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2)
“王妃!快!传太医!”
白芷率先惊呼一声冲上前将锦瑟抱起,白茹已被这情景给惊得愣住,闻她大喝才忙转身往外奔,匆忙之间竟险些一头撞上门框。
这会子功夫王,柳两位嬷嬷也听到动静奔了过来,几人将锦瑟抬上软榻,她已腹痛地愈加厉害了,王嬷嬷不由惊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吃了几颗龙眼怎就至如此!王妃莫怕,太医就快来了,就快来了。”
柳嬷嬷见完颜廷文趴在榻前,一张小脸也因害怕而隐隐发白,泪眼汪汪地瞧着锦瑟,寸步不离便忙上前拉了他,劝道:“王妃不会有事的,小皇孙先随嬷嬷出去,这样才能给王妃检查身子,尽早医治,小皇孙最明事理,来,随嬷嬷先出去。”
完颜廷文听罢便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王嬷嬷撩起锦瑟长裙,见她身下已有漏红现象,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没吓地晕厥过去。小腹一阵阵抽痛,锦瑟原便心知不妙,正努力稳着心神,不停深呼吸已求不自乱阵脚,加重症状,此刻见王嬷嬷神色大变,她心一跳,一片冰凉。
好在自锦瑟有孕,皇后便特别指定了宫中擅长治妇人之病的梁太医专门照看她的胎,就住在王府的客院之中,故而太医极快便被请了来,把过脉后他便神情严肃地给锦瑟施了几针,片刻锦瑟便觉腹痛现象有所好转,见太医再度于她把脉,终是忍不住问道:“梁太医,我的孩子如何了?”
梁太医细细把了脉,见锦瑟面色煞白,显得一双大眼睛愈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神情紧张而害怕,他便忙道:“王妃险些小产,不过如今已稳定了下来,王妃无需太过紧张,对保胎不好,待微臣再给王妃开些胞胎药,王妃服下,卧床静养一段时日当会无碍了。”
锦瑟也是略知医术的,岂能不知孕妇精神紧张对胎儿也大为不利,听太医说孩子没掉,胎像已暂且稳定,她便大松一口气,忙调整了自己,道:“多谢梁太医,我明白。”
“阿弥陀佛,保住了就好,保住了就好。还请太医赶紧给王妃再开个药方子,老奴好令人煎了王妃尽快服下。”王嬷嬷闻言也大松心神,又是双手合十地念叨两句才忙催着太医开方子。
太医点头起身,锦瑟便闭上了眼睛盖在被中的手抚上小腹,静心养神起来。
“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外头传来完颜宗泽略带怒意的沉喝声,闻声锦瑟睁开眸子,咬住了唇,扭头望向屏风处。
完颜宗泽冲进屋,虽是瞧见了太医但却因担忧锦瑟,也不及多问便丝毫未作停留地快步饶过屏风冲进了内殿,他和锦瑟望来的目光一对上,锦瑟眸中便蕴起了泪意。
天知道,她虽是竭力让自己莫怕,要稳住,可前世小产的记忆还是排山倒海地向她压来,她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了这个孩子。
完颜宗泽出门时锦瑟还面色红润,因雪后天晴而心情愉悦地坐在梳妆台前整理长发,他这出院还不足一个时辰,她却已变了一番模样,满脸苍白,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没了半点活力,这怎能不令他心惊生气。
他快步上前在榻前蹲下,握住锦瑟的手,触手发凉便忙裹进掌中,轻轻揉搓着,一旁白芷忙道:“王妃的胎已保住了。”
完颜宗泽听罢只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莫哭了……仔细孩子笑话你。”他说着用手指轻抚锦瑟眼角湿意。
锦瑟这才点头,忍回泪水,完颜宗泽便道:“有我在,你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一觉,起来便会好的。”
锦瑟此刻自然是安胎为第一要务,虽是她也心恨遭人暗算,想亲自查明此事,可也不敢任性而为,闻言她笑着闪了下睫羽,再度闭上了眼睛。
完颜宗泽待她睡着才起身出屋,他在花厅安坐,下头柳嬷嬷等人皆垂手而立,而伺候锦瑟饮食的几个婆子和厨娘皆也已被带了过来,她们知道王妃险些小产,此刻又观完颜宗泽面沉如水,更是惶恐难安,大气不敢出地跪在那里。
完颜宗泽目光在厨房众人面上掠过,这才冲太医道:“王妃不过是服用了几颗龙眼罢了,到底是因何险致小产的?”
