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这么快,”吕方吃了一惊,他现在手头上不过千余人,安仁义的援军明天才能过来,虽然凭借着营寨和隘口的有利地势,他有信心顶住援军,问题是这至少得拼掉他不少士卒,这可和他下江南时捡便宜的既定方针完全相反呀。这时,吕方脑子里猛然一闪念,问了陈五一句:“对了,你上午是去驿站伏击了镇海军,那里离永兴县城还有二十多里,敌军援兵到了永兴县城,你怎么知道的?”
陈五赶紧细细说明原因,原来他上午驿站一战中消灭镇海军后,全军休息到了下午,因为他们是抄小路跨过会稽山脉的,所以士卒们都是轻装,身上只带了一日之粮,战前便吃完了,无法重新从小路绕回去,所以不得不派出部分士卒去劫掠各处村庄,来获取军食。偏生此时正是春季,又是战乱时节,四周村庄要么村民早已逃散殆尽,要么也只剩几个无力行路的老弱留守,根本得不到足够的粮食,结果那些打粮的士卒越跑越远,有一支竟然跑到了永兴城边的村落,反正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城内也不过有百余老弱把守,不用担心,谁知道他们刚刚抢到粮食,高处放哨的士卒便看到四五个镇海军前哨,双方一交手,打粮的部队占了先手,杀死了两个,还抓了一个活口,一问才发现并非县城守军,竟是接到烽燧求救信号,赶来的镇海军援军,足有三千人,打粮的人赶紧弃了粮食,赶了回去,陈五一听到,赶紧引军退往渡口,幸喜此时吕方此时已经拿下了隘口。
吕方听了,被气了个半死,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呀,范尼僧在丹阳现在就是一杀人魔王,小儿闻其名而止夜啼;龙十二的左厢方才杀降兵毫不手软;陈五的右厢粮食不够吃边便一直抢到永兴县城边上,怎的别的穿越前辈虎躯一震,美女们便投怀送抱,小弟们纳头就败,自己骄奢淫逸,媳妇娶了一个又一个小弟们一洗脑便一个个忠诚度跟用fpe修改了似得,穷死不劫掠,冻死不拆屋,活像是岳家军转世。而自己好不容易拉起一帮手下,好不容易抢到点东西都分给他们了,自己媳妇平日里穿的也不过是未染色的素绢,头上也就插一枝荆钗束发,唯一值钱点的首饰还是她父亲留给她的。自己身边刚多了个美女,那个黑脸的王佛儿便唠叨说什么士卒尚未饱暖,一军之主切不可耽于淫乐,免得伤了壮士们的投效之心。没看到安仁义那军费去买舞姬,也没看道手下有怨望之心。吕方看着王佛儿,腹中骂道:“龙十二杀降兵,陈五纵兵劫掠,怎么你不说两句,双重标准呀,典型的双重标准。”
吕方正腹诽着王佛儿,旁边侍立的王佛儿却以为吕方看着自己是要自己发表意见,上前拱手行礼道:“永兴县城离这里不过三十里,急行军的话半日便到,将军定要小心准备才是。”
“废话。这么多的兵书你都读到屁眼里去了,这谁不知道呀。”吕方心中暗骂,却看了看右侧的高奉天,方才军议完毕后,龙十二去整顿左厢士卒,徐二和罗仁琼也各自退下,只有高奉天和王佛儿一个要整理大笔文牍,另一个是亲兵队长,都侍立在吕方帐中。
“据我所知,镇海军精兵分为三块,一块在苏州刺史成及那里抵御淮南大军,其余的是钱缪昔年的杭州八都兵选拔出来的精锐,留守杭州,剩下的便是顾全无吾统领的武勇都还有一部分各州县团结兵抽调出的精锐,正在攻伐董昌。所以得知宣州田覠领兵来援后,钱缪不得不抽调僧兵来支援西陵,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僧兵没见过大阵仗,钱缪久经戎行,这点他还是清楚的。”高奉天顿了顿,看帐内众人都在注意的听自己的话,才继续说道:“把守西陵浙江一线的那些镇海军大半是去年秋收后才征集来的士卒,因为江南相比其他地方战事较少,所以百姓并不素习军事,本来就对江淮锐卒颇有畏惧之心,加上现在已经是春耕季节,肯定军中有很多人都担心家中田地,军心必然不稳,如果我等先以锐卒放火焚烧四周村落,同时将俘虏的僧兵放回,彼辈得知前军大败,定然军心大乱,便有可趁之机。”
