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1 / 2)
那年轻人笑了笑,叉手行礼答道:“启禀军爷,小人本是徽州行商,这次是前来洪州贩运丹参、葛布,并非军中士卒,因为为乱兵冲动,才与商队失散,无路可去,才与这些军爷碰到一同逃回的。”
听到年轻人的回答,那都头不由得暗自诧异,如果淮南军的派来的细作,定然事先会做好功课,对冒充的镇南军部曲情况十分了解,以备对方询问,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坦然承认自己并非镇南军士卒,那都头本身对于商旅之事也并不了解,只得询问了几句丹参、葛布货品这方面的知识,那年轻人一一作答,一副十分熟悉的模样。最后都头问道:“你说前来洪州行商,可此地有战事发生,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年轻人苦笑道:“小人出发之时,也未曾听说洪州有战事发生,徽州战乱刚刚平定,丹参、葛布等货物都十分紧缺,只要贩运过去至少有个对本的利头,纵然有危险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了。小人所属商户也洪州城中的吉兴号颇有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收购货物,军爷若是不信,我这里还有印信在此,可请吉兴号中的掌柜前来作保。”说到这里,他便从怀里取出一枚木符和书信递了过去。
那都头将信将疑的结果手下呈送上来的木符与书信,拿在手中看了看,那木符制作的颇为精细,正面刻了福泰瑞三个字,背面则是数字和姓名,最后则是一个梅花形状的印记,应该是商号发给伙计的符信,而书信则都头识字不多,也看不大明白,于是他吩咐一名手下带着木符、信笺前往吉兴号那里,再将那年轻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王自生靠在城碟旁,不远处的篝火在夜风的吹拂下,火光闪动,仿佛许多吐着蛇信的毒蛇,此时他的心中也和那火光一般,闪烁不定。自从得了吕方将令,命令他由徽州前往江西,探听军情,王自生便立即由杭州出发,快马赶往徽州,与陈璋交代完事情后,他便在徽州选了一家与洪州有生意往来的客商,索要了木符信笺,孤身往洪州而来。待到他感到洪州时,正好遇到蓼洲之战,镇南军大输特输,眼看淮南军就要筑长围围城了。王自生年龄虽然不大,但自小便孤身流浪,行事果决的很,他知道一旦大军围城,洪州城内外交通就会断绝,他再想进城可就千难万难了,虽说他此时返回徽州将战况报与陈璋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自忖主上让自己这个亲兵头目前往洪州,一定不只是让其打探军情,还有便宜行事的意思,正好他碰到了一小撮从蓼洲之战中逃得余生的溃兵,于是他便混入其中,想要借这个机会进入洪州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王自生正在那边独自思忖,自己方才那番对答举止有无露出破绽,眼下的处境他也清楚,只要守兵觉得有半分疑点,要么是直接推出去砍头,至少也是大刑伺候,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救不了自己,他正想得出神,却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小兄弟你想啥呢,莫不是想家吗?”王自生抬头一看,却是与自己一同逃回的一名军士。
“不错,小人正是想起家中双亲,便有些失神了,让军爷笑话了!”王自生赶紧掩饰的笑道。
“什么军爷,小人的。”那军士笑道:“咱们也是一同共过患难的兄弟了,如果不是你又背又拖,伤了腿的刘大哪里能活着回来,说来咱们还欠你的清,再这么说岂不是生分了?再说是人哪有不想家小的,有爹娘的想爹娘,有浑家的想浑家,大伙说是不是!”
“不错!”
“鲁四说的在理!”众人轰然称是。尤其是那个伤了腿的刘大声音更是响亮,这些溃兵与王自生共过患难,感情自然是不同一般,那鲁四将王自生放在一旁的粥碗拿起塞到对方的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来,先把瓤子填了,再好生睡一觉,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我知道兄弟你心事重,可不吃饭可会搞坏身子的。”
感觉到鲁四话语中的浓浓的关切之情,王自生只觉得心头一暖,赶紧接过粥碗,低声道:“谢过鲁四哥了!”
鲁四一拍大腿笑道:“这就对了,以后咱们就是生死兄弟了,有啥过不去的事,大伙儿一起出主意,可千万别‘军爷军爷’的叫,冷了兄弟们的情分!”
