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启程出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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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插科打诨,老侯爷没法,朝罗平使眼色,罗平会意,转身绕到床尾,蹲下身,敲了敲其中两块砖头,墙壁推开,罗平走了进去,老侯爷屋里的密室谭慎衍是去过的,脸上并未有丝毫诧异,反而笑道,“祖父想给孙儿护身符不成?”

老侯爷年轻时征战四方,时隔多年,边关的将士换了又一批,可余威还在,谭慎衍相信老侯爷的手段,肯定会留人在军营。

“你从小机灵,我也不知边关是什么情形,你看看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好好护着自己,别伤痕累累的回来吓着樱丫头了。”老侯爷语速慢,说话囫囵不清,谭慎衍一个劲的点头,“您放心吧,她就等着我回来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了,要是我受了伤,她哪看得上我?”

老侯爷被气得不轻,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帮宁樱说话道,“樱丫头不是肤浅的人。”话完,想了想,补充道,“护着你的脸,别伤在脸上。”

谭慎衍忍俊不禁,“下回我碰着樱娘可要告诉她您叮嘱孙儿的话,让她评评理,她是不是只看脸的人。”

罗平拿着个巴掌大的盒子出来,上边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罗平拿布擦拭干净递给谭慎衍,谭慎衍毫不客气的收下,“祖父,您睡着,我研究研究,为了护着我一张脸,得早做功夫才行。”

老侯爷抬起手,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下,语气轻柔,“你研究研究吧,我睡会儿。”

谭慎衍去西南的事儿在京城传开了,不过没掀起什么风浪,都以为谭慎衍去边关是助韩家领兵打仗的,这种事往年也有,倒是宁樱显得心不在焉,谭慎衍离京,黄氏和宁伯瑾陪她一道出城相送,谭慎衍身边跟了四个副将,再有就是贴身侍卫,怎么看,怎么有些寒酸。

想到昨晚两人一起提着花灯在河边许下愿望,一宿过去就迎来分别,宁樱鼻子有些酸,宁伯瑾知道些朝堂的事儿,和谭慎衍在亭里说话,宁樱站在谭慎衍对面,多次张了张嘴,想和谭慎衍说说话,奈何,谭慎衍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宁樱心里不是滋味,待谭慎衍骑着马走远了,她眼眶一热,落下泪来,背过身,急忙遮掩了过去,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谭慎衍都没表露出不舍,她哭什么?

白色茫茫中,谭慎衍很快在视野中浓缩成一个黑点,宁伯瑾感慨道,“他小小年纪就能担起重任,你大哥他们还在翰林院熬资历,他啊,比你父亲都有出息。”

黄氏撇嘴,拉着宁樱回了,宁伯瑾一脸悻悻,这话的确没出息了些,他如今在礼部站稳脚跟,大改从前的懒散样儿,也算不错了。

宁樱心里有点气谭慎衍,她在边上站着想和他说两句道别的话,他连机会都不肯给。气了会儿,又担心起谭慎衍的安危来,昆州地界山高皇帝远,任由韩家说了算,谭慎衍身边那点人,够他使唤吗?

回到府里,闷闷不乐好几日,宁伯瑾不甚理解,“青岩侯府是武将,出征常有的事儿,樱娘伤心做什么?凭谭侍郎的本事,能出什么事儿不成?”宁伯瑾从小就是让人家为他担忧的,他哪里挂记过别人?黄氏斜着眼,瞪他一眼,宁伯瑾顿时不敢说话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能整天活在温柔乡里?这才他想说的,不过他为人父的,说这种话调侃宁樱不合适宜,黄氏也不会让他好过。

宁伯瑾自认为改邪归正,却不瞧瞧三房的一众妾室庶子庶女多得叫人脸臊。

天气渐暖,褪去冬衫,宁樱一身清爽装扮,她每天都在屋里绣自己的嫁衣,作画,王娘子让她练习画花儿,姹紫嫣红的花儿,千姿百态,宁樱喜欢,一整日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倒也不显无聊,只是常常听到有人再敲窗户,她推开窗,连只鸟儿都没有,谭慎衍去昆州就没了消息,书信也没有,走之前,谭慎衍答应他会写信回来,结果一去就杳无音信,男人有时候的话,当真信不得。

金桂掀开帘子,看宁樱望着西窗发呆,神色怔怔的,这种事儿常常发生,金桂习以为常了,上前提醒宁樱道,“客人们来了,小姐该出去了。”

