会有危险的。即使她死了,就凭那神毒人,也不能、也没有理由伤害世峰的。”
“这本王自然知道,因为,西夏有极品香的解药。本王也已派人送回书信,让人提前给世峰准备好了。”
“王爷……”张思宜在心中叹了口气,应该在意料之中的,这位王爷,在外人耳中传的多么嗜血无情,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如此。
“其实,本王是不该来宋的,当初也没有计划来宋。来纯是因为私人的原因,忍不住想提前见见这秦威的妻儿,他不能补的帐,让他妻儿偿还!本王来的路上,可以说激动的几夜未眠,不知想了多少损招,真想让秦威鬼魂开眼,后悔自己死的这么早,留妻儿在世间受苦。”王爷说着,便有些激动了起来。之后,他强行的顿了顿,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或许,本王真是年龄大了,这么容易就被人迷惑了。又或许,几十年的执念,今朝唾手可得,竟有些不自信了。见着秦漫修母子后,本王竟真如你所说,不忍心下杀手了,心里,甚至还产生了另一个声音,放过他们吧。”
张思宜不知这是秦漫修的魅力,还是古亦青的刺激,又或是世绫的死真的点醒了执迷了几十年的李王爷,但她知道,今日的失态,这仅有的一次失态,是王爷的真情流露。王爷把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感统统都说给她听,对于至少名义上还是他王妃的她来说,应该算是件很荣幸的事情吧。
“他们,每个人都在给秦漫修求情。求本王放过他一马。”王爷继续怅然道,这几日的经历再次浮上脑海。兵部的杜大人,开封府的包大人,刚刚离开驿馆的叶大人,最不可理解的,便是进宫面圣时,连宋朝的皇帝都提及到他,言语下明显有庇护之意,可这个甚至有些不符合宋朝处置连带犯人规矩的强压下来的奴隶不正是皇帝的意思吗?以致最近王爷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这个秦漫修真有人格魅力,还是这上自皇帝,下至大臣的人们有着另外的规划,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应该大些吧,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张思宜自是不明王爷口中所说的他们是谁,但猜来应该就是王爷最近几日见的人了吧,而且,还是与秦漫修的事有紧密联系的人。
“王爷现在是在矛盾着,不知是否该放他?”
见王爷无语,张思宜有些惊讶,进一步说道,“即使他拥有对西夏有利的秘密?即使他杀了世绫?”兵马分布图的事情虽然没有人明点,但张思宜还是听周欣然提及过的。因为,王爷一直致力于踏平宋朝的事业中,有了这份图,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张思宜一度还认为王爷没有杀秦漫修,就是因为秦漫修掌握着兵马分布图这张王牌,可今日一见,似并非如此。
“本王也这样说服过自己多次。曾经那样梦寐以求的兵马分布图,眼见就可以到手,本王以为自己会兴奋的,可是,不知为何竟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或许,世峰说的对,百姓更需要和平,在和平中的发展比战争中的掠夺不知要强上百倍。该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张思宜没有接话,她知道,王爷真是变了。又或许,这才是王爷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功名,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智多年,到现在,马上可以拥有了,反而顿悟了。
“至于世绫,她没有死,他又何须负什么责任呢?”
“什,什么?世绫没有死?这……怎么可能?”王爷平静的一句话,却似掀起了千层浪。张思宜惊讶万分,可随即也归于了平静。难怪,难怪自知道世绫死后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原来,竟是王爷没有那么的悲伤。世绫,可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应该说,是卿王妃最疼爱的孩子。他竟没有悲伤!反而一直在极其理性的询问秦漫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做戏,他们串通好了是在做戏。为的,应该就是引出幕后的黑手,包括她在内。
“是思宜糊涂了。既然王爷一早就知道他是谁,肯定是胸有成竹的。只不过,王爷拿世绫当诱饵,未免太过冒险了吧。若真是让古亦青得了手,王爷岂不追悔莫及?还是,真打算把罪名都让思宜一个人来抗呢?”
“本王说过,自那次古亦青起誓离开后,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应该说也不想、不愿知道他的消息。每当看到他,都会出现卿儿的影子。你知道的,他们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妹,长相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张思宜虽然知道卿王妃是李王爷的挚爱,她的死是王爷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痛,但现在还是王妃的她,亲耳听到自己的丈夫在谈及另外一个女子时的感伤话语,还是有些莫名的心酸。
王爷停顿了片刻,强行把自己从过去的思绪中拉回来后道,“本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宋,也不知道他何时、如何找上的你,本王甚至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又哪里谈得什么胸有成竹。而世绫,也非事先知道,她,是真正假扮士兵去看秦漫修的。”
“这么说……是王爷和秦漫修的计划了?”
“计划?也算是吧。不过这计划纯属偶然。古亦青真的成功的给他下了魔障,他陷入噩梦之中难以自拔,甚至本王去时,他还差点杀了本王。”
“啊!”张思宜听到此不禁失声的叫了出来,确实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你没听错。本王在关他第一日的晚上便潜入了那柴房。本王一进去,便被那刺鼻的血腥之气给顶住了,没想到,那些手下人一点也没给他处理伤口。于是,本王便点上了灯,准备过去给他看看。”
见张思宜有质疑的表情,王爷继续解释道,“是,不准点灯是本王下的命令,可这些蠢人,那柴房门窗都被封的严严实实,即使点了灯,外面又如何看得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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