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闻声识人(2 / 2)
宁樱心底冷笑声,自己家的事儿都管不好,有心思管别人家,卓高德的两个外室,她想方设法也要把人弄进卓府恶心宁娥,她冷冷的望着宁娥,说道,“姑母一嫁出去的女儿真是好大的能耐,替祖母处置月姨娘?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思柳,扶月姨娘回去上药,派人去京兆尹府,说说宁府来了个疯子,让他们将人带走。”
宁樱看得出来,宁娥好面子,她偏生要她丢脸,京兆尹的府来了,看宁娥如何自处,思柳挣脱桎梏她的丫鬟,跑到月姨娘身边扶着月姨娘,泪流不止,宁娥手里的人多,月姨娘本是想讨宁娥欢心,让宁娥不再折腾宁伯瑾,谁知宁娥冷了脸,出手教训月姨娘,毫不留情,她自己也挨了两耳光。
“回吧。”今天,不让宁娥吃点苦头,真以为三房的好欺负,所有人都得敬着她了,往后愈发得寸进尺。
思柳点了点头,扶着虚弱无力的月姨娘缓缓回了,宁娥看宁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怒火攻心道,“华妈妈,把六小姐给我抓起来,我倒是要好好教训她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这时候,宁伯庸过来了,身后跟着和他一同下衙的宁伯瑾。
宁伯瑾看月姨娘衣衫凌乱,院子里的宁娥铁青着脸,双眼充着血丝,头疼不已道,“怎么了?”
听着他的声儿,思柳算有了主心骨,扶着月姨娘给宁伯瑾施礼,啜泣道,“姑奶奶说姨娘冲撞了她,打了姨娘几耳光,六小姐让姨娘先回屋擦点药膏。”
宁伯瑾听着这话没有多想,他这个长姐最是厌恶姨娘小妾,月姨娘生得婉约清丽,估计更触着宁娥痛处了,温声道,“快扶姨娘回去,我让金顺找太太送药膏过去。”
思柳撇嘴,暗道,三爷真的怕姑奶奶,姨娘为他出头,结果,他连多的关怀都没有,一时之间,略微有些埋怨宁伯瑾。
“父亲,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宁樱叫住月姨娘,宁伯瑾回来,月姨娘就不用急着回去,她让翠翠扶着月姨娘,吩咐思柳去桃园找闻妈妈拿药膏,看向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宁伯瑾,月姨娘一根筋,全部的心思都在宁伯瑾和宁静彤身上,甚至,为了讨宁伯瑾欢心,不准备要孩子,宁伯瑾宠溺她,该是清楚月姨娘的心思的,是女人,没有不喜欢生儿子的,月姨娘却为了伺候他不肯生孩子了,温玉暖香,眼里又满是浓浓的情意,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何况是风流倜傥的宁伯瑾。
她明白为何月姨娘为何和竹姨娘斗这么多年没有输过,她有宁伯瑾宠她的资格,冲着月姨娘的善解人意,宁伯瑾会宠她一辈子,而竹姨娘,宁伯瑾能宠宁成虎,却不是她。
而且,月姨娘来荣溪园的目的她知道了,看宁伯瑾眼圈周围的黑色,满脸颓唐,恹恹不振的面貌还有什么不懂的?宁娥逼得太厉害,宁伯瑾日渐萎靡,月姨娘是为宁伯瑾出头来了。
月姨娘不懂大道理,笼络男人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她跟着学了一招。
宁伯瑾皱了皱眉,“什么不能算了,樱娘,你姑母今日心绪不佳,你别往心里去,月儿,你和樱娘一块走吧。”
宁娥不好招惹,宁伯瑾不想二人惹宁娥不痛快,他心里多少有护着宁樱的心思,不想宁娥迁怒宁樱,自己的骨肉,哪有不疼的?
