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沐月琪闻言倒是笑了:“谁说我是为相爷,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她来相府,也是为了报恩,他既不屑她以身相许,帮他守着最重视的人,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沐姑娘,您心里就不难受吗?”紫鸢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侧颜,她伺候了沐姑娘三年,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伺候的主子,鲜少发脾气,对下人也是温和,一举一动无一不为相爷打算,他们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姑娘,相爷怎么就看不见呢?还有方才那个女子,手上不是牵了个男子来幽会吗?不行,她一定要把这个告诉相爷!相爷这么能喜欢这么不知羞的女子!
这话一出,前面的人脚步丝毫不见絮乱,唇边还是那抹勾魂夺魄的笑靥,幽幽的开口叹息:“他若安好,我便也好。”
紫鸢一愣,脚步也顿了一下,忽的觉着鼻子有些发酸,却也不好说什么,泪眼盈盈的跟在她的身后。
……
苏锦屏拉着百里惊鸿从皇宫北门进去的。一路上苏锦屏的话格外多,也不知是受了今日花灯会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不停地说着些有的没的,偶尔也会停下来问他几句,不过他一般都不答。苏锦屏也习惯了他的性子,倒也没觉得奇怪。
远远地,一个小厮指着苏锦屏的方向:“公子,你看,那不是那会儿在街上对咱们动手的那两个人吗?”
那个女子虽然是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束,但是她身边的男子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所以他才能准确的认出他们。
到了北门,两人一跃,便从那高墙进去了。
那富家公子正是今日被苏锦屏教训的男子,看着那两人跃了进去,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宫女,有的是几百种法子弄死她!对着身后的仆从开口:“待会让人传话给姐姐,查查那个女人是谁,弄死她!”
“是!”那宫女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犯上自家公子,也是她倒霉,正巧过来翻墙就被自家公子逮个正着。
……
一路躲藏着到了梨园:“进去吧!”说完便放开他的手,准备回去,若是往常,还可以逗弄逗弄他,只是今日浅忆还在屋里等着她的桂花糕呢!
奇的事,她一放手,却被他反手抓住了。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有些微愣,什么情况?
看着他艳绝的脸,有些不解。
他也愣了一下,一直被她握着手,那股温暖的感觉慢慢的传递进来,一时突兀的放开,有些不舍,所以条件反射的抓了一下。看着她疑惑的眼神,他也略微有些尴尬,赶紧放开她的手。
“怎么了?不会是舍不得我吧?”又是充满了调笑的意味,她总觉得自己面对着这个人,好像都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本以为可以像以往一样看见他恼怒的神情,谁知他却是淡淡的站着,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听她此问,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神秘而又静谧,直到苏锦屏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如若,我说是呢?”
“什么!”苏锦屏仿佛白日见鬼!瞪大双眼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半晌,还是一袭白衣,还是那张完美的如同上天杰作的面容,还是那一身清冷孤傲的冰绝之气,只是,这个人怎么可能讲出这样的话?
她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没什么。”见她这个反应,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已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表情也变得淡漠疏离起来。
苏锦屏细细的看了他的脸半晌,本来想开口问问他今天是不是见鬼了,但是又觉得这么问不妥。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半晌,也慢慢的发觉了他今日的不正常,比如,他以往虽然淡漠,但是那寡薄的唇却是一直形成自然弧度的,可是今日却有些紧绷。比如,那月色般醉人却毫无焦距的眼眸,本来总是四散着光芒,看着虚空,今日却是有些暗沉。比如,那双好看的剑眉,原本总是形成一条笔直的线,斜飞入鬓,今日那眉角却似有似无的皱起。
注意到这些之后,苏锦屏才发现自己平日对这个人的观察已经细微到了何种地步!心下也对自己这种貌似暗恋人家已经的行为十分不耻,忽的,凤眸瞪大!她该不是撞上传说中的“喜欢”了吧?想着飞快的摆摆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肯定是在古代呆久了,思想也有些腐化了!
本来准备走人,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今天好似有点不正常!”
“哦。”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点死气沉沉的?”她终于搞清楚是什么感觉了,没错,就是死气沉沉!本来带他出去玩,是希望他心情能好一点,怎么好像一回来心情更差了?
“在下一直都是如此,姑娘若是不喜欢,可以不来。”这一句,便是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苏锦屏现在有了一种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天边,然后引亢高歌:“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的冲动!这个人,简直就跟一只白眼狼没两样,而且还非常善变!
“百里惊鸿,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个性啊?看起来很牛掰啊是不是?”极怒反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甚至有点想抽他两耳刮子。
好看的眉角微皱,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个性?牛掰?然而仅仅静默了一会儿,有些突兀的开口:“姑娘,在下不需要同情。”声音淡淡的,但却道明了他的态度。她心里既然有一个叫“妖物”的人,又何苦来招他。是,在外人来看,他双目失明、一无所有,甚至还失去了唯一牵挂他的母妃,但是他却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是属于他百里惊鸿的骄傲!