梁太医闻言便道:“龙眼为大热之物,而王妃因有孕在身,身子会阴血偏虚,阴虚则会滋生内热,只有清热方能保胎,故而龙眼虽是大补之物,可却是不利于保胎的,坐胎期间不宜多食。”
梁太医言罢完颜宗泽便沉声道:“龙眼是皇后娘娘送来的,皇后娘娘岂能不知此理?还特意嘱咐王妃不要贪味每日少食几颗便罢,龙眼又非打胎之物,何至食用几颗便险些小产?!”
梁太医却道:“王爷莫急,微臣的意思是,类似龙眼这样的热物对王妃保胎都是不利的,而依王妃的脉象看,王妃她显然是服用了大量热物才会出现漏红现象的。此类物,像是花椒,胡椒,桂皮,另外还有一些食物,虽是无毒,但却同样不适合孕妇食用,吃后会导致小产,如薏米,马齿笕,山楂,波斯草……”
梁太医说到这里王嬷嬷和柳嬷嬷便面色一变,完颜宗泽目光扫向王嬷嬷,她才拿下捂在嘴上的手,道:“昨日午膳便有一道波斯草鸽蛋汤,这波斯草是刚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听闻吃着是极好的,从未听人说过有孕的女人是吃不得这东西的,如今冬日新鲜的菜品原便不多,难得这波斯草长的油绿鲜亮,王妃还多用了两口,真没想到此物竟会是有害的。”
梁太医便道:“此物刚传入我国,不少府邸都争抢购之,有市无价,非贵胄之家想食之也没那等福气,确实是极好的,王妃不知此物吃不得也不奇怪。微臣之所以如此说也是前些日曾碰到过一个小产的妇人,她便是多食了这波斯草,微臣起了怀疑,便另寻了一个妇人,其食用波斯草后果然也出现了小产的症状,微臣这才有所肯定,只是会不会只是凑巧,还是此物果真于孕妇不利,还需再做考证。”
王嬷嬷听罢咬牙,道:“都怨老奴,便不该掉以轻心,给王妃食用这些新奇的东西。太医,王妃是不是就是因食用了这波斯草才差点小产的?”
梁太医却摇头,道:“非也,波斯草和龙眼是一样的,若非食用过量,是不会有落胎之效的,按嬷嬷所说,王妃不过是多用了两口波斯草罢了,这样的份量万不会造成小产之状,可倘使有人在王妃的吃食中每次都加入少许致内热的东西,那是很难被检查出来的,而且这些东西因都是寻常食用之物,自然也是查不出任何毒性来的。而若分量极小,又巧妙地用别的味道来遮掩这些食物的味道,只怕王妃食用时也是尝不出来的。这样的话,每一餐每一盘菜品中皆加有少许大热之物,王妃在不经意间食用入腹,积少成多,不出三两日便必定会导致内热过大,因时间短,而这些食物用后不到一定时候也不会表现出症状来,故而王妃自己也一时难以觉查。”
他说着见王嬷嬷等人面色发白,便叹了一声又道:“而像是薏米这样的东西还会引起子宫收缩,今日王妃虽只食用了几颗龙眼,但刺激之下早已内热的身体便爆发出腹部绞痛之症,更引发了漏红这样的早期小产征兆。这下手之人显然很清楚府中的情况,知道微臣每过三日才会来给王妃请一次脉,她只要把握了时机下手,微臣便也不能及时发现王妃脉象的异常。而微臣是三日前的旁晚最后一次给王妃请脉的,想来那动手之人必定是从前日清早或是三日前的夜里便开始动手脚了,王爷只需查下这几日有机会接触王妃食物的厨娘们,相信便能有所收获,这么短的时间那人只怕还来不及将罪证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毁灭掉。不过这些都是微臣的猜想,是不是真有其事,还需将王妃这两日所食食物端上来,容微臣细细查看。”
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害锦瑟小产,实在可恨!完颜宗泽早知会有些人不愿看到王府添丁,不愿他这么早得了子嗣好增加实力,他也早有防范,大厨房层层监护,有机会碰锦瑟食物,用物的下人们更都挑的是可信之人,王嬷嬷等人更是没有一日不绷紧了弦,瞪大了眼睛在盯着这府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可没想到已经这样了,竟还是叫人寻到了空子,想到这些人用在锦瑟身上的这些阴毒手段,完颜宗泽便面色愈加难看了起来,沉声道:“将王妃的吃食都端上来,搜查厨娘们的住处!”
