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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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满意地道:“你起身吧。”

秦思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紫衣侯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秦思一眼,脑海之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孔。蓦地,他微笑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被青玉酒杯印出一丝深色,口中慢悠悠地道:“早就听说秦探花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紫衣侯喜怒无常,非同常人,若应对不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秦思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侯爷谬赞,一切全仰赖太子厚爱,微臣万死不辞。”

从头到尾秦思竭力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对太子无比忠心。可在听说他的“英雄事迹”之后,旁人却不自觉地露出鄙夷的神情。一个能够卖妹求荣的人,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太子明明已经对他十分疏离,他却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真乃天下第一厚脸皮。

紫衣侯眼底带笑,一个人若想在官场上混下去,必须知道什么时候应当低头,什么时候应当下跪,好听点叫能屈能伸,难听点叫厚颜无耻,眼前这位无疑就是个中翘楚。当年为了成为刘御史的女婿,他毫不犹豫把江小楼给抛弃了,接着为了讨好自己,他又将人捆绑着送进紫衣侯府,莫不说明一个道理:人应当狠的时候必须狠,想要往上爬的时候如果觉得有负担就得毫不犹豫的丢弃,不管这负担是心爱的女人还是至亲的家人。这样才能不停往上爬,爬到高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平心而论秦思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便是在紫衣侯眼中,这也是对人生与权位最恰当不过的诠释,可所有人都想不到江小楼居然强势归来,一点点把秦家吞噬殆尽。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争锋相对、互相攻讦,不自觉就暴露了自己丑陋的嘴脸。只不过,女人也是世上最可爱的动物,不经意间就会露出致命的妖娆与美丽。一个前来复仇的女人,到底该说是有趣还是可怕,全看秦思是否能经得起对方反戈一击。

紫衣侯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宽和道:“好了,不要如此诚惶诚恐,紫衣侯也不是外人,你起身就座吧。”

秦思再三谦让后才重新坐下,略一停顿,他微笑着望向太子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借了人家的主意。听说那富商谢家亦是用同样的方法取来山珍、竹笋等物,一路运回府上,等锅开的时候,那热气还腾腾得往外冒,味道鲜美无比。”

太子闻言略敢兴趣地“哦”了一声道:“是么,想不到民间富商也有这样的享受。”

大厅对面便是戏台,餐毕奉茶,一个丫鬟捧上戏单请太子点戏,太子随口道:“秦思,你于此道十分精通,你来替我点吧。”

秦思便点了一出时下最流行的黄粱一梦,果然谱本环环相扣,唱腔娴熟纯正,戏子的表演亦是委婉细腻,格外出色。太子看了一会儿,面上带了一丝笑意:“这戏班子是从哪请来的,果真不俗。”

秦思微笑着回答:“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阳春班,罗列了各地的名角,集合各家之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农夫渔樵,争相买票进园子看戏,如今名气十分了得。”

太子点头赞叹:“的确是不俗,比之我府上的戏班还要强上稍许。”

紫衣侯却只是垂着眼皮,丝毫不感兴趣。

秦思面上故作惋惜,叹息道:“这些不过是寻常戏班,虽然红火却也只是流落民间,听说谢家还有一个戏班,由谢老爷亲自供养,那里面的戏子才真正是名家荟萃、德艺双馨。”

太子轻轻皱起眉来,今天他已经听了两次谢家的名字,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秦思的身上。

秦思却只是恍若不觉地笑道:“紫衣侯觉得如何?”