“同情?如果我说,是喜欢呢?”静静的锁着他的面孔,也没有忽略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他那瞬间绷直的唇角。
如果我说,是喜欢呢?是喜欢?喜欢……他么?千万句在心中呼啸着想要说出来,可最后却尽数被他淹没在喉间,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没有任何焦距,却也不复那会儿低沉。
苏锦屏却笑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那句话,是她自己不经意就脱口而出的,喜欢,想了想觉得也无妨,喜欢,除了是指男女之情,还有朋友之义。谁规定喜欢就一定是爱慕呢?
“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懂。你懂的、有兴趣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除了你自己跟前那一亩三分地,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你,哪怕别人再努力,在你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般的表演!百里惊鸿,不得不说,你是我苏锦屏这辈子遇上的最冷血的人,你的血,比我还要冷。”她像是受了刺激,越说越是难听,最终不管不顾的就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而这几句话却如同一把利刃,直击他的心脏,刺得他血肉模糊!他懂的,他有兴趣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他想告诉她不是,现在还有她,只是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宽大的袖袍下,修长的指紧紧的攥在一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直到她开口说出他是冷血的人,他的血,比她的还要冷!听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正在一点一滴的失去温度。冷血,冷血?现在,他该怎么做?二十四年来,从来就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这么不知所措,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只是几句话,就让自己心痛到如此地步!恍惚间,他似乎意识到了原因,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唯独在乎她,在乎她一个人的看法。
苏锦屏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很过分,但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大概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失控,她只知道胸口有一股郁结之气,不吐不快,她若是不说出来,不是被这个人气死,就是被自己憋死!
“同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你最少有吃有喝,那街边的乞丐是不是比你更需要同情?你双目失明,这天下眼睛看不见的也不在少数。你被困在此,失去自由,但是你看看那后宫的嫔妃还有我们这些宫女,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什么?是孤独终老、老死宫中。你没了娘亲,这天下有谁的娘亲是陪着子女一辈子的?你知道吗?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幸运,你有着旁人无法僭越的身份和血统,震撼人心的容貌,你还有蛰伏多年给人致命一击的机会。相比之下,你是不是幸运多了?同情?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同情的?”
虽然她本身并不认为身份血统说明什么,但是在古代,这确实是一个决定人生未来走向的最大因素!一股脑的说完之后,她也发现这个人似乎特别能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甚至有时候会让她不知不觉的变成一只炸毛的猫!她活了这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在哪一个人身上用了这么多的耐心,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这么苦口婆心又满含深意的教导。也许今天有些不正常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她自己!
这些话,就如同一口大钟,狠狠的撞上了他的心头!确实,他真是以为自己是这天下最不幸的人,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了翻云覆雨的能力,尽管他已经能让天下人对他俯首称臣,但是他却总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缚住,像是一团黑气围绕在他的周身,将他一点一滴的拖向无边的地狱!可是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自己不是那么不幸,与她刚刚描述的那些人相比,他的不幸,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见他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苏锦屏也知道自己的话是说的太重了些。虽然是句句在理,但是人家刚刚才死了娘亲,她说这个也还是有些过,冷静下来之后冷冰冰的开口:“抱歉,我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三盒桂花糕,拿了一盒扔给他:“这盒桂花糕算是赔礼,浅忆的恩情我记着,将来若是有事要我相助,绝无二话。”
接着她抛来的桂花糕,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那老板娘的话“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莫名的有些好笑,他跟她虽然不是夫妻,甚至是连情侣都不算。而且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叫“妖物”的人,但是他为何不能豁达一些呢?难道就不能只做朋友?
想透了,心境也明朗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她了,也许还不仅仅是“喜欢”两个字这么简单,但是谁规定喜欢了,便一定要在一起?有时候,能待在喜欢的人身旁,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等等。”两个字吐了出来,她却没有如他预料的停住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接着前行。在心下苦笑一声,恐怕她是真的恼了,对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将苏锦屏劈了一个里焦外嫩!而刚刚才到梨园的修和风,同时一脚踩滑了,险些没摔出去!他们听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殿下对一个女人说喜欢?喜欢?!神呐,来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吧,他们这辈子绝对没有听过比这更惊悚的话了!大半夜的,他们家殿下对人表白了,哦,苍天!
某女嘴角抽搐着扭过头,看着他那张天上有、地下无的绝美容颜,有些纳闷的开口:“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也喜欢你。”他从来不说假话,此刻却忍不住加了一句,“和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她对他,当是朋友间的喜欢,可是他对她,却是男女之情。但是若不这么说,只怕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话一出,苏锦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虚了一下下,貌似自己对他的喜欢中,有一些些焦躁难安,抓心挠肺之感,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所以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啥感觉。于是听他这么一说,总有一种自己诓骗了人家的感觉,这家伙对她的感觉,应当是朋友之义吧?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好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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