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没良心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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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成感慨了声,直言道,“不瞒六小姐,圆成找你正是为了这事儿,那帮人,被京兆尹府的押差带走了,事关南山寺清誉,圆成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六小姐见谅。”

“京兆尹府?”宁樱皱眉,她有心让宁府丢脸,却也不想闹得满城皆知,老夫人心肠毒辣为人强势,宁樱握着她的把柄,往后自己能过得自在轻松,可是如果事情闹开,牵扯到的还有清宁侯府,两府为了名声,只怕会做出弃车保帅的事情来。

她与宁静芸,被人偷偷摸摸弄死可如何是好?一时眉宇拧成了川字,宁樱低下头,快速思考着,清宁侯前些日子回京,得圣上赞誉,外界都在传清宁侯府年后会升为一等侯爵,京兆尹乃京城品阶最低的府衙,哪敢和侯府为敌?在京为官的人,多少有些眼力,京兆尹铁定事先知会清宁侯,再做打算,而清宁侯十有八九会暗中杀人灭口,这种事儿,京里的贵人们没少做。

“圆成师傅,樱娘信任你才通知你,叫你早做防备,否则,昨晚的事儿闹开,南山寺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你应得好好的,怎出尔反尔将人交给京兆尹?”说话间,宁樱眉色凝重起来,吩咐身侧的金桂,“你进屋收拾行李,我们今日回京。”

既然和老夫人撕破脸,她不想受制于人,才先发制人,昨日的事情细细琢磨,不难知晓她是早知情的,老夫人最会推脱,把事情全推到她身上也不一定,念及此,宁樱脸色急切起来,没好气的瞪着圆成,颇有责怪之意。

圆成心里苦笑,那人要抓着人走,他哪拦得住,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道,“记得上次来,六小姐对圆成栽种的樱花树甚是感兴趣,不知六小姐可与人说起过这事没,昨晚,圆成园中的樱花树被人折断了枝丫,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直直的,笨重而孤独,养活了,只怕难成美体。”樱花树比不得兰花梅花尊贵,在京里不受人推崇,起初,那人叫他栽种时,他还念叨过好几回,后遇着宁樱也不怀疑,若不是昨晚,那人领着人直冲院子,最后又毫不留情杀了人,他都没将两人联系起来。

昨晚,谭慎衍救了宁樱,英雄救美,且还是自己喜欢之人,心里多少该有些欢愉才是,谭慎衍却皱着眉,冷硬的五官如寒风刺骨,凉意透彻,抓到人后,一言不发就下山了,长身玉立的背影,寂寥而孤寂,一时叫他生出了疑惑。

宁樱不知晓还有这事儿,思忖片刻,沉思道,“定是有人蓄意报复,趁大家的心思都在歹人身上,偷偷溜进去折断了枝丫,你平日看得重,不难打听你度那几株樱花树的喜爱,圆成师傅平日没得罪人的话,怕就是和昨晚有关之人故意做的了。”

宁樱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将秀清二人带走便是不想留下把柄,折断圆成是樱花树是警告他不准多说,老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威逼恐吓的确是她的手段。

圆成目光一亮,随即化为平静,“六小姐说的不无道理,关于昨晚的事儿,六小姐请放心,主持叮嘱过京兆尹,务必要查出背后之人,否则,进宫面圣求皇上做主,京兆尹为人胆小怕事,不敢把事情闹大,且南山寺一年四季接纳的女眷多,昨晚是六小姐遇着了,若换做其他夫人小姐,京兆尹百口莫辩,故而,京兆尹不敢私自处决犯人,六小姐安心即可。”

多的圆成不敢透露,不过,他答应宁樱的事儿没办到,心里不好意思,道,“应友人的樱花树没了,圆成年后怕会忙一阵子,为表歉意,圆成愿为六小姐栽种几株樱花树,赶秋日送到您府上,如何?”

