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表明心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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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薛墨凝视着谭慎衍扬着的唇角, 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宁伯瑾在礼部任由礼部尚书拿捏, 而礼部尚书听谭慎衍的, 如果谭慎衍要做什么, 动动嘴皮子, 透露出心思就成。

此时, 薛墨心底有几分同情宁樱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了便被一头扭曲狰狞的饿狼看上了, 以她肉为食乃早晚的事儿,眼前闪过宁樱若无其事装傻充愣的秀脸,他果断的摇了摇头, 宁樱也不是省油的灯, 说不准是扮猪吃老虎呢,两人狭路相逢, 谭慎衍怕讨不着好处, 谁让, 他先动了心思喜欢上人家呢?

先喜欢对方的人, 付出的总要多些, 而且,以谭慎衍目前痴恋入魔的情形来看, 在宁樱跟前,绝对是有求必应的。

谭慎衍放下手里的巾子, 优雅的推开椅子, 斜了薛墨一眼,不疾不徐道,“身为大夫,月信代表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我该准备上门求亲的事宜了。”

薛墨噗嗤声,搁下筷子,欲和谭慎衍好好说说求亲的事儿,张嘴,想到另一件事,舌头一转,好奇道,“你怎么知晓女子会来月信?我是大夫要知道月信不难,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你从何处得知的?”

月信又称小日子,是女子身子发育的标志,来了小日子的女子便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能成亲嫁人的大姑娘,京城虽然已出阁作为女子出嫁的标志,然而传宗接代只能看女子的月信,有的人发育得慢,十六七岁才来小日子,那种人,再早成亲都怀不上孩子,且还会亏了身体,身为大夫,眼里没有男女,因而知晓这些事,谭慎衍从何得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谭慎衍,不知该说谭慎衍运气好还是宁樱发育得快,前些日子还说他有娈童的癖好,不等坐实他这个癖好,宁樱就要来小日子了,这样子的话,他就不能说谭慎衍娈童了。

谭慎衍侧过身,俊逸的侧颜漾着如沐春风的笑,本就是好看之人,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美不胜收,看得薛墨啧啧赞叹,他也是容貌昳丽之人,却比不得谭慎衍英俊。

“刑部大牢扣押过女人,我想知道不难。”他勾着唇,往薛墨身边一凑,吓得薛墨以为他要打人,差点跳了起来,结果只听谭慎衍问道,“过两日我上门提亲,今年能否将她娶进门?”

听他不似玩笑话,薛墨抽了抽嘴角,坐直身子,掩着嘴咳嗽声,老气横秋道,“你提亲的话没人能拦得住,可娶亲的话有些难,要知道,从求亲到娶亲过程繁冗复杂,纳采,问名,纳征,请期再到亲迎,步骤多,尤其前提是得她喜欢你,否则,即使完成了步骤,你得到的不过是个憎恶你的仇人,依着六小姐的性子,捂热她,估计还要些光景,捂不热就娶进门,难。”

而且,薛墨看得出来,宁府攀龙附凤拿嫡亲的孙女换取利益,宁府那位三太太可是护犊子,不会勉强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宁樱不肯的话,没人逼得了她,想到这些,他伸手拍了拍谭慎衍肩膀,安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再接再厉。”

谭慎衍敛下眸子,目光一沉,宁樱不想嫁给他,可能是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事叫她退缩了,她心思简单,身边的亲人好好活着就成了,嫁人的事儿她或许想都没想过,又或者,仍然想嫁给她中意的男子。渐渐,他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

薛墨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感到挫败了,宽慰道,“你别着急,距她出阁还有两年,那时候再说亲也成,只是,之前,得确定她的心意,不让人有机可趁。”薛墨没喜欢过人,可见得多了,说起事情来自然侃侃而谈。

看谭慎衍目光发直的瞪着他,薛墨不明所以,扭了扭屁股,换了个姿势,离谭慎衍远些,每当谭慎衍这副神色看他,准没有好事,“怎么了?”

“你说得对,若她的身边只有我一人,迟早会看到我的好,没事儿你别往宁府跑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说完,眼里星光熠熠,起身拂了拂平顺的衣袖,缓缓走了出去。

留下薛墨一人,望着谭慎衍走出屋门的的背影才回味过来,方才,谭慎衍是担心宁樱看上自己,让自己避嫌?

