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顺(2 / 2)
因为五皇子宜章的敲打之故,陆危抓紧了对月照宫中众人的核查,却发现了有人勾结别宫之人,便着人押解起来审问,不妨被人从后殿静室逃了出来。
“来人,拖下去。”陆危厉声呵斥道,而负责看押的人一面与陆危请罪,一面直接手持竹鞭,朝前面不断挣扎的人抽了过去。
他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江央公主不知何时到了廊下,正目光直直地,看着被打得满头满脸是血的人。
“公主,您怎么来了?”陆危走过来,隔绝了江央公主与这些血腥的视线。
“看不得吗?”江央公主神情澹然地偏过头来。
他低垂着头,轻声说:“这些太脏了,不该让公主看见,脏了眼睛。”
尤其是这样干净的,清澈的双眼,她的眼中,只该有最美的花与最暖的太阳,如同春水映梨花,清艳动人。
江央公主不置可否,转首看向了手边盛开的一簇瑞香花,美目流转,清清滟滟,宛如敛了一池泱泱春水。
一时之间,不知是花美,还是人更美了。
“真的是,太让人害怕了。”她轻轻地扯紧了手中的丝帕,轻轻低语道。
叫人以为,少女的眼中此刻盛满了骇然,令人怜惜。
若是细细来看定然会发现,她不过是口中说着害怕,面上却并无任何畏惧之色。
午后,捧荷来寻陆危。
陆危:“怎么了?”
“公主用了午膳后,就有些心神不定,奴婢等人也不敢多问。”捧荷略微苦笑地说,公主其实对她们很宽容,但并不亲近。
导致很多时候,都要她们来偷偷猜测。
“我知道了,你去罢。”陆危心里一转,便有了心数。
陆危眉眼低垂的去了主殿。
半路上都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与公主解释。
他想得差不多时,恰好在湘妃竹的垂帘外止步,拱手求见:“公主,陆危求见。”
“进来吧。”湘妃竹帘内的声音平静清冷,似乎还不算太坏。
公主正单只形影地坐在书案前发怔。
“卑臣听捧荷说,公主今日的心情不佳,思及许是与此前的事情有关,特来请罪,公主别怕,那个人并没有死。”
陆危鲜少这么絮絮长语,说完又抿了抿唇瓣,有些难掩的愧疚。
江央公主听了他的话,讶异地轩然扬眉道:“本宫知道,她没有死的。”
因为她早就见过了,死去的人该是什么样子。
死掉的人,毫无生气,被死寂一点点的覆盖,青灰色的面容,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微微张开并伸出弯曲的手指,仿佛是在求救。
江央公主单手支颐,语气绵长,喟叹般地说:“但是,她真不该这样做,把自己害死了。”
陆危即刻道:“公主若是不忍,卑臣可令人将她另行发落。”
因为被公主目睹之故,陆危已经打算放过此人一命了。
“噢,并不是这一桩呀。”江央公主倏然抬起螓首,仰头看着面前清瘦颀长的青年宦官,方才还铁青冷面的要打杀了人去。
此刻在她的面前,却温顺的像是一条大狗。
什么火气都变成了静水深流。
“本宫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公主请说。”陆危想是关于如何处置这宫人的事情,体贴地迎合着江央公主的视线,在她面前屈膝半蹲了下来,换成了他来仰视着他的公主:“卑臣在听。”
很久之后,江央公主也许会想起这一幕。
她会格外的了然,这就是陆危。
这就是她面前的陆危。
江央公主此刻无暇想这些,她只是自顾自地问道:“母后究竟为了什么,而生下了本宫和宜章。”
陆危心底咯噔一下,也暗地里有所猜测过,能够令身为子女的两位殿下绝口不提,是不是皇后死于宫中的争斗。
毕竟,这红粉胭脂的战场,比起外面朝廷,也是毫不逊色的。
“自然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才会有了公主与五皇子。”陆危冠冕堂皇所说的,是所有人的普遍认知。
甚至皇帝也没有在立新后的打算,更是佐证了众人的猜测。
只不过情深不寿罢了。
“在母后去世之前,他们就不是很好了。”江央公主第一次说起了旧事,语气怅惘。
陆危心里一动,不惊不慌地补充道:“许是这世间的情爱之道,总要有些缺憾的,不过,的确是委屈了公主和五皇子。”
“可是,如果是被自己的夫君杀死了呢?”江央公主一如既往的笑容恬淡,樱色的唇瓣依旧如春日樱花般美好。
她落在雪白墙壁上的影子,歪着头,秀颈如同被折断了一般,口吻幽凉:“这也是无伤大雅的缺憾吗?”
陆危顿时遍体生寒,张了张嘴,却失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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