片刻,各种糕点,菜品,汤品便被摆了一桌,梁太医大致瞧了一遍,自然是看不出任何不妥来的,他在汤品的一边站定,道:“那些糕点只怕再难查出是否参杂了东西,便先瞧这些汤品吧,把汤先都倒掉!”
王嬷嬷令丫鬟将几个汤品中的汤汁尽数篦掉,将里头的料尽数倒在白绫上,梁太医检查了第一道汤品便挑出了两块碎片来,道:“果然,这是桂皮,王爷请看。”
梁太医的猜测被证实,那八位厨娘更是胆寒起来,在完颜宗泽的目光下已瑟瑟发抖。梁太医继续检查,那些汤品和菜品中虽不至于每道都有问题,可大部分却都被加了料,还不及检查糕点,完颜宗泽便怒地抄起手边茶盏砸了过去,执在铺满菜肴的桌面上,四分五裂,直砸地一桌佳肴咣当碎成一摊,王嬷嬷亦然心惊,噗通一声跪下,道:“老奴失职,王妃食用这些东西,老奴竟全然不觉,每日都端了毒药劝着王妃多食多用,老奴太是没用!”
王嬷嬷这一跪,屋中便跪倒了一地,完颜宗泽只扫了王嬷嬷等人一眼便又瞧向了那些厨娘和厨房办差的婆子们,道:“是谁做的,现在自己站出来,本王还可给个全尸,倘若被本王查出来,那便休要怪本王不念昔日的主仆情分……”
他言罢那跪倒的媳妇婆子只瑟瑟发抖,垂头缩肩,可却无一人肯站出来认罪,完颜宗泽冷哼一声,却在此刻,方才带人去搜下人房的永康带着几个侍卫进来,永康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画布包袱。
其中一个穿褐色比甲的婆子跪在人群中,一瞧见永康手中的那包袱便没了侥幸之心,不等永康进来便突然跳将起来往一旁的墙柱上狠狠撞去,完颜宗泽唇角冷笑勾起,手臂一扫,八仙桌上的插花美人瓶便飞了出去,直砸在那婆子的膝盖处,四分五裂,十几块碎裂的瓷片就势插进膝盖骨中,血色四溅,那婆子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腿跌爬在地,两个侍卫上前便将她给押治住了。
永康进来,将那包袱抖开,里头果然放着些山楂,薏米等物,他道:“东**在东排第三间房中床底下的青石板砖下头,极是隐蔽。”
厨房的管事婆子便忙跪着磕头道:“第三间正是牛妈住着,牛妈虽是负责摘菜选料等杂事,可也是有机会靠近菜品汤品的,老奴没能及时发现她居心叵测,老奴该死!”
完颜宗泽目光并未从那牛婆子身上挪开,牛婆子只觉膝盖都要被那碎瓷片生生剜掉了,她忍着疼痛哭喊着道:“奴婢什么都招,什么都招,王爷饶命啊。”
完颜宗泽却目光更冷,也不待她招供便道:“本王已没耐性了,拖下去先砍掉她的十指,再剁掉她的双手,倘若还留有一口气便扔去喂鹰,海东青不爱吃死食。她的家人尽数处以鞭刑,刑毕扔去乱坟岗!”
