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前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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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 谢不臣同样一身新换的干净墨青色长袍。

仿佛一夜之间涅槃, 洗去了身上那继续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味道, 他整个人竟给人一种出尘的通透之感, 疏冷间隐着几点淡漠。

眼眸依旧无情无感, 却能透出几点旧日的温润之意。

右手持剑, 剑鞘一片的乌黑, 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更看不出鞘中到底是怎样的一把剑。

谢不臣远远一抬眼,便看见了见愁那一道月白的身影。

人在山前, 乌发如瀑,一身凛冽。

站在几个人当中,确有卓然天骄之姿。

唇边挂上一缕微笑, 他眼底带了几分自然的欣赏与惊叹。

横虚真人一身道袍, 须发近百,走在前面。

扶道山人手里拿了根破竹竿, 提溜了个酒葫芦, 倒是没拿鸡腿, 活像是个要饭的, 偏偏还堂堂地走在横虚真人的身边, 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不臣只与吴端跟在两人身后,一道向下行去。

山道下方, 见愁等五人早就等久了。

听见那轻飘飘的脚步声,见愁转过身来, 一下就看见了吊儿郎当的扶道山人, 唇边忍不住挂上一分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瞧见她师尊这么一副赖皮样子,站在天下正道领袖的身边,便会生出一种横虚真人不过耳耳的感觉来。

奇异的快意之感。

许是瞧见了见愁这含笑的目光,扶道山人鼓着眼睛瞪她。

见愁只好一本正经地敛了眉目之间的神色,乖觉地站在山道下,目光一晃,却一下看见了站在横虚真人身后的谢不臣。

那一瞬间,她眼底的神光,终于凝了一凝。

谢不臣也望着她,面容之上一派的平静。

两人对视,没有了昨日的针锋相对,刀光剑影,只在平静之中,蕴蓄着一种难言的深流。

变了。

这与昨日的谢不臣竟截然不同。

他像是忽然洗去了尘垢,化作了一块本真的璞玉,站在山道上,任由清风吹拂,他巍然不动。

记忆之中,忽然有一道身影,渐渐与谢不臣此刻的身影重叠。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今日的谢不臣,也不是昔日的谢不臣,竟是昔日的——

谢无名!

一身从容,腹中有锦绣诗书,怀揣着山河韬略,只往天下俗人当中一站,便必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可惜,在她看来,他才是最俗的那一个。

若无其事?

从容镇定?

不过一个“装”字!

见愁一脸良善之色未改,只在身后将那玉简一转,唇边便陡然绽开一抹微笑:青峰庵隐界之行,她已做足了准备,横虚真人要想令谢不臣成为她几人之中的天然领袖?做梦去吧!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来得真早。”

扶道山人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散碎的胡须,啧啧感叹了两句。

手中竹竿点地,他用手掌撑着,一副懒洋洋模样。

横虚则是微笑,道:“今日诸位小友便要从昆吾出发,去到青峰庵隐界。如今隐界损坏,只怕是连通讯灵珠都不能互通消息。为保证大家安全,我与扶道兄准备了一样东西,赠与诸位小友。”

说完,他只将手一摊,便见六道灵光散飞出去。

见愁的注意力,从谢不臣身上拉回,看向眼前。

六枚小小的古铜色铃铛,漂浮在了六人的身前,外表镌刻着一道一道复杂的图纹,一眼看去之时竟有一种眩晕之感。

铃铛周围散射着浅青色的光芒,却能让人脑中为之一清。

“此铃名为不动铃,六只为一副,互有联系,可相互指引方向,若在隐界之中失散,此铃或可帮助一二。”

“无用之时,佩戴在身边,亦有清心之效,修炼可事半功倍。”

“不动铃内藏赤珠一枚,若遇危险,可震碎铃内赤珠,能挡金丹巅峰修士一击。”

横虚真人将此铃之功用一一道来。

扶道山人杵在旁边补了一刀:“只是赤珠若碎,不动铃指引方向之能便会消失,有些鸡肋,不过想来你等在隐界之中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不动铃应当够用了,当心些就是。”

什么叫“有些鸡肋”“想来不会遇到特别大的危险”?