“高掌书记为何要放回僧兵,莫非是香火之情未了。”旁边陈五出言讥讽道,他听说已经听说高奉天已经是从七品下承务郎的散阶,还占据着掌书记的要津,简直是飞快,心里有些妒忌,此刻不禁出口讥讽起来。
下江南 第92章 刺客上
第92章刺客上
“休得胡言,奉天已是军中同僚,他深知镇海军内情,非你我能及,还不快向其道歉。”吕方叱喝道,他手下班底就这么几个人,若是抱成一团架空自己固然不好,但是互相仇视就更糟糕了,必须从苗头上就抹去。
陈五心中虽不情愿,但也值得上前长揖为礼抱歉,高奉天也是个知机的,赶紧扶住陈五,陈五就势便不行了。高奉天笑道:“方才陈校尉没听某话说完,也难怪如此,那些僧兵虽然要放回,但个个皆要斩去双手拇指,割鼻去耳。斩去拇指则无法再持兵与我等相抗,割鼻去耳则如果再次俘虏尔等,即可杀之以为惩戒。同时让部分士卒假装刚从对面江上过来,故意让那些僧兵看到,以为淮南大军已经渡江。同时让彼等带话,说我辈吊民伐罪,只诛杀钱缪一人,胁从不问,若不从者,一律按照僧兵这般处理,彼等见此情况必然军心大乱。如此即可宣扬我军威势,又无杀俘之恶名,是两全之道。”
帐内众人听了一起点头,王佛儿赞道:“高掌书记这招果然高明,彼等皆是新兵,见到断指无鼻的放回俘虏定然胆寒,果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妙计。”陈五在旁也连连称是,驿站一战虽然取胜,但是他也死上加起来有百余人,实在经不起再来几场这种硬仗了。只有吕方内心叹道:“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自己手下果然是人渣集中营,这了空当了几十年和尚,怎的出的主意这般阴毒。”浑然忘了手下这几人几乎人人都吃过自己的亏,如果问他们莫邪都中谁计谋最多最毒,肯定选的便是吕方他自己。想到这里,吕方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道:“便按高掌书记说的办吧。”众人见吕方突然这般表现,以为他有些累了,便纷纷告辞出去了。
待众人出去后,吕方在帐中来回走动,帐外传来一阵阵受刑僧兵的惨叫声,直往人的耳朵里灌。吕方心里也一阵阵的烦躁,便从几案旁取出酒罐来,想要喝上两口酒消一下心中的燥气。手中杯子刚到嘴边,便听到门外一阵争吵,好像是哨兵正在阻拦什么人不让其入内,吕方正奇怪何人如此大胆,要知道在军中擅闯帅帐是斩刑的。正在此时,猛然听见一声娇叱,便听见呼痛声和兵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旋风般的冲入大帐,却是沈丽娘,只见她右手手持长剑,雪白的脸庞上满是愤怒的红晕,高耸的胸脯随着气息上下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吕方对后面冲进来的亲兵护卫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出去,那些亲兵见沈丽娘如此杀气腾腾纷纷犹豫起来,这时王佛儿过来,看见这般情景,便挥手让手下们出去,自己站在吕方身前。
“沈小娘子,你这是为何,莫非不知道擅闯军帐,手持白刃面对主帅都是死罪吗?”吕方对沈丽君的行为并未发火,平静的问道。
“外面是谁的主意,何人如此残暴,那些僧兵犯了何罪,却要割去拇指,鼻子、耳朵,让他们以后如何过活。”沈丽君声音虽大,里面却有一股掩不住的脆弱,仿佛在拒绝相信什么似的。
“是何人的主意不重要,这营中所有的命令皆经过我的首肯,发生的所有事情最终责任人也是我,斩去那些僧兵的手指、鼻子自然是我下的命令,只不过理由沈小娘子可想听吗?”|