那婆子闻言大惊失色,全然没想都完颜宗泽连招供都不听她说,就这样处置了她,她欲喊嘴已被堵了起来,只能呜呜叫着被人拖了下去。
☆、二百三八章
待牛妈的挣扎声,悲鸣声远去,殿中还是一片死寂,跪着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厨房上的人,她们更是因完颜宗泽对牛妈的处置残酷果决,不容她晚受罪一刻,而惶惶不安,不知完颜宗泽又会对她们施以怎样的惩罚。
完颜宗泽即便不审那牛妈也很清楚这次是谁下的手,伺候锦瑟用膳的皆是可靠之人,能有法子令牛妈就范之人原便不多,更何况那些龙眼,可都是皇帝陛下赏赐下来的。
因清楚,完颜宗泽才欲是恨意翻涌,他沉寂地端坐半响,待下头人已个个成了惊弓之鸟,胆寒欲裂,他才道:“这样的事再有下次,不管冤枉清白于否,一人犯错厨房众人皆连坐,牛妈是什么下场你等只会更甚之。倘使有人检举有功,本王也会厚待之,王妃的胎本王和皇后都极为重视,不容有失,啊你等可明白?”
“谢王爷不杀之恩,老奴们以后一定更加尽心尽力。”
下头一片谢恩声,今日这牛妈妈惨死,一家都受牵连,有了王爷今日之话,厨房中人只怕谁都不敢再起坏心,不管别人用什么手段威逼利诱她们,王嬷嬷想着微松一口气,完颜宗泽却已瞧了过来,道:“王妃倚重嬷嬷,本王也尊嬷嬷为长辈,可倘使这样的事再有发生,本王便不得不质疑嬷嬷是否年事已高,已难堪大任,该回乡安享晚年了。”
王嬷嬷是锦瑟的乳娘,这些年下来她已将锦瑟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照顾锦瑟已成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的儿子来旺成家多年已为她添了一对孙儿,这些年来旺帮文青照看店铺生意,家中也富贵体面起来,早便想接王嬷嬷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可王嬷嬷说什么都不愿离开王府,想趁着身子板还硬朗,多照顾锦瑟几年,完颜宗泽要送她走,那可真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虽知完颜宗泽此刻正在气头上,加之又要威慑下人们,令她们再莫敢轻动歪念,难免说些重话,可她还是瞬间白了脸,忙跪下道:“老奴明白。”
锦瑟沉睡后其间又被唤醒一次服用了安胎汤药,待睡醒已是半下午时分,一日阳光暖照,外头屋脊上的积雪消融,沿着飞翘的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溅着,碎散成无数剔透的水花,屋中静谧地都能听清水花四溅的轻妙声音。
锦瑟眨动着睫毛睁开眼睛,原以为屋中没人,不想抬眸便迎上了一双慈爱含笑的蓝眸,正是皇后。她穿着一件宝石蓝绣金线凤凰的宫装,发髻高堆,云鬓蓬松,插着吊珠金凤步摇,娴静若水地端坐在床侧,见锦瑟醒过来便是一笑,蓝眸旁虽因笑意而泛起折纹来,可却不减风华,只添风韵。
金皇后自入秋便身子不适,感染了风寒,后来太子妃之死更是对她打击极大,卧床多日。而太后也趁机发作,说是因为太子妃念经超度,太过老神而凤体抱恙,非折腾的皇后到她那宫中侍疾,母后生病,皇后作为母仪天下的正宫之主,世上所有妇人之表率,自然便是有病在身也得前往立规矩的,只是太后不仁义,皇后也没傻傻承受的道理,这规矩没立两日,太后便也莫名其妙地感染了风寒,她嫌皇后过了病体给她,自然不再要求皇后伺候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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