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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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所有的火炮掉转炮口对准城内方向,换上霰弹,还有与北门城楼相连的城墙上点起火来,免得遭到敌军的突袭!”吕宏凯飞快的下着命令,虽然在火器的装备比率和威力上,荆南军还远远无法和吴军相比,但早已见识了其巨大威力的高季昌还是尽可能的组建了一支炮兵,尤其是在江陵城的四门城楼上,都装有五到六门铜炮,加上城楼上的优良位置,即使以吴军的标准来看,也是极为难以攻克的堡垒了,但此时北门的火炮已经落入了吴军的手中。

吕宏凯的命令被迅速的执行了,所有的铜炮都掉转炮口,指向守兵可能发起反攻的方向,使用霰弹的它们在狭窄的城内是一种极为致命的武器。城楼上倒塌的建筑残骸成了现成的材料:石块和尸体被堆在城楼的两端,作为抵御沿着城墙进攻的守军的壁垒,而木材则被点燃:一来可以照亮,防止守兵潜行突袭;二来则可以作为信号,通知后继的吴军发起进攻。

守兵的反应比吕宏凯事先预料的要迟钝的多,可能是白天的紧张防备过多的消耗了他们的精力,也有可能是即将达成的和议麻痹了他们戒备心,在吴军先锋夺取了北门之后两刻钟,才出现守军的第一次反扑,这次反扑的路线是沿着城墙的顶端,可能是由于军情紧迫的原因,荆南军的指挥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既没有先派出少量士卒作为先锋试探敌军的实力,也没有将手中的军队分为几个支队,从几条路线同时发起进攻,以迫使吴军分散薄弱的兵力。他只是冲在最前面,引领着两百多名部属沿着狭窄的城墙一股脑儿向北门城楼冲去,想要乘着夜幕的掩护,凭借蛮勇一股脑儿夺回北门。在霰弹的扫射下,荆南军的攻势很快就崩溃了,吴军乘势反击,将参与的数十名敌军士卒逼下城去。随后,吴军的后继接济了上来,甚至还运来了数门长炮,到了天明时分,不但北门已经稳固的掌握在吴军手中,连东门也已经被吴军攻陷了。

荆南节度府,白虎节堂。这座荆南的权力中心已经不复往日的肃穆气象,往日里发号施令的地方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仆役们正忙乱的奔走着,将各种各样的细软装入箱笼中,一声声炮响传进堂来,全然是一副逃难的大户人家的景象。

高季昌坐在往日的座位上,仰面朝天,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突然一声尖啸划过空中,节堂的房顶上顿时多了一个大洞,却是被北门城楼上的吴军发射的炮弹击中,顿时在堂上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仆役们本能的趴在地上哭喊起来。而高季昌却依旧坐在首座上,只是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拂去震落的灰尘。

这时一名身披铁甲的中年汉子冲上堂来,看见高季昌依旧坐在桌位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喝道:“主公,你怎么还在这里,吴军已经占了东、北二门,正在猛攻南门,你若是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高季昌低下头来,看了看进来的那中年汉子,突然笑道:“可福,走?我们要走到哪里去?”

那中年汉子正是荆南大将倪可福,他微微一愣,答道:“哪里?随便哪里都行,总不能呆在这江陵城中当俘虏吧,主公,吴军火器犀利,若是让他们占了四门,居高临下,我军就是有十倍之众也不是其的对手。”

高季昌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抚摸着凭几和身下的胡床,一副万般不舍的模样,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道:“我不走了,哪里也没有这么舒服的位子,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座位上!可福,你立即遣使者到吴军那儿,说我高季昌愿降。”

江陵北门城楼上,坐在上首的吕润性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帛书吗,荆南军的信使跪伏在十余步开外的地面上,面孔紧贴地面,除了不时传来几声炮响,场中静寂无声。

“这么说,高公愿降了?”吕润性随手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在身旁侍奉的韩家进,他此时的举动显得矜持而又优雅,这和两厢浑身血迹尘土的护卫甲士行程鲜明的对比。

“正是,我家主公让小人传话,鄙镇自不量力,妄自尊大,得罪于上国,故上天假贵军降货于鄙邑,请总管看在一方百姓份上,息雷霆之怒。鄙人愿肉袒而降,罪只及予一人,勿伤百姓!”

