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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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青自觉自己黔驴技穷,如今又是这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半分由不得自己。

想到这盅血燕下肚,她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拥有自己的孩子,而和心爱的男人养育一个分别带着自己和他的血脉的孩子,却一直是徐曼青的梦想。

思及此,徐曼青只觉得悲从中来,两行清泪便顺着双颊滑落。

韩皇后见那徐曼青被灌药之后也半分动弹不得,哪里像她之前说的那般能有那手眼通天的神术妖法?于是对此更是笃定,看到徐曼青悲伤落泪,韩皇后早已扭曲的心却变得无比畅快,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可便就在徐曼青已然绝望之时,那琉玉宫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周婕妤,周婕妤!”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你没有口谕怎能随意闯入!”

外头的喧嚣声越来越近,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内殿的帘帐呼地一下被人拉开,众人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个翡翠朱钗环绕的大腹便便的貌美孕妇。

那周婕妤虽然一路被人劝阻,但却因为肚子里怀着龙胎,如今已即将临盆。这样的角色,就算是琉玉宫中的宫人,此刻也不敢真心下手阻拦,毕竟伤了龙胎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几番手下留情之下,还真的让她找到了空隙冲进了内殿去,亲眼目睹了韩皇后整治人的场面。

看来这周婕妤还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速之客,见忽然有外人闯了进来,原先负责钳制徐曼青的宫人手劲也不自觉地轻了一些。

徐曼青抓得空挡,赶紧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那些人甩开,猛地一冲先是向前撞倒了方才拿着碗给她灌药的婆子,直将那婆子撞了个口鼻是血人仰马翻,最后才因用力过猛收不住势,侧摔在了地上。

徐曼青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指抠挖喉咙,好将方才吞下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就在她一身狼狈的时刻,那闯宫的周婕妤快速地朝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十分艰难地弯□来,伸手要将她扶起。

徐曼青趴伏在地呕了几口,见自己吐得差不多了,这才将疲惫不堪地将视线抬起。

堪堪定眼一看,这眼前的周婕妤,不就是多时未见的玉芍么?

徐曼青一见故人,立刻就像是攀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嘴唇都颤抖起来,眼泪也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若不是因为那杀千刀的韩皇后还在场,她定是要扑到玉芍怀里大哭一场的。

玉芍,也就是现下的周婕妤,因为怀了龙胎而母凭子贵,从一个官妓一跃成为了后宫的妃嫔娘娘,若说是三级跳也不为过的。

而若是没有徐曼青在她落魄之时的慷慨相助,她玉芍这等低贱之人又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境遇?

于是平日里向来收敛锋芒深居简出的玉芍在得知徐曼青有难之后,立刻便大反低调的常态,也顾不上自身安危,直接挺着个大肚子便往琉玉宫里闯。

韩皇后见那出身低贱的周婕妤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自是不大清楚玉芍与徐曼青乃旧识,即便是她派出查探徐曼青的探子,也没厉害到能将这样的秘事都事无巨细地给挖出来。

故而韩皇后认为,向来无声无息的周婕妤此刻为徐曼青出头,一来是因为周婕妤颇得高太后的欢心,向来被认为是高太后阵营中的人,帮助徐曼青也是合乎常理之事;二来是如今她痛失太子,日渐式微,故而这些平日里连磕头请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宵小之辈如今都敢堂而皇之地闯宫了。

韩皇后大怒,指着玉芍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将规矩礼法一类的说辞讲得头头是道,势要用那些大帽子将玉芍压得抬不起头来。

谁知玉芍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徐曼青挡在自己身后,给韩皇后行了宫礼之后才悠悠地道:“臣妾自知冒然闯宫是不合礼法,但皇后娘娘您身为六宫之首、母仪天下之姿,却在宫中对诰命恭人动用私刑。敢问娘娘,这又符合大齐的哪条礼法了?”

第163章

若是说到这玉芍,自打她有了身孕后便顺理成章地被皇帝纳入了后宫。她自知出身低贱,平日里速来夹着尾巴做人,每每见了皇后,那也头不敢抬声若蚊鸣,低眉顺目地看着是一幅完全无害的样子,韩皇后又何曾见过她这般挺直了脊梁骨之后声色俱厉义正言辞的模样?

在后宫的诸多妃嫔之中,韩皇后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这周婕妤。

且不说她因父族获罪被充做官妓,虽然后来罪名得以平反昭雪,但那身世还是像被墨汁污染了的宣纸一样,谁敢说她是清清白白的?

