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吴岳泽一看驸马爷是这种态度,便知营救之事有戏,便将方才从孔恩霈处得知的种种消息和盘托出。
尉迟恭听了吴岳泽之言后是眉关紧蹙,脸色凝重万分。
只听他道:“这普陀寺虽是皇家寺院,但却在咸安城外,距这大内禁宫有八十里地。就算你我快马加鞭赶去,再加上层层通传上报和往回赶的时间,项氏怕是早就出事了。”
吴岳泽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如今也是无计可施,否则也不会这般病急乱投医地找上尉迟恭了。
尉迟恭在这咸安城里混迹许久,若要论起这心计城府来,确实要比性情耿直的吴岳泽要高上许多。
只见他沉吟片刻后道:“我倒是知道这内宫之中有一人,估计能救项氏于水火。”
吴岳泽当下喜道:“谁?”
尉迟恭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周婕妤。”
这琉玉宫是韩皇后的地盘,就算尉迟恭是皇亲国戚,但男女大防摆在那儿,就算他是为了救人闯宫,最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故而若是要闯宫,自然就得寻个女眷。这女眷还不能是人微言轻的宫娥,而只能跟韩皇后一样同为后宫妃嫔。
“周婕妤?”
吴岳泽自然不知徐曼青对入宫之前的玉芍有恩,当下还以为这周婕妤是高太后那边的人,便匆匆道:“那还请驸马爷帮忙约见周婕妤,请她务必要施以援手。”
尉迟恭叹气道:“可如今周婕妤怀胎十月就快要临盆,让她冒险去救人,若韩皇后发难危及龙胎,只怕你我难辞其咎……”
“这……”
吴岳泽一听这周婕妤快要临盆也有些愣神,这种危险之事,确实不应该让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去做。
在这左右为难之下,尉迟恭咬了咬牙道:“不能再犹豫了。我当下就去给周婕妤递话,若她愿意自然是好,若她为了腹中孩子不愿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她答应,你我及我的一众随从便一路护送她并在殿外监候;若她不应,我们再出宫去普陀寺求援。”
论起这亲疏远近,吴岳泽与玉芍并不相识,他扪心自问不可能没有半分私心,一听尉迟恭已经下了决断,也只得心有不安地点头应了此事。
而玉芍虽是勾栏出身,但也确实应了一句“自古侠女出风尘”的古话。一听徐曼青被韩皇后带至琉玉宫生死不明,想也不想当下便决定要去琉玉宫递请安帖子。
于是尉迟恭与吴岳泽才一路相随,果真看到琉玉宫的宫人寻了各种由头将玉芍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玉芍愤然闯宫,因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倒是无人敢过多为难。
而这之后的事情徐曼青都亲身经历了,如今尉迟恭和吴岳泽两个大男人看到玉芍遭难,又哪能铁石心肠的没有一丝愧疚?
第166章
可无论心下有多愧疚也罢,事情如今闹到了这份上,韩皇后那边已经得罪了,若玉芍这边再出了事,就相当于皇帝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想不动天怒都难。
若玉芍身陨,届时就失了可以指证韩皇后之罪行的人。毕竟当时尉迟恭和吴岳泽都因身份问题没有入得琉玉宫内,只有玉芍一人亲眼见了韩皇后正命人按着徐曼青给她灌药。若无玉芍证词佐证,徐曼青就是说破了嘴皮子,韩皇后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给她喝燕窝,哪来的那么大的罪过?