冬日植株不易存活,故而只有等冬日来临前,圆成双手合十,告辞道,“圆成还有事,不便久留,六小姐若有话与圆成说,派丫鬟转达即可。”

他毕竟是男子,在此处多有不便,尤其,宁樱还是那位的人,惹了那位生气,糟心事更多。

宁樱送圆成离开,金桂跟在身后,小声道,“小姐,还收拾行李回府吗?”

“收拾吧,府里这会有人心神不宁,身边没有人伺候怎么行?”主持出面,京兆尹不敢随便将人处死,这会,老夫人该是正忙着到处托人打听消息,想到这,宁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出声欲叫住前边的圆成,这时候,走出来一个小和尚,凑到圆成耳朵边说着什么,想了想,只得作罢,昨晚救她的男子,委实觉得怪异,难不成是京兆尹府的人?

“圆成师叔,问过周围院子的人,昨晚没人进院子,樱花树何时被人折断的没有打听出来,接下来怎么办?”

圆成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想了想,道,“我伺弄多日,毕竟与我有缘,春天移去后边山里,平日无事,记得浇灌水。”

“是。”

秦氏本来去听主持诵经,老夫人和柳氏闹着回府,正合她意,寺里的达官贵人多,没有老夫人柳氏压着,她能认识更多人,为明年成昭成德春闱找些助力,谁知,昨日言笑晏晏的一帮人,今日变得奇怪起来,明里暗里打听昨晚的事儿,越说越没个正行,竟有人怀疑宁府几位小姐与人有染,秦氏不喜,借故有事先退了回来。

见丫鬟们提着行李,秦氏心下诧异,叫身边的丫鬟上前询问,得知宁静芸和宁樱准备回了,秦氏凝视着空落落的院子,觉得无趣,她继续留下,也是由着那帮人从她嘴里套话,达不到她的目的,一着不慎,还会得罪人,权衡再三,她招手道,“让她们等等,既是都想回,那就一块吧,我一人在这,说话的人儿都没有,白白占着这么大的院子,于理不合。”

于是,年年都会在南山寺住几日的宁府众人,不过一宿,皆收拾行李走了,寺里的众人愈发好奇,众所纷纭。

与往常的热闹喧嚣不同,宁府静悄悄的,走在路上,偶尔经过的丫鬟婆子面色间皆带着小心翼翼,秦氏察觉府里发生了大事,纳闷道,“两日的光景,怎府里死气沉沉的?”

宁樱牵着宁静彤走在后边,闻言,挑眉笑了笑,这时候,老管家穿着身靛青色长袍,眉宇凝重的大步而来,身后跟着的奴才丫鬟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宁樱停下,待老管家到了跟前,问道“老管家神色匆忙,可是有事儿?”

“老爷请五小姐六小姐去书房。”

宁樱侧目斜倪着宁静芸,老夫人见纸包不住在火,与宁国忠说了,宁国忠不想事情闹大,才请她和宁静芸出面商量对策,说得好听是商量,说得不好听不过是逼迫罢了。

“管家,我与母亲说声,稍后就去书房。”宁樱抬手,闻妈妈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小跑着越过众人朝梧桐院的方向走,老夫人和大太太回来,梧桐院估计听到风声了,黄氏心里不知如何着急呢,先知会声总是好的。

管家挺着脊背,声音四平八稳道,“老爷在书房等着,六小姐怕三太太担心,老奴可以亲自去梧桐院和三太太说声。”

宁樱点头,精致的眉眼微微舒展开,嘴角漾出娇艳的笑来,“我的奶娘回梧桐院了,不用劳烦老管家,我这就和姐姐去书房。”

宁府的书房在西南角,穿过垂花厅,走一会儿就到了,书房大门紧闭,威严庄重,和夜里来的那次不同,白天的书房,多了抹沉重,雕花的窗户古朴深沉,鹤红色的柱子久经风雨,染上了沧桑,宁樱站在门口,有片刻的失神,书房乃重地,平日甚少让府里的小姐过来,各个院子都设置了小书房,府里又有宁伯瑾的书阁,她来这边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想想回京后,她竟然是第二次来了。