虽说大齐因常年与边疆部族征战,像徐曼青那样守着望门寡独自支撑门户的女子是多不胜数,故而妇女的地位也相对较高一些,礼法的约束亦没有明清时候的那般失常。但即便如此,这良家出身与风尘出身还是有着天壤之别,万不可同日而语。

别说是在这豪门贵女云集的皇宫大内,就是放在寻常百姓家,玉芍那样的出身,想不招人白眼都不可能。

而如今,这平日里一幅唯唯诺诺的周婕妤,为了这项氏冒然闯宫不说,还堂而皇之地藐视礼法,对她这后宫之主出言责备,简直是大逆不道!

韩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视线又对上周婕妤那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原本还算清明的眸子逐渐被狂乱的神色染上,那模样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想来也是,自太子遇难之后,怀了龙胎的玉芍更是深居简出,怕的就是自己的肚子碍了失子皇后的眼,无端地受到迫害。

韩皇后原本就是个妒妇,虽说在皇帝面前总表现出一幅大度容人的模样,但背地里不知指使梁公公一类的爪牙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后宫里对她的地位稍有威胁的妃嫔滑胎流产的还是小事,有的直接就被寻了由头栽赃陷害打入冷宫,没多久就变得疯疯傻傻永无翻身之日了。

而玉芍肚里的孩子之所以能够得到保全,一来是玉芍怀孕之时太子已经十多岁了,这即将出生的孩子年岁与太子相差如此之大,断然不可能会被拿来做对比,若是生出来是个女娃,那便更无威胁;二来,这玉芍的出身低贱非常,她所生下的孩子也绝无可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且高太后又摆明了姿态要护着玉芍,韩皇后便没必要对她下手,只当是多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子或皇女,日后随意安置了便是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可谁知,这琉玉宫的风水是急转直下。韩皇后先是失了太子不说,如今就连后位都岌岌可危。

这不,她才刚失势,这些跳梁小丑一个两个地都冒出来了,怎能让她不气?

琉玉宫的大堂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玉芍的手背在身后,与徐曼青的紧紧地握着,明显地带着些许轻微的颤抖。

徐曼青心中一热,眼眶又再度红了起来。

这究竟是要有怎样的大仁大勇,才能在这种危难关头让玉芍不顾自己与肚里孩儿的安危,闯入这如同狼窟虎穴一般的琉玉宫中与皇后呛声,只为护她周全?

想起她徐曼青当初虽说出手在群芳宴上助玉芍夺了花魁之位,但也不是没从中获利。可玉芍却一直将她的这份恩情铭记心底,平日里虽因着避讳两人没有过多地来往,可在这患难关头,玉芍却愤然挺身而出,用那娇娇小小的身子毅然绝然地挡在了自己前面!

俗话虽说种善因得善果,可徐曼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之前的举手之劳,竟能换得玉芍的舍命相护。

若是玉芍肚里的孩子因此出了事,她又有何颜面面对玉芍,有何颜面面对她肚里的宝宝?

被韩皇后如蛇蝎一般的狠毒目光盯着,无论是徐曼青还是玉芍,都只觉得手心一阵冰凉。

如今,玉芍也只能指望自己怀着的孩子能成为免死金牌,将徐曼青赶紧带出这琉玉宫去。毕竟这已足月和孩子未足月时的滑胎流产不同,若她真在琉玉宫里出了事,韩皇后难辞其咎,更是会给皇帝废后找到一个绝佳的借口。

徐曼青想,只要韩皇后不傻,也至少应当把玉芍安然无恙地送出去,哪怕最后将自己扣下也成。

玉芍见韩皇后不言不语,此刻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柔声道:“今个儿是项氏做得不对,她出身乡野礼数难免不周,被娘娘责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不管怎么说,这项氏也是太后与皇上召进宫里来的,皇后娘娘再生气,也请您高抬贵手,这般罚了也就罢了。臣妾看着项氏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待回到那偏殿去,一定会闭门自省,以感念娘娘的恩德。”

玉芍的这番话其实已经做了让步,玉芍的言下之意是,若韩皇后就此罢手将徐曼青放出琉玉宫,徐曼青自当忍下这口气,再不对旁人提起这事,如此这般,那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按理儿说,无论韩皇后愿意不愿意,如今这事已有外人介入,再下手整治徐曼青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还不如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大家都能图个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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