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说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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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檀本想说,“一个是遇到了明君,一个是遇到了昏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则景王妃来意不明,再则君王岂是他可以随意议论的?

他做大理寺少卿多年,经手过无数案子,铁面无私,得罪过无数朝中权贵,自然需要谨言慎行,以免让人抓住把柄,他虽然刚直不阿,但是亦知为官之道!

李檀道:“微臣不知,恳请王妃赐教!”

宁静琬看着李檀变幻莫测的眸光,当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淡淡笑道:“李大人应该知道,明朝后期哪还有什么明君?虽然岳飞没有遇到明君,可是戚继光也并没有遇到什么所谓的明君!”

李檀一惊,景王妃看出了他的心思,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意,“王妃所言甚是!”

宁静琬道:“李大人无需担心,当今皇上圣明,再则,我们只是谈论史书,并未妄议朝政,李大人放心,断然不会因言获罪!”

李檀俯首,“是,微臣明白!”只谈论史书,不妄议朝政,按凤临律例,当然无罪!

宁静琬淡淡笑道:“岳飞作为抗金名将横空出世的时候,当时南宋朝政已然腐朽不堪,文武百官奢靡成风,虽然国家内忧外患,可朝中当权派还是只知醉生梦死,不顾百姓死活,岳飞身为一代名将,精忠报国,一身正气,自是深恶痛绝!”

“有一次,岳飞归京的时候,当时的权臣秦桧宴请文武百官,令每人作诗一首,本宫还记得岳飞的那首诗是这样写的:自幼从军未学诗,今朝赴宴强为之,削发搓缰系战马,拆衣抽线补征旗,江南美酒君须记,北国风霜我独知,百万金兵临城下,再请诸公去赋诗。”

李檀闻言脸色巨变,神情凝重,岳飞此诗一出,必定将朝中文武百官得罪干净,若是日后出事,也必定没人愿意出面为岳飞说话,更不要说保他了,此言一出,不管是朝中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会对岳飞敬而远之!

宁静琬将李檀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戚继光其实和岳飞一样有着保家卫国的豪情满怀,但是他的做法和岳飞不尽相同,戚继光任总兵期间,朝中历任三届首辅,戚继光和他们每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是朝中当权派,戚继光都会想法设法送上黄金美人,以期能获得朝中权贵的鼎力支持!”

李檀眼眸眯起,眼神中透露淡淡的不屑,以黄金美人讨好权臣,是佞臣小人所为,他这样的清正廉臣自然耻于为之!

宁静琬不动声色,淡淡笑道:“李大人可知,戚继光年轻之时,明朝贼寇扰民,边境动荡不安,戚继光少年血性,满怀一腔报国热血,初调蓟镇,即上书朝廷,请求拨十万兵将供自己训练,以增强战力,保家卫国,李大人可知道当时朝廷是如何答复的?”

李檀沉吟片刻,斟酌道:“彼时戚继光年轻,就算文韬武略,又有一腔报国壮志,但微臣推测朝堂并不会准予他的奏请!”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的,但是李檀多年的朝政经验告诉他,朝堂根本不可能答应戚继光这样一个热血青年的奏请!

宁静琬笑道:“李大人言之有理,戚继光上书之后,朝中上上下下反对声一片,全都指责他”求望太过,志意太侈“!”

李檀虽然刚正,却并不迂腐,很快就发现景王妃其实意有所指,脸色越来越凝重。

宁静琬继续道:“经过了当头棒喝出师不利这件事,年轻的戚继光很快就明白,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仅有一身浩然正气,和满腔的报国热情是远远不够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想要实现自己远大的政治抱负,还百姓安宁,必须要获得朝中权贵的支持和提携,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空谈,最后必将一事无成,怀抱再美好再宏大的政治理想,最后也只能终生不得志,郁郁而终!”

李檀陷入沉思,景王妃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久在朝堂,见过的事情多得去了,深知景王妃说的话是事实!

宁静琬看李檀的脸色柔和了下来,似乎并不再反感戚继光以美色黄金讨好权臣的行为,声音也变得轻柔,“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戚继光的操行远远不如岳飞,但戚继光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在任蓟镇总兵期间,虽然朝中换了三任首辅,戚继光都与他们每一个都保持良好的关系,戚继光以美色讨好权臣的行为固然令人不耻,可谁又知道,戚继光为了国家安宁,在这简单的”关系“二字背后,是怎样忍辱负重和费尽心机?”

宁静琬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李檀也一片沉默,不得不说,景王妃的触动了他,雅间之内,是剩下一片茶盖划动瓷杯的声音,越显安静!

半晌,宁静琬才道:“本宫也记得戚继光写下的诗词:”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是何等的壮志凌云,意义风发?这样的人都能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而忍辱负重,不知道给了我们这些后人怎样的启示?”

李檀似有所悟,却并不表态,“微臣愚钝,请王妃明示!”

宁静琬品了一口清茶,声音悠然,“大理寺专司查案,朝中上下却贪弊之风,李大人若是只抓小虾,不抓大鱼,当然不痛不痒,难有成效,只会愈演愈烈!”宁静琬知道,这话也只对李檀有用,换了别的官员必定会推诿,说什么自己权责有限,又怕得罪权贵,李檀不一样,清正廉明,对贪污渎职的行为一向深恶痛绝,自己的话一定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王妃言之有理!”李檀终于转变了对景王妃一直以来的戒备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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