天色黑暗,倦鸟归巢,街道上挂起了灯笼,照亮了青石砖的小路,行人渐渐稀少的路上,谁都没留意巷子口墙角下呼呼大睡的乞丐,京城繁华却也不是没有乞丐行乞,尤其,在这片算不上富贵的地界,乞丐们不敢去达官贵人的住处扰了侍卫不满,这处住的多是商人,没有权势,白天来这边乞讨的乞丐多。

过了许久,街道上的人愈发少了,开张的酒肆茶楼吆喝着打烊,靠着灰色墙壁睡觉的乞丐睁开了眼,目光幽幽的看向前方巷子,双手无力的撑着地面,慢慢匍匐前行,他发丝脏乱,许久没有洗过了,上边黏着草屑,米饭,发丝下的一张脸又黑又瘦,看不清真实的面目,衣衫褴褛,露出的手臂隐隐有疤痕,狰狞触目,在光的映照下血迹斑斑,不长的路,他爬了许久,到一处挂着南瓜灯笼的门前,他才停下,望着三台石阶,他愣愣出神,然后,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爬到门边,他翻过身子,手艰难的撑着地面坐起身,用力的拍着门,手软弱无力,他拿头撞门,一声两声......

好一会儿,里边才传来人的询问,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沙哑,“是我,我找绿意。”

开门的是个老婆子,不耐烦的推开门,敲门的乞丐没注意,头前撞时摔了下去,扑在婆子的鞋面上,吓得婆子的大叫出声,“哪儿来的乞丐,不知这是贵人住的地方?”

“我找绿意,就说她的金主来了。”乞丐双手撑着地坐起来,撩开额前的秀发,目光森然的望着婆子,婆子只觉得这双眼有些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绿意背后的金主是谁,她是清楚的,早前,绿意怀了身子,侯府的人看不上,为了世子的那门亲事想打掉绿意的孩子,派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逼着绿意打胎,绿意认识其中一个丫鬟,花钱偷偷换了药,装作小产的模样,那些人看绿意哭得厉害,床上又见了血,没有多做停留便走了,绿意以为瞒过一劫,谁知没过多久,府里又来了人,见她挺着肚子,态度转了弯,不再恶言相向,逼迫打胎,而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养着她,伺候她。

中间发生了什么是绿意告诉她的,侯府世子没了踪影,生死不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种了,侯府不得不重视。

被乞丐看得身子发虚,婆子往前踢他一脚,虚张声势道,“我告诉你,绿意姑娘可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绿衣姑娘背后有人撑腰,你胆敢破坏她的名声,小心赔进去这条命,赶紧给我走开。”

乞丐有些累了,眯了眯眼,缓和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目光冷若玄冰,声音发寒道,“叫绿意出来见我,否则,明日就给我滚。”

绿意快生了,她肚子金贵着呢,婆子哪敢让她出来,心里又忌惮乞丐,要钱的怕要命的,被这种豁出去不要命的乞丐缠上真就惨了,她跺跺脚,装作不肯退步的样子道,“不走是不是?我这就叫人来......”

话完,咚的声关上门转身跑了,宅子小,她出来的时候惊动了其他人,其中一位年长的婆子道,“出什么事儿毛手毛躁的?绿意姑娘睡不安稳,你不能小点声?”

说话的人是程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婆子,蓝妈妈;程云润消失后,她被派过去照顾绿意,起初知道绿意收买丫鬟瞒天过海时老夫人怒不可止,到了后边,府里的下人一天天的没有打听到世子爷的消息,老夫人悲痛之余就又想起绿意的肚子来,世子爷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了,老夫人哪舍得让孩子流落在外,只是,绿意的身份登不上台面,老夫人的意思是待孩子生下来就抱回侯府,绿意的话,看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赠一口体面的棺材。

去母留子,大户人家处置外室常有的法子。

婆子被训斥,一脸悻悻的低下头,小声将乞丐的话说了,又补充道,“我怀疑有人心存不轨,故意找人败坏绿意姑娘的名声。”