正屋内,宁国忠坐在上首,老夫人坐在下侧,若说病弱的老夫人露着老态的话,此刻的老夫人算得上老态竞显,不施粉黛的脸蜡黄,颧骨较高,凹陷的眼神深邃而无神,眼角周围的褶子细密的蔓延,竞显粗糙,宁樱垂手敛目,屈膝微蹲,脆声道,“给祖父祖母请安。”

老夫人嘴里不自然的冷哼声,想到什么,端直了脊背,她身侧的柳氏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回来了,先坐下,有的事儿,我们慢慢说。”宁国忠吩咐人赐座,处变不惊的脸上带着薄薄怒气,声音浑厚,一如既往的不容人质疑。

宁樱坦然落座,垂目打量着自己白皙的手指,等宁国忠开口。京兆尹什么情况她暂时不知,能让老夫人将自己做的诛心之事说出来,想必事情后果极为严重。

屋里针落可闻,众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宁国忠手执着茶杯,望着茶面上盛开的花儿,缓缓道,“小六聪慧,你祖母做错了事儿,你多包容才是,人年纪大了,计较的得失多,难免入了歧途,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听夫子说你功课进步大,唇亡齿寒,该知晓内里的含义才是。”

老夫人糊涂,和清宁侯退了亲,哪能将人送去做妾的道理?不管清宁侯前程如何,在朝廷受多少人敬重,老夫人打的主意,差点将整个宁府毁了,清宁侯孝顺是真,可为了儿子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妾室帮衬宁家,绝不可能,换做他,也不会答应。

“府里的事情有祖父做主,祖父英明神武,深谋远虑,祖母凡事以宁府的名声为重,何事需要宁樱包容?”宁樱挺直脊背,声音不高不低,说完,目光直直的打量着宁国忠,老夫人想把宁静芸送人,说起包容体谅,该和宁静芸说才是,毕竟,宁静芸才是那个差点被卖了的人。

宁国忠皱了皱眉,心下不悦,然而清楚宁樱的性子,你要是气了,她也绝不会给你脸面,因而,宁国忠压着火气,耐心道,“昨晚的事儿乃清宁侯府下人所为,你祖母为了宁府的前程想要拉拢程家,而程世子对你姐姐旧情难忘,你祖母做事难免急躁了些,听静芳说,那些人先去她的屋子,而她住那间屋子,是因为你而起......”

“祖父,既然说起这事儿,樱娘也想说一件事,昨晚,静彤起身如厕,樱娘睁开眼,迷迷糊糊间听到七妹妹说隔壁,起初樱娘不明白,后来,门被人撞破,樱娘才恍然大悟,七妹妹是将歹人往樱娘房间里引呢,虽樱娘回来的时间短,然而夫子教导樱娘友善姐妹,七妹妹的做法,着实叫人心寒......”

柳氏手指微紧,怒气冲冲道,“小六,你别血口喷人,你故意引静芳住最左侧的屋子,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静芳从小在府里,不懂人心险恶,不是你,她哪会遭受无妄之灾?”

见话题越扯越远,宁国忠不重不轻的冷哼道,“其他的事儿稍后再说,昨晚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听到风声?”

宁樱不否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若清楚,派人禀明我,我自会拦着你祖母,何须闹成现在这样子,不管怎么说,你祖母不对,你知情不报,也有错。”宁国忠语声急促,老谋深算的眸子如火炬似的望着宁樱,沉声道,“你五姐的亲事我自有打算,不会叫你祖母得逞,可如今,人被京兆尹的人抓走了,程世子不知去向,小六,你年纪不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会分不清?”

宁樱眼神微诧,“程世子不是被京兆尹的人一并抓走了吗?”

见她也不知,宁国忠眉头一皱,“你五姐姐身边的丫鬟说......”