吕润性挑了挑眉毛,笑道:“哦?高公这次倒是谦恭的很,和数日前判若两人呀,倒不知是某家那时听差了,还是使者传错了话?”

那使者磕了一个头,恭声道:“总管英明天纵,自然是错不了的,却是上次那使者擅自行事,得罪了上国,主公知道之后,追悔莫及,已经将其治罪,请总管见谅!”说到这里,那使者对城下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上得城来,双手呈上一只木盒来,早有亲卫接过转呈到吕润性面前,打开一看,吕润性脸色顿时一变,原来那木盒中居然是梁震的首级。

“殿下!”一旁的韩家进低声道,脸上微有怒色。高季昌这般做固然有将以梁震的首级给吕润性泄愤的企图,却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梁震作为他的心腹谋士,知道的各种内情实在太多,若是让他活着落到吴军手中,只怕并非自己的福气,不如一刀杀了,一举两得,既可以推卸责任,又可以灭口。韩家进作为吕润性的谋士,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认为对方无理而已。

“收起来吧!”吕润性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收起首级,沉声道:“既然高公如此诚心,肉袒出降便不必了,你替我传个话过去,只要他谨守臣节,我便保他一家富贵百代!”

那使者赶忙磕头谢恩,随后小步趋退而去。待到其退下了,韩家进便低声道:“高季昌这厮反复无常,绝非诚心归降之辈,殿下定要小心防备!”

“我当然知道这厮绝非善类!”吕润性点了点头:“只是我要尽快北上,没法耽搁,要留着这个家伙的脑袋来安抚荆南人心罢了,否则等会便一刀斩了那厮。我北上之后,你便在江陵留守,大江以南归钟延规,大江以北则归你,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面对自己的心腹,吕润性此时色十分严肃。

韩家进听到吕润性的命令,顿时精神一振,躬身答道:“喏!若微臣有半点差池,便自裁了事,决计不敢劳动殿下!”

荆南节度府大门外,高季昌赤裸着上半身,跪伏在道旁的尘土中,身后则是一众将吏,也都解去了甲胄,跪在道路的两旁,两旁早就站满了披甲持兵的吴军士卒,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胜利者的到来。

随着一阵鼓号声,在鼓吹的前导下,吕润性终于来到了府门前,精明干练的他并没有在接到高季昌的请降书信后就前往节度府,恰恰相反,他首先派遣部将控制了南门和西门,还有南门外港口处的剩余敌军船只,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方才前往节度使府,采摘最后的胜利果实。

高季昌看到吕润性的到来,不敢起身,膝行了几步,嘶声道:“季昌受小人所惑,得罪于上国,罪该万死。今袒衣谢罪,听凭总管处置!”说到这里,高季昌又伏地,面孔紧贴地面。

吕润性跳下马来,俯身搀扶起高季昌,解下自己外袍,替高季昌披上,笑道:“世人皆有过错,高公以孤师经略荆南,建城郭,兴耕殖,活百姓何止数万口,这次顺应时势,免去荆南数州百姓的战祸,光只这桩便能抵去那些小错有余。父王对高公仰慕已久,只恨无缘一见,早就为您在建邺建好了别馆。我斗胆暂借高公在军中参赞军务,您的家族家眷便先过去建邺吧,待平定荆襄之后,再在建邺团聚,岂不为美!”

吕润性这番话高季昌听在耳里,自然对方的意图,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得强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笑道:“大王、总管如此恩德,季昌思之过往,当真惭愧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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