宁樱想到上回宁娥叫婆子挡住她的去路,宁伯瑾立即答应了宁娥的条件,如今,又让自己和月姨娘离开,他是担心自己在宁娥跟前吃了亏吧,这个父亲,多少还是向着自己的,明明好好的,她心头总蔓延起酸意来,低下头,掩饰脸上的情绪,朗声道,“父亲,姑母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动手打月姨娘是不给您和娘脸,三房的事儿有娘管着,何时轮到她一个外人说话,您在礼部当值,再不济也是三品大员,出门谁不奉承您?”
宁伯瑾叹气,走上前,一只手拉着月姨娘,一只手拉着宁樱,朝宁娥道,“大姐,什么事儿好好说,樱娘受了十年委屈,对这个女儿我心里是愧疚的,月儿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她们若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们计较。”
宁娥哼了声,宁樱拽紧了拳头,“父亲......”
“樱娘别说话,给你姑母认个错吧。”宁伯瑾的手心渐渐起了汗,他担心宁娥不肯放过宁樱和月姨娘,打小他就有些怕这个姐姐,年少时有老夫人护着倒还好避着宁娥就是了,如今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说话。
“父亲,您怕她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您宽容大度,不与人计较,到人家眼里认定是你性子软懦弱好欺负,您在礼部时间不短了,若是被御史台的人弹劾一本,您岂不是完蛋了,祖父对你期许高,尚书大人对您有提携有恩,您被御史台的抓到短处,可知会对不起多少人?”宁伯瑾没有主见,懦弱无能,可牵扯到官职,他心思比谁都敏锐。
宁伯瑾拧了拧眉,紧着宁樱的手,“父亲心里有数。”他在礼部的时日长了,尚书大人和他说了些话,是谭慎衍找他提携自己的,或者那时候谭慎衍就对宁樱存了心思,碍于宁樱年纪小没有说破,青岩侯府门第高,谭慎衍是想抬高宁府的门第,宁樱嫁给他,外边的人不会说三道四,宁伯瑾乍想到这层意思,心里不是滋味,谭慎衍尚且能为宁樱做到这个份上,他当父亲的却比不过陌生人。
再抬起头,宁伯瑾迫使自己不惧宁娥满脸的冷意,缓缓道,“大姐可否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一个妾室对我指手画脚,一个晚辈指着我鼻子骂,三弟,你正是好性子,两件事儿传出去你就有名声了?姨娘嘛,没了再找一个,小六是你嫡女,不能太过纵容了,你早出晚归忙抽不出空管教,我替你好好教导。”
宁伯瑾明白为何宁樱不高兴了,这个大姐,为人自私,做的事儿明明只为了一己私欲,说出来的话却大义凛然,满嘴仁义道德,帮他管教?宁娥把黄氏当做什么?
“大姐,姐夫的事儿处理好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回去吧,卓府的事情多,你住下去不是法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准备和姐夫和离了呢。”宁伯瑾这话有些重了,他说得委婉,可其中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一大把年纪的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回娘家赖着不走,传出去,宁娥的名声铁定是不好了。
宁娥脸色发白,板着脸就欲训斥宁伯瑾,这个弟弟打小怕自己,哪次不是在自己跟前伏低状?此刻竟嘲讽起自己来,宁娥气得面红耳赤,“我掏心掏肺的为你好,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从小到大,我就让你好好念书考取功名,哪次不是耳提面命,你去卓府问问,我可有督促过你姐夫半句,你不感念我的好就算了,跟着外边人一起阴阳怪气酸我,真的是良心被狗吃了啊。”
宁伯瑾顿时焉了,宁娥耳提面命可不是为了让他上进,而是彰显自己长姐高高在上的风范,宁伯瑾不想闹得姐弟没了情分,道,“大姐回吧,往后遇着事儿再回来,三房的事儿就牢大姐费心了,澄儿管得好,后宅的姨娘对她敬重,三房一团和气。”
宁娥脸又白了两分,宁伯瑾可是软柿子,没想到有朝一日,宁伯瑾不听她的话了,目光怨毒的瞪着宁樱,挥起手,横眉冷对。
宁伯瑾下意识的把宁樱拽向身后,脸色冷了下来,如沐春风的人一旦冷了脸,气势不足,却足以令人畏惧,“大姐想做什么,樱娘是我澄儿的女儿,能由着你打?我看你有这个心思管教樱娘,不如好好约束阿娇,有其母必有其女,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阿娇当日做的事儿,往后别想踏进我宁府半步。”
想到卓娇在亭子里对谭慎衍暗送秋波,公然挑衅宁娥,宁伯瑾对这个大姐不满起来,话说开了,他反而没了顾忌,旁边的宁伯庸见势不对,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往后的情分就没了,他喊了声三弟,宁伯瑾看他一眼,眉目间噙着冷笑,“大哥不用阻拦我,大姐自己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自己会不明白?扪心自问,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倒是她不依不挠,我看姐夫的事儿也不全然怪他,狗急跳墙,家里养着位母老虎,换做谁不乐意躲得远远的?”