老夫人心血来潮办了个花宴,将往回宁伯瑾收集的名贵花草都摆宁香园,宁府地位高了一截,来的人多,老夫人点名让宁樱出门待客,老夫人不知宁静芸回府的事儿,府里未成亲的小姐中宁樱年纪最长,待客无可厚非,只是老夫人的语气,听着叫人心里不痛快。

金贵知晓宁樱不喜老夫人,没提老夫人趾高气扬,倚老卖老的语气。

“知道了,都来了些什么人?”谭慎衍走后,她缠着宁伯瑾问了许多朝堂的事儿,朝堂的关系盘根错节,宁伯瑾自己没意识到其中不对劲,她却是听出些事情来,六皇妃搬进明妃寝宫侍疾,明妃时日无多,最近有好转的迹象,朝堂的气氛有些微妙,几位皇子争斗得厉害,人人私底下拉帮结派,联姻稳固自己的位子,好比清宁侯府,程婉清指给了承恩侯府世子,承恩侯府是皇后娘娘一脉的,两府早先为子女的亲事闹僵了,如今又联姻,且联姻后的亲戚关系比朋友关系稳固多了,三皇子得了承恩侯府,又得了清宁侯府,势头正盛,而四皇子也毫不逊色。

皇子之间的争斗,过不久,就会搁到台面上来了,谁输谁赢,没有定论。

“清宁侯府和青岩侯府都来人了。”金桂不知老夫人给青岩侯府下了帖子,胡氏在荣溪园坐了会就打听起宁樱的事情,老夫人这才派人催宁樱去荣溪园,金桂打听了些胡氏和谭慎衍的事儿,两人不对付,胡氏此番前来,怕有立威的意思在里边。

“哦?”宁樱疑惑了声,清宁侯府来人她觉得没什么,年前,清宁侯上奏请封立程云帆为世子,皇上准奏,程云润卧病在床,饮食起居都要人照顾,程老夫人不可能还把希望放在程云润身上,而陈氏做人圆滑,该是不想和宁府交恶才来的,至于胡氏,那可是眼高过于头的,打心眼里瞧不起宁府,她来宁府做什么?

“奴婢给了递话的丫鬟一点银子,她告诉奴婢,谭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秦氏巴结胡氏,话里话外多有奉承之意,胡氏不耐烦的给秦氏甩脸色,秦氏热脸贴冷屁股,丢脸丢到家了,偏生秦氏无所察觉,兀自说得开心。

金桂对世家夫人的行径多少了解些,难相处的人多,可去别人家里做客,不理会主人的还是头回听说,哪怕秦氏过于谄媚,出于礼数胡氏也不该晾着秦氏,让秦氏惹人笑话,胡氏分明是不怀好意。

宁樱清楚胡氏的意思,是耀武扬威来了,上辈子她能嫁给谭慎衍,也有胡氏的推波助澜,胡氏担心谭慎衍找个强大的岳家威胁到她的位子,有意为谭慎衍挑个寒门小户,拿捏住对方,将管家的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有的人,生来就有控制欲,老夫人舍不得放权,柳氏和秦氏为了管家也明争暗斗过,胡氏也不例外,作威作福惯了,容不得人骑在她头上。

“走吧,出去瞧瞧。”宁樱没往荣溪园走,径直去了宁香园,园里花团锦簇,蝴蝶翩翩起舞,清香扑鼻,百花竟放,甚是热闹,亭子里刘菲菲在说话,“园子里的花儿都是三叔花了心血寻来的,我是个粗人不太懂,大家别笑话。”

“大少夫人客气了,刘府家产万贯,什么是你没见过的?”

说话的人轻声细语,听不出丝毫轻视,只听刘菲菲又道,“王小姐真会说话,你的衣衫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吧,我让绣房给我做两身,谁知,我的衣衫还没做好,陆小姐就穿在身上了。”

“大少夫人有眼光,的确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呢。”又一道女声传来,声音轻柔明丽,彬彬有礼,煞是好听。

宁樱心下错愕,她以为,那些人会看不起刘菲菲,想来帮帮她,却不想刘菲菲游刃有余。

路边的丫鬟有眼力,看宁樱步伐微顿,弯腰上前小声解释道,“大少奶奶过来时,给每位小姐送了只金簪。”