王自生吃罢了粥,刚刚躺下一会儿,便被守城士卒弄醒,却是吉兴号的一个执事看到符信来了,保了他出去,于是王自生与鲁四等人作别,约定有机会碰头聚聚,与众人作别后,王自生便随吉兴号执事一同下城,一路上他注意观察,发现洪州城中虽然处在围城之中,但可能是因为水陆交通十分发达,淮南军无法切断所有内外交通,所以物质并不匮乏,几个粮店价格也只是微微上涨,并不像围城之中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在他也不希望淮南军能够轻易攻下洪州。
王自生与那执事一同到了吉兴号,那执事便安排他在一间厢房住下。那执事也不知道王自生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徽州福泰瑞的一个比较高级的伙计。那执事叮嘱几句,让王自胜莫要到处乱跑,便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厢房中只剩下王自生一人。
大侵攻 第528章 王自生(2)
第528章 王自生(2)
“总算进城来了!”王自生一头躺到床上,这才觉得浑身疲惫,背上的两根大筋一阵阵的抽痛,其实身体的疲惫倒是其次,精神上的紧张才是最磨人的。虽说他混入溃兵前早已将利害得失考虑清楚,但在城头上被那都头盘问时,他心中还是紧张万分,毕竟那时自己的生死操于人手,对方心中的随便一个疑念,自己答复稍稍不对,甚至吉兴号的保人来的晚了一点,都会让自己的脑袋搬家,当时还没有感觉,待到回到房中神经松弛下来,王自生这才觉得疲惫如同泥沼一般将自己淹没了,很快他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王自生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间有敲门声响,他自小便在外间流浪,投入吕方军中也是在殿前亲军当差,为人十分警醒,一骨碌翻起身来便已经站在门后,右手已经按住了怀中的短刃刀柄,这才装出一副迷迷糊糊久睡刚醒的口气,高声问道:“什么事呀?”
“王爷!”门外的小厮喊道:“店铺外有群军爷说要找你,为首的那个自称叫什么‘路斯’的,你可认得这人?”
“‘路斯’?”王自生听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先前与自己一同进城的溃兵头目“鲁四”,赶紧应道:“认得,认得,你且让他稍待一会,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王自生将短刀藏入怀中,收拾了一下衣着,便出得屋来,只见三四条汉子团团蹲在廊下,正闲聊着什么,身上穿了件黑色对襟的个正是鲁四,王自生正要开口招呼,鲁四眼尖已经看到他了,起身笑道:“我等此番能够整个回来,多半都要承王家哥儿的情。我们几个方才回营中报了到,打了一只狗,又凑钱买了点薄酒,却要请王兄弟喝上一杯,万望莫要推辞。”
王自生闻言心中不由得暗喜,他此时虽然混入洪州城来,但只是孤身一人,对于周边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无论是搜集情报还是想要做些别的什么都是无从谈起。俗话说“酒肉桌上好做兄弟”,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几个人拉拢了,岂不是远远胜过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一般胡搞。想到这里,王自生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对鲁四唱了个肥诺笑道:“四哥这般礼重,小弟如何敢当。列位在此稍待,某家进去收拾一下便出来。”说罢王自生对众人做了个团揖,便往里间去了。王自生径直往吉兴号得账房去了,凭借符信取了两贯钱来,放在怀中,原来那福泰瑞商号与吉兴号是有多年商业往来的老客户了,福泰瑞有一笔货款在吉兴那边还未结清,王自生便是冒充福泰瑞的伙计前来这里用那笔款项购买丹参、葛布回徽州的,也省得身上带许多钱财引来祸端。
王自生取了钱,便出得门来,与鲁四等人同行,众人走了半盏茶功夫,到了军营旁的一进破落宅院,鲁四与门外的妇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里间去了,王自生刚刚进得里间,便闻到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只见天井里两条汉子正忙着收拾着一张狗皮,一旁的大锅里已经烧的滚了,那扑鼻的肉香便是从那锅中来的,王自生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口里早就淡出鸟来了,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鲁四见状,已经知道王自生已经动了馋虫,赶紧招呼手下切肉倒酒,这才发现没有碗筷。鲁四只得跑到外间找到门口那个妇人,索要了一只破碗洗干净了,又折了些柳枝剥了皮拿来当筷子,众人席地团团坐下,轮流用碗倒酒,到锅中捞肉,倒也吃得爽快。待到酒过三巡之后,鲁四在碗中倒满酒,送到王自生面前笑道:“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兄弟一个生意人来这洪州作甚?”
王自生听了鲁四的问话,心中不由得一动:“这厮该不会是被派来来探自己的底细的吧!”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苦笑道:“哎,吃人的饭,便得替人做事,掌柜的开了口,我有什么办法。先前淮南军与镇海军在徽州打得一塌糊涂,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好不容易战事平息了,掌柜的想起在吉兴号有一笔没有结清的款项,便让我来这边用那笔钱买些土产,运回徽州去,也有个四五成的利,却没想到徽州倒是不打仗了,洪州这边又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碗安生饭吃!”说到这里,王自生将那碗中酒一饮而尽,将那碗重重的放回地上,脸上满是疲惫厌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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