宁伯瑾在礼部不是白待的,他心里绷着情绪不敢放松,和官员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如何让宁娥暴跳如雷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娶妻娶贤,大姐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可有半分贤惠?趁着姐夫还有在意的东西宁府压制得住他,你还是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吧,一大把年纪了,别丢人现眼了,姐夫想升官是不太可能了,你安生培养几个侄子吧。”
说完这句,他牵着宁樱回了,担心宁樱吓着了,轻声安慰道,“别怕,你说得对,父亲都是三品大员了,若任由人欺负在你头上,父亲做这个官有什么用?”
宁樱的手被宁伯瑾牵着,常年握笔的关系,宁伯瑾手心起了茧子,她去梧桐院的时候碰到过宁伯瑾在自己手上涂涂抹抹保养他的手,入了礼部后,宁伯瑾好似没在意过了,她以为,两世为人,她永远得不到宁伯瑾的爱,得不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暖......
宁伯瑾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宁娥太过分了,他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卓娇做的事儿太过分,宁娥若是个明理的就该带着卓娇上门给宁樱道歉,宁娥反而拿这事儿说他假公济私不帮卓高德在谭慎衍面前说话,谭慎衍那人的心思岂是他猜得出来的,他不答应,自己能逼他不成?
宁伯瑾叹了口气,想以前,他哪有这么多烦心事?感觉手背一热,他低下头,却看宁樱垂着脑袋,修长的睫毛湿漉漉的,轻轻颤抖着,一眨眼,一滴泪又落在他手背上,如滚烫的水滴在他胸口,心跟着颤抖了下,瞬间,他挺直了脊背。
他浑浑噩噩度日,谁来保护他的妻女,好男儿立于世,若妻女都护不住,真真是窝囊废了。
“樱娘别担心,往后父亲会帮你的,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两个女儿,大女儿被养歪了自私自利,小女儿心性坚韧,不争不抢,懂事得叫人心疼,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宁樱,该是打小没人护着的缘故吧,一个人,想要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立起来。
宁伯瑾想问问庄子上的事儿,嘴唇颤抖了两下,却又止住了,他没有资格问,他是个失败的父亲,明明她还在黄氏肚子里的时候,他曾那么期待她的到来,可是她真的来了,他却和黄氏闹得不可开交,任由她去庄子,十年不闻不问,他不是个狠心的人,却对一个两岁的女儿做了最狠心的事儿。
他心钝痛了下,紧了紧宁樱的手,声音些许沙哑道,“走吧,你娘该担心你了。”
黄氏正处理宁静芸铺子亏空的事儿,账册做得滴水不漏,饶是她也没察觉哪儿不对,铺子的地段好,不可能赔进去那么多钱,她去看过,铺子生意不好不坏,没理由会亏钱。
“我的太太哦,六小姐在荣溪园怕吃大亏了,您怎么不去看看。”吴妈妈站在黄氏身后,摩拳擦掌,急得额头起了细密的汗,宁樱的年纪,哪是宁娥的对手,那可是专门想阴损的法子对付人的主儿。
这是黄氏第三次看账册了,她看得格外仔细,听了吴妈妈的话,一动不动,顾左而言他道,“你瞧着谭夫人可是个慈善温厚的?”