这件事上就算韩皇后对徐曼青动私刑是有过错,但自作主张吴岳泽撇下自己的差事离岗救人,尉迟恭作为一个驸马爷越俎代庖地找来身怀六甲的孕妇来强出头。皇帝若是怪罪下来,这群冒着天大的风险帮了她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所以,无论是从敬畏生命的角度还是从朋友道义的角度,徐曼青都必须要帮玉芍保住孩子。就退一步说,即便保不住孩子,也要先保住大人,断然不能出现一尸两命这种最糟糕的状况。
徐曼青闭上了双眼,在这种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情况出现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她反而从之前的慌乱无章逐渐冷静下来了。
想起她尚是实习医生在医院急救中心轮岗的时候,曾遇到一次重大的隧道塌方事故。当一众医护人员赶赴现场的时候,路边已经抬出来许多刚从塌方碎石中挖出来的伤员。
但由于医院的救护车等设备有限,而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往来隧道与市区之间又需要一定的时间,故而必须要对现有的伤员做出判断,尽量用有限的资源去营救最有可能获救的人。
医生虽然不是上帝,但这时候,掌握生死的镰刀却握在了他们手里。
徐曼青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由于只是实习生,抢救技术有限,但因向来性格踏实稳重,反而被委派到了分诊判断的重任。
徐曼青手中拿着的是各种颜色的带子,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看伤员的伤情,然后给他/她的伤情严重程度下判断。若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的轻伤便系上绿色的带子,严重一些的系上黄色的带子,而必须立刻抢救的则是红色的带子。
那些最终没有当场死亡却没能分配到带子的伤者,便说明已经被放弃了。
当时塌方隧道前的混乱徐曼青还历历在目,伤者家属似乎看出了这些带子背后的意义,一个个扯着拽着她的衣襟嚎啕,哭喊声与消防车、救护车尖锐的鸣叫声夹杂在一起,犹如在演奏着生存与死亡的奏鸣曲。
而面对今日之景,徐曼青所要做的就是彻底抛开感情抛开杂念,将自己武装成事故当日的“机器”,如此这般,才能做到无欲则刚、医者自医。
待徐曼青再度睁开眼,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丝怯懦和茫然,甚至就连悲伤都被隐去了。
只听她对那医侍下命令道:“立刻按你方才说的方子抓药熬汤,半个时辰之内给周婕妤服下。”
尉迟恭与吴岳泽面面相觑,若论到这女子生产之事,古代男人向来是有十分的避讳不能进血房半步,别说是吴岳泽这种尚未有机会当爹的人,就算是已经是几个娃儿的父亲的尉迟恭对此也置喙不得半句。
听徐曼青下令,尉迟恭皱眉问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下这个决断。用这方子实在是兵行险招,如今周婕妤出事,我已经派人拿着我的信物快马加鞭赶赴普陀寺禀报皇上和太后,相信再过不久皇上一行就会回来。”
“如今折太医他们均被韩皇后以各种借口扣在琉玉宫,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就算皇上要怪罪,韩皇后也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可是,若你现下便下决断要用这个方子的话……”
若人就不回来,并非医者却行医者之事的徐曼青必定要背了这最大的黑锅。
徐曼青毅然道:“周婕妤不顾自身安危奋然闯宫救我,若我此刻对她有所保留,岂不是猪狗不如要被天打雷劈?”
“若我倾尽全力还是回天乏术,就算最后被皇上降罪也无怨无悔。反之,若我惧怕风险畏首畏尾,则无论玉芍亦或是她的孩子出了事,就算最后无人责怪,我后半生也会寝食难安,日夜受良心煎熬。”
徐曼青刚在琉玉宫遭了罪,被灌入那绝子血燕的时候那种从内心散发而出的冲天怨恨和悲伤可谓是刻骨铭心。易位而处,玉芍如今不仅可能会失去自己已经成了人形的孩子,还极有可能因此丧命。扪心自问,她徐曼青对这种悲伤感同身受,又怎能对此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徐曼青说罢朝尉迟恭与吴岳泽福了一礼,肃言道:“臣妇多谢两位大人仗义相助,如今涉及妇人生产之事,还请两位大人回避。这用药之事,二位知之甚少,自然与你们毫无干系。”
吴岳泽一听徐曼青要将所有的事情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动了动嘴皮子刚想出声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徐曼青严厉的眼神压下。
吴岳泽只得将话压了回去,想不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因为妇人的一个眼神而失了声音。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徐曼青是这样外柔内刚、秀惠于里的女人,他也不会一直沉沦至今不得解脱了。
如今做到这份上,尉迟恭虽有心相助,却也再也做不得更多,便只得依了徐曼青的话与吴岳泽一道到了外殿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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