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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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了,院子里的樱花树早没了花儿的影子,抽出了绿绿的树叶。芭蕉树绿油油,金银花树翠嫩嫩,一层层渐进的绿色铺满小院。

甄意坐在藤椅上,恹恹地望着窗外。

自上次的事故后,爷爷住去精神疗养院,学校深处的这座小楼里就成了她一个人的避风港。

木棱支开窗户,窗台上几盆小小的向阳花,明黄色,灿烂非凡。

风一吹,一小簇一小簇地挤挤攮攮,非常可爱。

甄意没什么兴趣,心情阴郁得像乌云密布的雨天,和窗外的阳光灿烂一比,还真是好笑。

老式电话叮铃铃地响,她累得不想动,撑着自己,抓过电话:“哪位?”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

“甄意。”言格的嗓音低低的,透过听筒,似乎比平时温润清和。

她嗓子像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明明那天说好去吃饭的,可她输了,所以逃走了。手机关机,消失。她知道,不然会被事务所委托人记者打爆。

她不知道言格怎么会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可,当你消失无踪时,世上有个人总能知道你在哪儿,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想落泪。

她握着电话听筒,愣愣的,不发声。

言格说:“我在门口,可以开门让我进来吗?”

听筒和窗外同时传来院子木门吱呀推开的声音,重叠起来。

“好。”她声音很弱,放下电话,去开门。

屋外,言格收了手机,走上台阶,木门便拉开了。

甄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苍白,无力;她穿着拖鞋,身高比平时落了一小截,连衣裙睡衣,薄薄的,衬得她瘦瘦小小一个,站都站不直的样子。

她开了门,看都不看他,转身进去了,爬到藤椅上躺好,也不和他说话。

言格扫一眼屋内,脏衣服堆满沙发,外卖盒子包装纸挤满茶几,水渍食品污渍散落各处。

他走去她身边,她眼神笔直望着窗外。

“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心情不好?”她眼珠转过来,不友好地盯着他。

“案子出问题了,戚勉骗你了,戚行远在坑你,媒体都说你是坏律师。”他倒直言不讳。

“你想把我活活气死吗?”甄意差点儿跳起来,无奈体力不支,重新倒回去,胸口起伏,“我会因为这种事心情不好?你也太小看我了。”

“因为你的话,我现在心情不好了。”她别过头去,不看他。

言格手插兜,抬下巴指指客厅:“这不像是一个心情好的人的生活状态。”目光又落到她苍白得有些憔悴的脸上,“你现在看上去也不像心情好。”

“那是因为……”甄意无奈地闭了闭眼,“我拉肚子了。”

“……”言格微微侧眸,缓慢地重复,“拉肚子?”

“吃什么拉什么,我能精神好吗?”甄意有气无力,“我现在连水都不敢喝。”

“……”

看得出来,她嘴唇都干裂了。

“怎么不去医院?”

“不要!”她捂着肚子,难受地哼哼,“撑一撑就好了,以前就是这样的。而且,我只要去医院打针或是吃药,好了就会便秘。拉肚子是排毒,我喜欢。”

“……”

言格真搞不懂女人的脑子里装着什么,为了所谓的好看能忍受如此痛苦。“几天了?”

“才一整天。”

“才?”他目光研判。

“看什么看?我就是不想便秘,这是我的自由!”

“甄意,”他耐心解释,“你这样会造成身体脱水,电解质紊乱……”

甄意夸张地抠抠耳朵,头一别:“说得像我会听一样。”

“”言格不说话了,看她几秒,转身离开。

甄意以为他要走,连忙回头看,却见他进了厨房。

很快,听到了水流声,米粒蹦跶声,细细的,很温柔,没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他进厨房也像是不食烟火的。

“我不需要吃东西,吃了也会拉肚子的。”甄意扬声喊。

那边没理。

甄意也不管他了,歪头躺下。

阳光透过樱花树叶照下来,暖暖的;空气里有淡淡的金银花香,柔柔的;耳边是男人在厨房里的声音,温温的;

她忽然有些困了。

肚子空空的,还在叫唤,她却睡意来袭。

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到了米饭的香味,睡了不知多久,有谁轻轻碰了她一下。

睁开眼睛,言格一手端着碗,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起来吃点东西。”

甄意揉揉眼睛,是粥,便难过地咕哝:“真的不能吃,吃了还是会拉出来。”一边说,一边趁机蹭蹭他裸露在外边的手臂的肌肤,好舒服。

“吃粥不会有问题,听医生的话。”他坚持,声音却温软。

“真的吗?”

“嗯,虽然现在说会影响你的胃口,但大米能促进排泄物的固态形成。”他尽量选委婉的词。

甄意接过烫烫的瓷碗,一点儿不觉得倒胃口,反而很有食欲。

一碗粥冒着热气,天然香喷喷,煮得十分浓稠,黏黏的,仿佛水和米都融合了,颜色也很好看,玉白玉白,晶莹剔透,拿勺子舀起一勺,沉甸甸的。

甄意不知道自家能把粥熬成这样,以为这是粥店的绝活。

呼呼吹散热气,放进嘴里,口感黏稠,有点儿咸味,显得非常鲜。

她知道他肯定放了盐,因为不久前他说拉肚子会造成电解质紊乱。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姑妈要我煮粥,我每次煮的,米粒是米粒,水是水,只能称之为稀饭。”她扭头看言格。

他卷着袖子,在收拾客厅,脏衣服放进衣篓,垃圾收进塑料袋打包。一边认真打扫,一边回答她:“那是你不够耐心。”

“耐心?”甄意大口嗷呜喝粥,“这算是熬粥的秘诀?”

“没什么秘诀,就是一直守着。”

一直守着?

甄意看一眼挂钟,竟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熬了一个多小时。

她的确没有耐心,煮粥很麻烦,盖盖子,米汤会汩出来,不盖盖子,水很快就煮干;只有站在一旁,一遍遍地加水,一圈圈地拿勺子搅,才煮得出来。

她想着他立在灶台边,一个小时,清秀的脸始终干净平淡,没有丝毫不耐,心里忽然就熨烫起来,温暖又感动,像是泡进了温温的泉水里。

言格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拿了抹布出来擦茶几,又拿拖把准备拖地。

甄意不太好意思:“放着吧,我过会儿自己来。”

言格抬头:“不是,这里太脏了,给我感觉不舒服。”

“……”

昂有清洁癖的言医生,她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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