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八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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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王顶着个虚无的韩国名号各处逃窜期望复国时,却狐已经领着四十万秦军浩浩荡荡开往赵国。

无论是人数还是兵器,甚至是士气,秦军都更高一筹,要赢是迟早的事,秦王对此战势在必得。他已经做好准备去接收赵国那块兵家必争之地,还有其数座华丽的行宫,代郡的良马,彪悍的武夫,肥沃的良田与温柔的美人。

大概是想的太热切,一不小心他的病就加重了,只好去骊山的温泉行宫休养。

易姜得尽为人臣子的本分,便选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带上东郭淮去骊山走了一趟。

返回咸阳时暮色初降,时已入秋,天高云微,那片碧蓝仿佛要一直连接到下方连绵的山脉上。咸阳城尚且在几十里外,道路前方忽然尘烟滚滚,一人一马到了跟前。易姜定睛一看,竟然是聃亏。

他到了跟前,朝易姜拱手:“早上便听闻秦相的队伍从这里经过,亏守在此处,果然等到了秦相。”

易姜左右看看,只有他孤身一人:“等我做什么?”

“请秦相去做客。”他一边说一边朝易姜递眼色,不过可能是他为人太单纯了点,做这种卖心眼的事总有些不伦不类。

易姜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先前公西吾说他将无忧安排在了城外,他来必然是要请自己去见无忧。没想到公西吾还没回齐国,齐王建也真够纵容他的。她吩咐侍卫在此等候,只叫东郭淮随自己前去。

聃亏下了马,带着他们二人步行,离开官道往岔路而行,拐入崎岖的山路,一阵乱七八糟的路径。一直到天快黑时,易姜已有些不耐烦了,却见转过山壁,赫然一块平地,宽阔高耸的院落,垂手而立的护院,却有一座高门独户在这地方矗立着。

易姜加快脚步走过去,护院一见她便推开了门。里面景致却不怎么样,似乎是座新院子,树木都是新植的,尚未长成。她叫东郭淮在前庭等待一下,自己跟着聃亏去了后院。

护院虽然不少,却没见到仆从,聃亏领着她踏上回廊后便止了步,请她独自前行。

回廊有些特别,踩在上面有嗡嗡的空响,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走多了却似乐曲一般。她在书里读到过,夫差曾给西施建过这样一条回廊,将廊下挖空,放入大缸,覆上木板。西施踩着木屐走过,便有空悠的回响,美人身姿映着空灵的声音分外动人,这样的回廊被称作“响屐廊”,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可惜她今日没有穿木屐,不然倒是可以感受一下。

刚想完,耳中便传来了清幽的回响,她抬眼看去,公西吾从前方而来,散着长发,穿着鸭卵青的衣袍,脚踩木屐,声音自他脚下一路流泻而出。

易姜被这情景一惑,连忙移开视线。

“先前睡了一觉,醒来天竟要黑了,还好赶上了师妹前来。”他到了易姜面前,推开旁边屋子的门,请她进去。

“这地方是你的?”

公西吾点头。

易姜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满脑子宏图大业,没想到还有私产。”

“宏图大业也需要钱,这点身家我还是有的。”他示意易姜就座,转身道:“我去叫无忧来。”

易姜坐不住,拦了他一下:“见过之后你们便赶紧回去吧,秦王的宫人经常在咸阳与骊山之间往来,难保不会发现这里。除非你是以齐相名号正大光明出使秦国,秦王不敢动你,可你偷偷摸摸在这里,情形就不一样了。”

公西吾脚下一移,正对向她:“师妹担心我?”

易姜蹙眉:“我担心无忧。”

公西吾贴近一步,垂头看着她的眉眼,分开这几年,每次见面都仓促短暂,似乎从未好好看过她。那双眼睛垂下时敛成一道婉约的弧度,下巴尖瘦了一些,肤色白皙,双唇便显得愈发红艳。

他的眸光黯了下去:“我此时若吻你,你可会怪我?”

“什么?”易姜皱着眉抬头,他的唇已经覆了下来。

门口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接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呀?”

易姜连忙推开公西吾,转头看去,无忧已经到了跟前。几个月没见,他长高了不少,雪白的衣袍,光着脚丫踩着木屐,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二人。

公西吾咳了一声,抬手遮了一下他的眼:“没什么。”

无忧拉下他的手,一把扑过去抱住易姜:“我也要亲母亲。”他的口齿清晰了许多,却分明还是那个活泼机灵的淘气鬼。

易姜看也不看公西吾,蹲下来搂住无忧,摸摸他的脸,笑容里不觉溢出宠溺来,先亲了他一下。

公西吾心中叹息,无论看着多亲昵,都是他自己刻意拉近的,易姜到底还是不愿。

无忧高兴的很,搂着易姜的脖子在她脸上啃了两口,苦兮兮地问:“母亲怎么不与我住一处呢?我好想你。”

易姜讪讪,到底长大了,迟早会有这些疑惑。她抱起他,发现他重了许多,已经叫人吃力了。“人天天在一起就会没意思啊,过些时候重逢,就能说一说彼此的经历,像是过了两种生活一样,岂不是很有趣?”

无忧张大眼睛:“那我也不要与父亲天天在一起了。”

公西吾默默走出了门,虽然童言无忌,但这也是事实,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

易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看向无忧时又堆满了笑。

陪着无忧玩了片刻,天便黑了,他似乎知道易姜不能久待,拖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父亲说我以后要学习了,不能常看到母亲了。”

易姜心中酸涩,摸着他的头道:“无妨,很快母亲就能将你接来身边了。”

他这才高兴了,在她肩头蹭来蹭去,像个小猫,忽然问:“那父亲呢?”

易姜无言,她与公西吾之间横陈了太多的不可能和差异,并不是靠感情就能解决的。彼此都伤害过,还能和平相处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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