宁樱嘴角微抽,难怪大家其乐融融的给刘菲菲面子,世家小姐都是爱美的,刘菲菲手里出去的可是足金的簪花,哪会不讨人喜欢?拿人的嘴软,那些小姐傻了才会得罪刘菲菲。

她和刘菲菲打过几次交道才明白黄氏当初话里的意思,商人铜臭味重,刘菲菲也不例外,可是她的为人处世叫人讨厌不起来,进门后,刘菲菲自己管着嫁妆,哄得秦氏眉开眼笑,燕窝山珍,绫罗绸缎,流水似的往秦氏屋里送,秦氏乐得不给她立规矩,整日笑呵呵的,还劝宁成昭待刘菲菲好些,当婆婆的,能说出这种话已十分难得了。

刘菲菲,的确是个明白人。

虽说做的事儿会落下口实,可拿钱收买人,是最快直接的法子,尤其是对付没有出阁的小姑娘,屡试屡讨喜。

宁樱绕过一株古树,缓步轻盈走上台阶,刘菲菲和一众小姐聊得正开心,见着她,刘菲菲顿时眉开眼笑,“六妹妹来了,快来,我正和诸位小姐聊起今年京城流行的花样子呢。”

嫁进宁府,刘菲菲身份地位高了,她手里有大把银子,一点不担心败家,头上的玉镯是悠玉阁买来的,花了不少银子,身上浅紫色金丝祥云纹褙子,云白色祥云团纹长裙,发髻上别着几只玉簪,恰到好处的衬托出温婉的气质,说话时,嘴角的梨涡盈盈浅笑,完全看不出是商户人家出身,形容举止,比好些夫人还要大方。

宁樱笑了笑,对这个大嫂,宁樱喜欢胜过讨厌,喜欢懂得投其所好,不张扬不跋扈,一点也不骄纵,说话做事透着股诚挚,哪怕拿钱砸人,也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刘府能养出这种女儿,下了不少功夫。

“大嫂。”宁樱软软的喊了声,挽着刘菲菲的手,看向亭子里坐着的众人,人多,有些是宁樱没见过的,刘菲菲看她的目光落在其中几位小姐身上,凑到她耳朵边低语了几句,宁樱没想到她功课做得足,来人都认识,刘菲菲抿唇不语,她有自己的法子收集消息,外人瞧不起她,她更不能被人小瞧了去,有钱能使鬼推磨,没什么她办不到的。

宁樱不是个会热场子的,不怎么说话,刘菲菲妙语连珠,逗得大家笑声不止,宁樱注意到程婉嫣在她进了亭子就别开了脸,不时打量自己两眼又不屑的冷哼,宁樱猜到原因,想来是陈氏和程婉嫣说了宁静芸没死的事儿,程婉嫣认定宁府对不起程云润,埋怨宁静芸欺骗她的感情,迁怒于她。

程婉嫣,是真心把宁静芸当做大嫂看待的,只是,造化弄人。

亭子里欢声笑语,宁樱偶尔插两句话,不热络不冷场,还算融得进去,聊到悠玉阁上个月出的首饰,众人兴奋不已,眼里闪烁着“我喜欢我想要我想买”的光芒,宁樱失笑,心情放松不少。

这时,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从回廊处缓缓而来,宁樱抬头望过去,认出是胡氏身边的白鹭,白鹭甚得胡氏信任,且和别的丫鬟不同,白鹭心甘情愿跟着胡氏,没有被抬为姨娘也没被放出去嫁人,在侯府,白鹭说的话就是胡氏的意思,下边的人不敢得罪她。

心知白鹭是冲着她来的,胡氏纡尊降贵来宁府,不见着她人哪舍得离去,宁樱当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坐着不动,胡氏想落她面子,她是不会给胡氏脸的。

白鹭瞧见亭子里的一众人了,说来也奇怪,她不知宁樱长什么模样,然而当她的视线扫过众人,一眼就认定手撑着长凳后靠背,只露出个侧颜给她的人就是宁樱,容貌娇美,比园子里的花儿鲜艳两分。谭慎衍眼光挑,没有两分姿色入不了他的眼,白鹭托着裙子拾上台阶,给宁樱见礼道,“夫人说头回来宁府,想和六小姐说说话,还请六小姐移步去荣溪园。”

白鹭态度恭顺,因着穿着不俗,说话的小姐们都停下来望着她,丫鬟有丫鬟的装束,白鹭打扮得和小姐差不多,若非腰间挂着青岩侯府下人的圆木牌,没人敢说她是服侍人的,一时之间,目光都落在宁樱身上。

宁樱不怎么出门,许多人只听说过她甚少见过,方才虽瞧见她了,但很快就被刘菲菲提及的话题给吸引了过去,这时才仔细打量起宁樱来,不看不觉得,多看两眼,众人心里就都不太是滋味了,宁樱生得花容月貌就算了,身段更是动人,胸前两团胀鼓鼓的,比她们大了不知多少,身段却纤细得紧,她们不是没见过好身段的人,但凡有这种身段的多是府里的姨娘,留住男人用的,正经夫人,保养得再好,哪有如此傲人的身姿?