蓝妈妈眉头一皱,一个乞丐为何会说是绿意的金主?关系到侯府血脉,她不敢掉以轻心,若绿意和乞丐有一腿,这个孩子是不是世子爷的不好说,心思转念间,去旁边屋子叫两个小厮跟着,大步走向门口,推开门,见乞丐狼狈肮脏的望着自己,她心下不耐,待看清那双因着面庞瘦削而显得凹陷无神的眼时,她双腿发软,跪了下来,“我的世子爷哦,这些日子您去哪儿了?老夫人哭过好几回了。”

蓝妈妈跟着老夫人,程云润常常往老夫人院子里跑,她当然认得出来。

程云润眼角发红,之前遭遇,犹如噩梦一般,平白无故被当做刺客关押进刑部大牢,任由他们鞭打折磨,起初他不提自己的身份是不想南山寺的事情暴露,到后来,说了刑部的人也没人相信,更嘲笑他痴人说梦,被丢到荒郊野外,身上伤口多,他双腿双脚使不上劲儿,在城外躺了不知多少时日,先是吃雪为生,雪融化了便吃草,手上有点力气了,他才慢慢往城里爬,靠路上那些人施舍的粥和馒头一步一步支撑着爬了回来。

清宁侯府离城门远,那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有巡逻的官兵守着,乞丐不得接近,何况,他也没脸回去,走投无路才想起这处宅子,此时看到蓝妈妈,动了动唇,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埋头失声痛哭,蓝妈妈看出他遭了罪,扶着他起身,让人去侯府通知老夫人和侯爷,世子爷有消息了。

追过来的婆子听着蓝妈妈的话,面色煞白,满脸的难以置信,如果那个乞丐是世子,方才她岂不是抬脚踢了世子爷?她双腿一软,噗通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蓝妈妈没有空理她,和小厮帮忙扶着程云润进屋,吩咐丫鬟备水,让小厮替程云润擦身子,两大桶水,抬出来时皆脏兮兮的,充斥着浓浓的一股血腥味,蓝妈妈不忍看,捂住了眼。

程云润换上往回的衣衫,空荡荡的,不复温朗英俊,蓝妈妈看得背过身偷偷抹泪,不敢问他这些日子遭遇了什么。

程云润失踪后,老夫人身子就不太好,夫人也如被人抽干了力气,整日浑浑噩噩喊着程云润的小名,府里死气沉沉,说话都不敢大声了,里里外外全靠侯爷一人撑着,总算,世子爷又回来了,蓝妈妈回过头,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世子爷睡着,待会老夫人和侯爷过来,我叫您。”

躺在舒适的床上,程云润知晓所有的灾难过去了,但是回想过去的那些日子,仍然心有余悸,“蓝妈妈,你守着我。”

蓝妈妈眼角又落下泪来,在外边遭了多大的罪,才会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啊,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抬了小凳子靠在床前坐下,望着漆黑的夜色,“世子爷睡吧,蓝妈妈守着,哪儿也不去。”

听着这话,程云润才缓缓的闭上了眼。

清宁侯府世子回府的消息在京城传开,暗中打听的人不少,众说纷纭,不知哪一种说法是真的,青岩侯府的下人也听到许多种说法,因着府里气氛不好,大家也只敢私底下说说,不敢传到谭富堂和胡氏耳朵里。

谭富堂被皇上剥夺了兵权,心里头压着火,侯府乱糟糟的,谭富堂看什么觉得什么不顺,处置了好些下人,弄得府里的下人人心惶惶,书房都不敢去,经过外边,皆不敢抬头张望,怕惹来谭富堂不快。

青竹院内,胡氏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这些年,她借着谭富堂的名声在外边置办的铺子,田产,一夕之间全没了,手里头的管事也不见了踪影,她派人出门打听,说是被刑部的人拘押了,至于那些铺子田产全被充了公,由刑部移交至户部,往后和她没有关系,要知道,当初为了置办那些东西,费了她不少心思,还开口向谭富堂求过人情,暗地没少帮那些人出谋划策,到头来,她外边的铺子田产全部遭了秧,便是当年胡家送的嫁妆铺子都没了,肯定是背后有人作怪,她毫不怀疑那人就是谭慎衍,。