宁樱低头沉思,细细盘算着事情前因后果,若救她的另有其人,谁会在暗地帮她?她怀疑是薛墨,看薛墨没理由不出声,故意吓她。

“程世子的去向我也不知。”

宁国忠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确认她没有说谎,宁国忠眉头皱得紧紧的,清宁侯府问他要人,宁国忠哪拿得出来,真要将事情闹到明面上,对两府的名声都不好,清宁侯不会选这个时候,然而,不管如何,两府算是撕破脸了。

“罢了,既是如此,你们先回吧,昨晚的事儿不必再提,你祖母错了,我自会训斥她,为了宁府的声誉着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有杆秤。”宁国忠摆手,让宁樱过来只是为了程云润的下落,程家一口咬定程云润在宁府人手里,宁国忠也怀疑是宁静芸搞的鬼,如今,宁静芸否认,他无需紧追不放,昨晚的事儿,老夫人对不起她们姐妹。

余光留意着宁静芸,她从进门后,不哭不闹,昨晚她差点没了清白,沉静如水的脸上连一丝抱怨都没有,宁国忠心下叹气,“静芸,你祖母对不起你,我训斥过她了,你年纪大了,母亲又回来了,往后的亲事,叫你父亲母亲拿主意吧,你祖母年事已高,有的事有心无力,你搬回去挨着你母亲,多陪陪她。”

宁静芸睫毛颤动了两下,面上无悲无喜,“是。”

“父亲,小六说不知程世子去向,侯府那边,我们如何是好?”清宁侯膝下儿子不多,偏偏程老夫人宠溺这个孙子,若程云润有个三长两短,两府只怕真结仇了,宁伯庸掩上门,抿着唇,心中愁绪万千。

老夫人不敢多言,昨晚的事细思恐极,这事儿除了她和程老夫人无人知晓,她身边的佟妈妈都不曾露出一个字,宁樱却了若指掌,她不由得又想起上次,程云润轻薄月姨娘被宁伯瑾撞破毁亲之事,若宁樱真在清宁侯府安插了人,其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他侯府的世子,问我宁府要作甚,如实回绝侯府,往后,不得再与程家往来,至于那多嘴的两个丫鬟,暗中处置了。”除了两人,无人知晓程云润见过宁樱之事,宁国忠信宁樱约束得好身边的下人,不会乱说,而那两个,死了没什么。

宁伯庸点头应下,点到什么,犹豫道,“用不用和三弟说声?”宁伯瑾不问朝堂不问后宅,然而牵扯到宁静芸,宁伯庸觉得告诉声比较好。

“他性子温和,知与不知没什么区别,说一声吧,叫他有个准备也好。”明年,清宁侯真的升为一等,与宁府只怕会小有矛盾,宁伯瑾公务上虽无差错,却也无进步,清宁侯怕会拿宁伯瑾撒气。

宁伯庸称是,这时候,旁边的老夫人道,“小六那丫头心思深沉,肯定知道程世子的去处......”

“你真是老糊涂了,她说不知便是不知,你逼她做什么?瞧瞧你做下的事儿,养了十几年的孙女就差点被你卖了,无知妇人,你当内阁是首饰铺子,花钱就能进的?”宁国忠难得平缓下去的情绪被老夫人一开口,火气又来了,起初和清宁侯结亲是为了增大胜算,真正的亲家互相帮衬,他入内阁对侯府也有好处,宁静芸给人做妾,宁府就比清宁侯府矮了一大截,宁静芸真给人做妾,给宁府抹黑不说,往后,府里的小姐少爷还怎么说亲?

老夫人觉得委屈,程老夫人答应她事成后劝清宁侯从中帮忙,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宁国忠看出她不服气,沉声道,“没事你好好在荣溪园待着,府里的事儿交给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别过问了。”

丢下这句,宁国忠拂袖出了门。

“小没良心的。”黑暗中,谭慎衍轻车熟路的推开窗户,蹑手蹑脚翻进屋,到了床榻,修长的手挑开帘帐,牵起宁樱葱白般细嫩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了两下,目光深沉,“怎就把我忘了呢。”

明明,他费尽心思的护着她,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怕她遭了算计,为何,她就将自己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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