难怪入了谭侍郎的眼,竟是靠着身段和脸蛋取胜,这是在场所有小姐的想法。

众人心里酸得厉害,宁樱坐着什么都没做,一双眼就能勾人魂儿似的,到了夏日,衣衫单薄时,谁见了能把持得住?两相比较,看看宁樱,再低头看看自己,心里嫉妒得发狂。

“六小姐平日吃了什么?发育得比大家好很多呢。”户部侍郎府上的小姐也在,忍不住酸溜溜的问宁樱道。

宁樱身子的变化自己是不觉得的,闻妈妈早晚给她喝燕窝,又让薛墨依着她的情况配了四物汤,不得不说,四物汤确实养人,喝了一段时间就能感觉皮肤滑腻了许多,宁樱听对方语气不对劲,脸上没有半分不愉,笑盈盈道,“早晚燕窝滋补着,再加四物汤调理着身子,陆小姐可以试试。”

陆琪只觉得宁樱是当众羞辱她,燕窝她平常喝得多,四物汤却听都没听过,而且,宁樱的补品多是青岩侯府送的,真以为京城上下不知道呢,陆琪脸色不太好看,却又忍不住想变得漂亮,她今年十五了,身上肉多,偏偏不长在胸上,平时多吃点,肚子凸得比胸还厉害,她又气又恼,偏生管不住自己的嘴,稍微遇着点和口味的吃食就吃多了,宁樱的话戳到她痛处了,却不得不忍着,佯装好奇道,“不知何为四物汤?”

她的话问出口,好些小姐都竖起了耳朵,没人不希望自己漂亮好看,听宁樱的口气,这四物汤好似能美容养颜,她们能不感兴趣吗?

这下,苦恼宁樱了,方子是薛墨开的,闻妈妈只和她说了大概,配药她是不清楚的,迟疑道,“待会,我让金桂把方子给诸位,人手一份,如何?”

当然皆大欢喜了,众人脸色好看不少,陆琪脸上也有了笑,“多谢六小姐了。”

白鹭看宁樱完全不搭理自己,福了福身,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遍,宁樱不以为然道,“诸位小姐与我一起吧,荣溪园有几株父亲刚得来的花儿,大家瞧瞧。”

众人有事求宁樱,乐得给她面子,且生怕宁樱转过身就把方子的事儿忘记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想着适时提醒她才好,抱着这个心思,气氛热络的闲聊着,就连看宁樱满脸不愉快的程婉嫣都和颜悦色不少。

刘菲菲和宁樱走在前边,拿两人才听得到的声儿道,“六妹妹真有四物汤的方子,大嫂给你买如何?”

宁樱好笑,“大嫂想要的话待会我让闻妈妈多誊抄份,大嫂送了我不少礼,如今不过给大嫂个方子而已,哪用得着大嫂花钱?”宁樱说的实话,刘菲菲送她的狐裘,金饰值钱多了,礼尚往来她也该送刘菲菲礼才是,再说了方子不值钱。

刘菲菲笑容满脸,嘴角的梨涡漾成了旋,愈发温柔可人,让宁樱对她好感更甚。

她或许就是个肤浅的,人长得好看,不由自主的先有两分好感,其次再看对方品行,刘菲菲除去出身,各方面算得上优秀了,而出身不是刘菲菲能选择的,好比她不也在庄子上生活了十年吗?

到了荣溪园,院子里果真摆着几盆珍贵的花儿,秦氏嗓门洪亮的逗胡氏开心,边上的胡氏却无动于衷,目光停在宁樱身上时,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慎衍瞧上的姑娘还真是个美若天仙的仙子呢.......”

胡氏拖长了音,语气里的鄙夷配合着她意味深长的表情将世家夫人的嘲笑挖苦表达得淋漓尽致。

有的话明明是赞扬的话,可有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冷嘲热讽,胡氏可是明褒暗贬中的佼佼者,宁樱挑了挑眉,从容不怕的理了理衣袖,抬眉倪着胡氏。

在场的夫人都是七窍玲珑之人,哪不懂胡氏的意思,这六小姐,长得太过漂亮了些,漂亮得不像世家小姐,更像是暗中培养出来的舞姬,勾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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