众人闻言,简直一头冷汗,只好战战兢兢,抽搐着嘴角,答了一声“是”。

横虚真人被拆台,只瞅了扶道山人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手中法诀一撤,六枚铃铛同时落下。

众人伸手,都将铃铛握住。

不动铃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却很精致。

见愁将它握在掌心的时候,这铃铛便微微震动起来,响声隐约,有赤红色的光芒从铃铛之中投射而出,想必便是横虚真人说的“赤珠”了。

六只铃铛相互感应,光芒闪烁。

见愁眼底略过一分思索,藏了心底重重的想法,状似随手地将之挂在了腰间。

此刻,众人也已佩戴完毕。

横虚真人转头看向吴端,道:“你此行正好去望江楼,且送他们一程,路上当心。”

“是,弟子遵命。”

吴端一笑,出列来,拱了手,便朝着见愁他们走来。

谢不臣跟在吴端身后,也走入了见愁他们几人当中。

于是,见愁又看见了他手中所持之剑。

昨日在刀兵场上,她并未看见此剑,光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此剑有任何的来历……

只是,一旦有剑握在谢不臣手中,便会叫她想起那一柄挂在简陋茅屋当中的凡剑……

再次携剑于身,是想要再杀她一次吗?

这一次……

岂有那么容易?

她的屠刀,也为他备好。

刀光剑影从眼底划过。

见愁望着走来的这两人的身影,目光从吴端身上移到了谢不臣的身上,坦然直视,只弯唇一笑:“谢师弟也来了。”

三个字,放在平日很寻常。

可落在吴端耳中,却是一片的惊雷响动,一下又想起昨日剑拔弩张的场面来。

他生怕出什么冲突,正想要再打个圆场,没料想竟听得背后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见愁师姐。”

“……”

这一瞬间,吴端只觉得头皮都炸了一下。

这声音……

他是熟悉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

转过有些僵直的脖子,吴端回头,便看见了谢不臣朝着见愁微一点头见礼的模样。

儒雅温文,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看得出很平和镇定。

没有了昨日萦绕在身上的压抑,也没有那种针锋相对,山雨欲来之感。

对着见愁,他仿佛对着一个普通人,像是称呼他们为“师兄”一样,如常地称呼见愁为“师姐”。

平白地,吴端竟觉得谢不臣身上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人情味儿?

这几个字竟能用以形容谢不臣?

那眼底,分明还是一片的无情无感,可吴端完全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生出的这种荒诞想法。

“师姐”二字,从他口中出来,充满了违和。

就连站在见愁身边的其余几人,也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唯有见愁,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眼底笑意加深。

昔日口中唤的是“娘子”,今日却要向自己低头恭敬地喊上一声“师姐”,却不知他心底是何感受?

相处数年,除却昔日拔剑杀她之事,她对他了如指掌。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思一想……

若她是谢不臣,见了昔日所杀之人重活在面前,仙道之路又不愿再断,必定重起杀意。

既然决定要杀,所有的忌惮便被抛之于脑后。

他可以坦然地、冷心地,似对待熟人也好,对待陌生人也罢,重新面对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他。

这就是谢不臣。

思虑周全到了极致,便可将自己一切的感情都控制下去。

从这一点看,她万万不及他。

所以她还是见愁,他却成了谢不臣。

冷峻的眉峰,染着霜寒的一张脸,添上旧日的温润,消去那种冷刻之感。

见愁竟忍不住生出几许赞叹。

终究还是谢不臣。

若真要杀他,倒还有些舍不得呢。

可惜了这样一张好面皮,下头藏着一颗铁石心。

微微眯眼,见愁挑了眉尖露出几许哂笑,似乎对谢不臣乖乖叫师姐的举动十分满意,竟半点没有敌意地开口:“青峰庵隐界之行,多劳谢师弟带路了。”

明亮的目光里,不藏半分晦暗。

明明是一句求人,甚至是感谢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仿佛高高在上的命令。

似乎,谢不臣不是此行的主导,她才是!

如花公子闻言,忍不住用那纸扇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心,有几分难耐的心痒。

陆香冷却是心底一叹,终究还是佩服她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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