“白鹭,你去书房看看侯爷在不在,我有话和他说。”谭富堂往后的半辈子皆闲赋在家过了,往日贪污受贿的银两一半充入国库,一半赠予那些闹事的百姓,谭富堂在外边做的事儿胡氏知道得少,后宅女子不得干政,且她没有心思过问,府里蒸蒸日上就好,她没料到谭富堂会栽了跟头,还是老侯爷自己动的手。

白鹭是胡氏的陪嫁,做事稳重干练,有几分心思,到了年纪胡氏舍不得将她送出去,便一直留在身边,事实证明,白鹭的确是个能干的,帮了她许多忙,有些她想不到的事多亏了白鹭提醒。

白鹭正收拾着地上碎成渣的杯盏,这套是南边进贡的器皿,皇上送了两套给谭富堂,一套放在老侯爷的院子,一套给了胡氏,平日胡氏甚是宝贝,却不想方才说摔就摔了,传出去,可是对皇上大不敬,听着胡氏的叮嘱,她缓缓抬起头来,瞅了眼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儿,小声道,“这几日侯爷心情不好,夫人有什么事儿尽量别劳烦侯爷才是。”

皇上的指令刚下来谭富堂沮丧了好几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哪儿也不去,几日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不信他出门府里有人能拦他,他是手握重兵的青岩侯,管着京郊大营,手里士兵上万,他出门谁敢拦着?结果,走出垂花厅的门才得知侯府被内务府的士兵包围了,皇上的意思是待谭慎衍没有掌握京郊大营前,谭富堂得好好在侯府休养生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皇上担心谭富堂从中作梗,让京郊大营的几位副将为难谭慎衍故而才将他囚禁在府里的,对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谭富堂来说,哪禁受得住被内务府的人挟制?

最近性情大变,性子愈发难捉摸了。

胡氏知晓白鹭为了她好,随即便歇了心思,伸手倒水喝时惊觉杯子水壶被她摔了,面色一怔,不适应的收回手,沉思道,“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又能好到哪儿去?父亲好狠的心,侯爷可是他的亲儿子,一点情面都不留,如果不是皇上网开一面,我们都要跟着遭殃。”

白鹭收拾好地上的碎渣,吩咐门口的丫鬟进屋,将青色雕花的瓷盆递过去,小声叮嘱道,“别扔了,放库房堆着。”御赐之物,入了内务府的名单,哪是说能扔就扔的?即使碎了,也要留着。

丫鬟点头,双手接过瓷盆,轻轻退了出去,看人走了,白鹭才转过身和胡氏说话,“白鹭进府的时间晚,却也听说过侯爷是老侯爷的命根子,老侯爷对侯爷甚是宠爱,生下来第二天,老侯爷便进宫为侯爷请封了世子,喜悦溢于言表,老侯爷看不惯侯爷的作风,前些年不也睁只眼闭只眼吗?奴婢瞧着,让老侯爷赶尽杀绝的原因只怕另有隐情,听说,清宁侯府的程世子被人关在刑部大牢,咱家世子爷铁面无私,动他用了刑,侯爷和世子爷关系不好,如果程侯爷闹到侯爷跟前,侯爷估计不会再姑息容忍世子爷,世子之位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说,老侯爷打小就疼爱世子爷......”

话说到一半,她看胡氏露出恍然之色便不再多言,谭慎衍的世子怎么来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清楚,老侯爷时日无多,待他死了,侯爷势必会抽回谭慎衍的世子之位,而老侯爷深谋远虑,是想在死前替世子爷铲除威胁他袭爵的人,哪怕对方是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这等心思,不可不谓狠毒至极,虎毒还不食子呢,老侯爷下手可没将侯爷当成他的儿子。

胡氏脸色一沉,气得拍桌,咬牙道,“我就说父亲早已不管朝堂之事,这次为何又改了性子,原来是为了那个小杂种,有他活着,慎平一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只可恨叫他进了刑部,又有那个老东西护着,我的人想对付他都没有法子。”

听她言语多有冒犯老侯爷,白鹭打断她的话,出声提醒道,“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最近世子爷风头势不可挡,您可别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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