萧冠雪对戏班不置一词,只是捧着一盏茶,微微沉吟道:“这茶倒是有几分独特。”

秦思神色从容道:“这是魁首茶,在前朝茶经上曾有记载,取的是龙葵之香气、山泉之甘味,将二者巧妙地融为一体。要沏这道茶,用水还很有讲究,一般山泉不行,必须用天下第一泉的泉水来沏。这泉在云顶最高峰,只接雨露,并未收到污染,是天底下最纯正的山泉。”

众人纷纷点头,啧啧称奇。

秦思笑容极为温和:“好茶通常都是生于山明水秀之地,吸取日月之精华,成为天地之灵物。当然,殿下与侯爷都是真正的品茶行家,我也就不再献丑了。不过,这茶叶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茶汤。”

太子闻言便向还未动过的杯中望去,果真见到一朵山茶花形状的云雾冉冉升起,不由兴趣盎然:“这茶真是有趣,从前连我都未曾见过。”

秦思含笑道:“这就是此茶的独到之处,卖茶者日敛万金,亦不夸张。”

其中一位客人陡然响起,道:“太子,这也是谢家的产业啊。”

便有人附和起来:“是啊,谢康河说是京城第一富豪也不为过,只是他在外头行事低调,广结善缘,旁人不晓得他关上门过着富比王侯的神仙日子!”

太子停顿了片刻,微微一笑:“父皇曾经说过,太平盛世,便要藏富于民,这也是父皇英明啊”

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可心头却很是不悦,太子当然知道秦思与江小楼的恩怨,毕竟这是秦府的家务事,堂堂太子何必去管这样的小事。但眼看着江小楼掀起这样大的风浪,秦思却三番两次提到谢家,固然有挑拨离间之意,可若谢家果真奢华至此,的确是值得注意。

紫衣侯一直面上含笑,笑容里带着些许的冷嘲。

秦思的确是个小人,但这样的小人危害极大,如同附骨之躯,阴魂不散地盯着。若此事牵连到了谢家,江小楼又会如何处理…一来一往,你攻我伐,真是有趣。

太子轻咳一声道:“好了,继续看戏吧。”

“是,殿下。”秦思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遮住了诡异莫测的眸子,端得是一派君子风度。

从他虚怀若谷的外表看,绝想不到他今天摆出一场龙门阵让太子一脚踏进局来,这法子很危险,因为太子半点不傻,很容易看穿他的心思。但秦思十分了解太子,哪怕对方明知道他的深意,也不会忽视对谢家的警惕。一个富比王侯的谢家,实在是一颗眼中钉。

台上的戏子一直缠缠绵绵的唱,大厅里却没有多少人再认真听戏了。这样出色的戏班子竟不是最好的,可惜,可惜啊…

紫衣侯从太子府中出来,仿若不经意地道:“最近这段时日,似听不见江小楼的动静。”

那人赶忙低头:“所有的消息都送到了侯爷的案上,许是您事务繁忙,一时没有注意到。”

“看来最近是真的很热闹——”

来人立刻禀报道:“秦甜儿进了王府成为延平郡王妃,数日后延平郡王突然被杀,全城搜捕秦甜儿。接下来她不明不白的死在逃亡途中。京城传言,秦思是为了讨好安王府,才不惜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并且伪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还有风言风语说,秦家二老心痛爱女惨死,和探花郎彻底闹崩了,三番四次想回老家去。”

“哦,秦思居然有这样的胆色,当真是个人才。”紫衣侯眼角眉梢的笑意流露出丝丝邪气,他喜欢狠毒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挣扎起来才有看头。良久,他微微一叹:“这出戏可越来越好看了,你说是不是?”

三日后,皇宫

太子特地入宫,在书房里陪着皇帝品茗、闲话,兴致勃勃。

皇帝微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陪朕叙话?”

太子恭敬地道:“当今天下在父皇治下,海晏河清,锦绣繁华,儿臣为父皇感到高兴,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献给父皇。”

皇帝十分欣慰:“太子有心了,拿上来看看吧。”

四个太监合力将礼物呈上来,用一块巨大的红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皇帝饶有兴致地走上去,亲自动手掀开红绸,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用汉白玉雕刻的城市风景雕刻。东西南北各一城门,城墙高低、城门设计,全部按照京城规模同比例缩小。整个雕刻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城内店铺鳞次栉比,街市行人,川流不息,场面浩大,令人赞叹。

太子取来一只形状古怪的透明镜子:“父皇,透过这个可以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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