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婆(1 / 2)
除夕晚上的月亮,就像是一根淡淡的眉毛,即使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院子里的照明更多地是依靠外头的灯火,和时不时便闪耀着飞上天空的小烟花。睿王的面孔也就随着忽明忽暗,含光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在亮光之下把他给看清楚,但她此时无法移动脚步,此时她的理性一片空白,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测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
“你知道我的身世了?”她甚至都很佩服自己——此时的语气,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冷静,很平淡。
“我……知道了。”睿王的语气有点心虚,又补充道,“但我不为我的做法感到光荣……只是以我的身份……”
以睿王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和一个丝毫不知来历的人交往,他就是自己不愿意,身边的人也一定会帮助他来盘查含光。对这点含光还是能理解的,太子多看了谁家姑娘一眼,第二天娱乐新闻都要重点报道。在这个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皇室受到的限制要比她那时候大得多了,可不是和从前那样,什么香的臭的,只要喜欢都能往屋里拉。要是她出身来历有点问题,两人又交往上了的话,睿王可就有黑历史了。以后要是被八卦出来了,对皇室的声誉都是很大的损害。
这些思绪,就像是快进的字幕一样迅速闪过了含光脑海,如果她还有闲心的话,一定会为她的反应速度而感到自豪。不过,此时她明显也没有什么闲心。
“我能理解。”她很真诚地说,“这件事,我没有生气……”
换句话说,另一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了。睿王沉默了一下,方才解释道,“在你之前,我……我有过几个女朋友,我身边的人,已经惯了去讨好她们。纤绣坊的事,便是其中一人安排,我知道你的答复以后也很生气……今日你见到我时,面上的表情总使我有点不安……”
有些事,越解释就越乱,含光不禁问,“那你到底是想见我才来的,还是不安才来的?”
睿王顿时是卡住了,半晌方道,“都有吧……”
两个人相对而立,含光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握睿王的手,她将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不动。睿王的眼神向下看了一会,方才又抬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觉得……在你跟前,我都有点不会说话了。”
是啊,也许他在别的异性跟前,表现得要比现在更自如很多。——想到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含光心中闪过了微微的妒意,又有些难言的胜利感。她道,“纤绣坊那件事,我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睿王显著地放松了下来——虽然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面上的微表情,但他的肢体语言,却是很明显地向她传递了这么一个信息:他真的很怕她一直生气。
含光忽然想起了于思平:和他比,睿王简直是愚钝多了,她在于思平跟前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被他掌握,甚至可以说都被他利用。但睿王却连她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哪怕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生气,他也老有点担心。
这是因为睿王就真的那么愚蠢吗?并不是吧,几次见面,他的表现都说得上是优雅得体……就像是何英晨和叶昱一样,他的表现如此失常,只能说明他实在是十分在意她。
被人在意的感觉一直都不差,可无法回报相等的关心,却总是令她感到有几分过意不去。如今,她可以回应了,她也真的很想回应,只是……
含光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只是她无法无视现实。
现实之一,便是她和睿王之间是不可能会有个结果的。
其实,即使没有结果也好,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很快地在说: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很多个爱人。
未知的将来,并不能阻碍她投入这段感情,含光的失落感来源于现实之二——她很快就要回西安府去了,未来三年,她必须努力读书,不可能再来北京。
虽然两人之间只有数语交谈,但这种不舍感已经十分强烈,她心里仿佛有个力气在推动,推动着她去争取什么,但……
“我知道你的名字。”睿王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说,“你叫李含光,是吗?”
他咀嚼她名字的方式,就像是一柄大锤,狠狠地捶动她的心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是。”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睿王的声音里终于含了一点笑意,他像是在慢慢地找回自己的镇定,不再和刚才那样慌张无措了。
“我……我不知道。”含光只能承认,“你很少在人前露脸……”
而且,为尊者讳,天家人的名讳也都很少出现在官方媒体上,含光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帝和太子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李昭。”睿王说,“昭然的昭……家里人都叫我子明。”
他的腰间忽然响起了轻微的震动声,睿王没有理会,但含光的注意力却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她说,“有人正在找你。”
这是肯定的事,睿王现在绝不该出现在此处,找他的人当然也不会少。
“不要理他们。”他毫不考虑地说。“李……含光姑娘,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含光还在持续为那手机分心,每一声震动都似乎在提醒她,睿王有多遥远,而现实又有多接近。他们不可能现在在一起,她还要读书,她要考大学……未来三年内她根本没有精力负担起一场恋爱。
但也有小小的声音在说:你很快就要有钱了,足够你生活一生的钱。李昭也很有钱,他负担得起你的生活……
“我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虽然口中说着无需理会,但睿王的语气也急迫了一点,很显然,来电者他心中有数,而且绝不是能令他等闲视之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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