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这一天,他手中捧着行乞的罐子,正在沿街乞讨。不知何时,罐子突然被人丢了一枚铜板,顺着铜板叮当的声音,他低着头,连声道谢:“多谢小姐!”
垂着头,他看见了一双美丽的绣鞋,那绣鞋上的珍珠熠熠闪光,散发着叫人迷醉的光芒。
他要向左走,那双鞋子挡在左边。他要向右走,她又挡在右边。心头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那女子正微笑看着他,阳光下她的笑容近乎透明,眼睛清若秋水,灿烂眩目。可是这一张脸,却让秦思不由自主地浑身发起抖来,整个人瞬间犹坠冰窟。
江小楼像是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连连惋惜:“瞧瞧,从早到晚竟然什么也没讨到,小蝶,给他一些食物吧。”
小蝶应了一声,将食盒里的饭食倒在了他的罐子里。
闻到那种馊水的味道,秦思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却又很快舒展开来,他快速地捧起罐子,也顾不得里面到底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便飞快地往嘴里倒去,还含糊不清的向江小楼道谢:“好心的小姐、好心有好报”
他的心里已经把江小楼恨到了极致,可是面上却是无限感激,暗自庆幸他身上衣衫破烂,头发蓬乱,满脸麻子,江小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他就是秦思。目送着江小楼远去,秦思哇得一声,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他低头一看,见到地上的是一滩发黄的汤水,不由越发恶心,恨恨地站了起来,转入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
秦思刚刚走入巷子,一个十分彪悍的男子突然拦在他跟前,满脸似笑非笑:“探花郎!”
这一声叫出来,秦思几乎是魂飞魄散,他倒退了两步,深深垂下头道:“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他粗哑的嗓子极为低沉,与从前完全判若两人。
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姐,您说的没错,这就是秦思啊。”
秦思只觉得身体发软,恐惧得难以形容,他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江小楼微笑的面孔。
江小楼轻移莲步走过来,半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极冷,面上却带笑:“秦公子真是让我好找,这两天我派人搜遍了四周的州县、客栈、酒楼,却都寻不到你的踪迹,我还以为你会飞天遁地,原来是隐了行迹,藏在乞丐之中。不过,脸上这是怎么了?”
秦思倒抽一口冷气,心底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或许还有机会逃跑,可是在这里,他没有机会。心头一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着、哀求着:“小楼,念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
江小楼扬起眉梢,微微上扬的眉尾带着一丝嘲讽:“你说什么?”
秦思脸色一变,立刻改口:“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念在我从前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饶了我吧!给我一条活路,你看看我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模样,我再也不能威胁你了!”
江小楼微微垂下眼睫望他:“若你老老实实被外放,或者我还会给你一条生路,可你却情愿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何等可怕?!”
秦思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看着江小楼,恬不知耻地继续哀求:“不论如何,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毁了我,彻彻底底的!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你还想要什么?”
江小楼沉吟道:“是啊,你已经失去了妻子、妹妹、父母,甚至还失去了你最在意的前程,我应该罢手的,你说是不是?”
秦思连忙道:“是!只要你放我一条活路,我会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出现了!”
江小楼墨色的眼睛掠过一丝寒芒,面上轻轻笑了:“你不是还有一样很宝贵的东西吗?”
秦思看着江小楼,不知为何有一股恐惧从心头蔓延开来,不觉浑身冰凉,就连身体都在颤抖:“我…我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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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三郎的庙堂往事中,记载过陈执中因为小妾打死婢女而被罢免了相国的故事,无独有偶,他的独生子陈世儒为了留在京城,在妻子的教唆下给亲生母亲投毒,造成丁忧的假象,不论是秦思被处罚,还是为了留在京城杀死母亲,全都是有迹可循的。
第91章 行尸走肉
江小楼神情婉然,笑容和煦:“我身体不大好,可你却很健康,说不准——你会活得比我还要长。”
秦思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后背发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当然知道江小楼不会放过他,可她究竟要做什么?
江小楼看了楚汉一眼,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楚大哥,你不是最讨厌忤逆之人么?眼前这个畜牲竟然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你要如何对待他?”
楚汉素来是个粗莽汉子,难得如此暴怒,他想也不想,上前一脚就踩断了秦思的小拇指。秦思惨嚎一声,楚汉毫不留情,接着又踩断了他的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接着是第二只手。到最后他一双手上早已是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楚汉恼恨道:“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这样的活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江小楼幽幽一叹:“瞧瞧,这是一双多少好的手,从前你最喜欢吟诗、作词,还用这一双手写下绝妙的诗篇,让阁老点中做了状元。原本你应当用这双手造福百姓,为国分忧,可最后你用它做了什么?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恨了。”
十指连心,秦思整个人的神志都被那疼痛彻底撕裂了,他满眼血红、充满恨意地瞪着江小楼。
江小楼轻轻后退一步,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楚大哥你瞧,他好像还是不知道错。”
楚汉最恨这等忘恩负义、不孝父母之人,一个连人伦都可以罔顾的畜生,无论接受何等惩罚,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一扬手,两颗飞钉径直钉入秦思的眼睛,秦思“嗷”地一声叫了起来,猛然捂住自己的面孔,鲜血从指缝之间不断流出来,很快血流满面。
江小楼眉宇之间带着恬静的笑意:“一双健壮的腿,他可以走得很远。”
楚汉眼也不眨,一把抽出长剑,锋芒一闪,咔咔两声,动作迅疾地断了秦思的脚筋。
杀人的手,算计的眼,逃跑的腿,下一个是什么呢?
“对,还有一条永远在构陷别人的舌头。”
秦思万料不到江小楼如此狠毒,他怒喝道:“江小楼,你会有报应,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江小楼轻轻笑了:“你知道,昨儿我去庙里求了一道符,菩萨说我会长命百岁、一生平安,你说的报复在哪里,我会好好等着。可惜,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得见。楚大哥,你下手要轻一点,好好留着他一条性命,让他看着我幸福平安才好。”
楚汉一把捏起秦思的下巴,如同拔掉鱼鳃一般,飞快地拔掉了他的舌头。
秦思满口血水,楚汉却往他嘴巴里塞了一蓬药草,冷笑道:“这苦日子还有得熬,好好受着吧。”
江小楼微笑:“刚才你的伪装做得还不够巧妙,这不就被我认出来了吗?所以为你着想,我才替你再加上一层保护色。啧啧,如今这个模样怕是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乞讨了。”说完她扬声道:“周三郎,听见了吗?”
周三郎从巷子口钻出来,点头哈腰地道:“是,小姐,我都听见了。”
江小楼丢了一碇金子给他,唇畔弯起一丝薄薄的笑意,道:“以后每天你都要负责好好监督这个乞丐,让他走遍大街小巷。哦,我倒是忘了,他没有脚,不能走。”
“没关系小姐,我会命人拖着他。”周三郎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
江小楼轻轻点头:“若是他讨不到东西,就给一些残羹冷炙,只有一条,不许他死!”
只要有钱,江小楼的话周三郎会奉为金科玉律,连忙道:“是,小姐您放心,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办。”既然领会了江小楼的意图,周三郎只会加倍地打骂、体罚,用饥饿和冻晒来折磨秦思。没日没夜的逼着他出去乞讨,如果有半点抵抗,只会换来翻倍的折磨,甚至不给他逃脱的机会。这一辈子,只能乞讨到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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