吴妈妈哪有心思理会谭家,她怕宁樱吃了亏,宁樱上回和宁静芳打架伤了脸颊,宁娥手里的丫鬟婆子没个轻重,又伤着脸了怎么办?女人的一张脸可比什么都重要,毁了容,说亲都难了。
她不假思索道,“谭夫人可是个刁钻的,在宁府呢就想着给六小姐难堪了,往后六小姐嫁过去,不知是何光景?”
说到这,吴妈妈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谭夫人和姑奶奶比较,谁更厉害?”
“还没用说吗?那谭夫人早年逼死青岩侯原配的事儿,私底下还有人说呢。”吴妈妈回道,青岩侯威风凛凛胡氏驾驭得住,而卓高德胆小如鼠宁娥却有些吃力了,谁厉害,显而易见的事儿。
吴妈妈急躁的来回踱步,频频望向门外,拍手道,“前去探消息的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六小姐被姑奶身边的人伤着了吧,老爷不在,宁府上下谁敢忤逆姑奶奶,太太,您莫看了。”
黄氏抬起头,春日的傍晚,不冷不热,甚是舒爽,看吴妈妈急得不行,继续下去,脸颊怕会长痘痘了,思忖道,“樱娘明年就要嫁去青岩侯府,有的事儿,我们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她总要自己面对的,你别担心,姑奶奶没分寸,不是还有老夫人吗?”
吴妈妈眉头一皱,略有埋怨的看向黄氏,老夫人那是什么人?恨不得她们都死了,宁娥对付宁樱老夫人喜闻乐见,哪会出手相帮,“太太莫不是糊涂了,老夫人......”
“你啊,关心则乱,不会出事的,安心等着吧。”
宁娥敢动宁樱,用不着她出手,宁国忠回来宁娥和老夫人两人都讨不了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宁国忠想靠着青岩侯府帮衬他三个儿子,哪会得罪宁樱?老夫人若是这点都看不透,哪可能管家几十年?
吴妈妈细细一想也知黄氏说得对,可她怎么放心得下,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姐啊。
又过了会儿,视野中走来三人,其中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娇美迤逦,她欢呼声,“太太,小姐回来了。”
宁樱听着声吴妈妈的声音,抬头细看,暗橙色褙子的吴妈妈狂奔而来,脸上的喜悦比这春日的晚霞还要美,“小姐,您可回来了,快让老奴瞧瞧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宁樱眼角的泪痕干了,这会在吴妈妈关切的脸上又有湿润的迹象。
吴妈妈没注意到牵着宁樱的宁伯瑾,拉过宁樱,从头到脚检查番,确认宁樱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不是小姐说您,往后遇着姑奶奶可要绕着道走,那是个厉害角色,对付姑爷身边的小妾姨娘手段狠戾,您身子娇贵,哪承受得住那些?可是吓死妈妈了,您没瞧三爷这几日憔悴成什么样了,尽是被姑奶奶折腾的......”
宁樱瞅了眼边上神色不自然的宁伯瑾,打断吴妈妈道,“吴妈妈,我没事儿,和父亲一块回来的。”
吴妈妈这才留意到边上的宁伯瑾,神色一僵,双手不安的垂在两侧,屈身道,“给三爷请安。”
她话里没有指责宁伯瑾胆小怕事,纯碎想告诉宁樱,宁娥的恐怖。
宁伯瑾脸上也不太好看,倒不是生气,而是无地自容,没想到,院子里的人都知他惧怕宁娥,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松开宁樱的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掩饰面上的羞愧,“和太太说,我去看看月姨娘,她受了点伤,晚膳不用等我了。”
说完,他掉转头,箭步流星的往外边走,他的懦弱,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吧?
多少人在暗中看他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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