沈丽君听了这话,身子晃了一下,头低下去,仿佛受了沉重一击要跌倒似得。过了半响才抬起头来,两眼微红,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了下来,神情凄婉若失,吕方心中微痛,差点上前安慰,承认乃是高奉天出的主意。但转念毕竟是自己下的命令,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和自己出的主意又有何差异。脚步便收住了。正尴尬间,沈丽君手中长剑直指吕方:“你下这等命令,与那杀人无数的安仁义又有何分别,只恨我还把你当做好人,那天在安仁义帐中没有先杀了你。
吕方随手拦住抄起铁鞭,拦在自己身前的王佛儿,淡淡说道:“我本就和安使君是一路人,如今便是父子兄弟,也无所不用其极的相互残杀,若是他人在我今天的位置,只怕用的伎俩更是不堪。你若是要将这些人尽数杀尽,便是武功再高个十倍也做不到。”
沈丽君手中长剑不住颤抖,平日里如钢铁一般稳定的右手,如今却连一柄长剑也拿捏不住,过了一会儿,长剑猛然跌落在地,沈丽君也扑到在地上大哭起来,声音凄切,让人不忍猝闻。吕方走到沈丽君身旁,想要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手伸到一般却又缩了回来,叹道:“你毕竟还是和我不是一路人,今日已经太晚,你便在那木屋中休息吧,这营内也就一间木屋。我去王佛儿那儿过一宿,待战事平息,路上安定了些,我与些钱,沈小娘子你还是投奔亲戚,找个好人嫁了吧。”说罢便走了出去,留下沈丽君在帐内独自哭泣。
夜里,吕方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说来奇怪,这些年行军打仗,早把他那些现代人的痕迹打磨的一干二净,平日里不要说地上铺一把草睡在地上,便是在战场枕着尸首也能睡着,今天莫非是王佛儿的鼾声太大的缘故,吕方摇了摇头,横竖起不来,还不如起来巡巡营,看看夜晚的哨兵有没有打瞌睡。吕方起身披了甲,王佛儿也被惊醒了,伸手便要摸枕后的横刀,看见是吕方才住了手,吕方低声道:“我睡不着,起来巡巡营,你好生休息吧,在营中我的武艺足够应付了。”
王佛儿却不答话,也起身披甲,跨了横刀,提了一杆长矛跟在吕方身后。吕方笑着摇了摇头便当先走了出去。一路上二人细细查看了各处岗哨,幸喜哨兵们虽然疲累,但都是些老兵,知道这是紧要时刻,都警醒的很。两人走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便往王佛儿帐篷处走去,一路上吕方看着天上明月,越发觉得孤寂。猛然听见后面一直没出声的王佛儿冒出一句来:“其实沈小娘子是个好姑娘,某先前说的那些话倒是想得太多了。”
吕方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没头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便等王佛儿继续说下去。
“某先前还害怕沈小娘子如此国色,会让将军耽于享乐,消磨了成大事的气魄,让我等追随的弟兄们没了指望。可《史记》上说,汉高祖刘邦好醇酒妇人,但善用韩信萧何,不也打下了炎汉四百年天下,我朝太宗杀弟取其妻,不也是开辟了贞观之治,可见上天生圣人,不可以常理所约束……。”
“住嘴,你这说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吕方越听越觉得糊涂,都扯到唐太宗李世民了,再让他说下还不知道说出什么犯禁的话来。吕方转过身看着王佛儿的眼睛,冷笑道:“佛儿你倒长学问了,又是《史记》又是本朝太宗的,感情明早你解甲别干这丘八活了,去长安考进士去。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直说,别弯弯绕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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