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2 / 2)
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坐在身边的竟然是陆文漪。
她艰难的撑起来,微笑:“妈,我没事,打几针就能出院了。”
陆文漪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薄薄的联系,她从饮水机里接了温水,递给素问:“嗓子都快成破风箱了,别说话了,喝水。”
聂素问烧得头晕眼花,头痛欲裂,也许是病人的意志也会下降,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脆弱,做梦都希望奇迹能够出现,陆铮现在能坐在她面前。躺下的时候,手指情不自禁的扯住了陆文漪的衣袖,烧得红扑扑的脸上神情迷离:“妈,妈妈……你就在这儿,好吗?”
陆文漪怔住了。
她不知道聂素问叫的是她,还是素问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从未生养过子女,陆铮从小就很独立,成年后一直是一个人住在外面,而她自己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痴缠不休的女人,这种小女儿的脉脉温情,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
她甚至不知该推开聂素问的手,还是……
陆文漪僵在那儿,任素问烧得滚烫的手牢牢的牵着自己,良久之后,陆文漪才微微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握着素问的手放进被子里。
素问睡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大约是说梦话。中途挂水挂得差不多了,小护士来拔针,她都没有醒。护士怕她烧休克过去了,赶紧拿出体温计给她量体温,温度不降反增,这下护士也被她吓到了,又去叫医生,医生看了以后说再挂两天水,看看情况,要是持续高烧不退,很有可能烧成肺炎。
医生的话把陆文漪也吓着了,她跟冯湛商量着,要不要给陆铮打个电话。
第二天下午,陆文漪正坐在病床前给素问削水晶梨,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素素……!”
陆铮疾步踏进来,军帽的帽檐底下,是满头大汗。
陆文漪放下手里削好的梨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陆铮着急的往床上看去,见素问好好的睡着,这才喘了口气,解释道:“我眼皮一直跳,心神不宁的,下了飞机给冯湛打电话,一问才知道素素进医院了。我不放心,所以又回来了。”
他连机场都没出,直接往大队拨了通电话,向队长解释情况,顾淮安还算体谅他,让他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个人问题,全心归队完成任务。
于是他就当场买了回程机票飞回北京。
聂素问昏昏沉沉又在说梦话。
昨晚一夜都是这样,还一边说一边哭。陆文漪以为她做噩梦了,叫她她却不理,也没反应,原来还在睡。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境里有陆铮,有陆文漪,有她的父母,还有有顾队长,和明知道已经牺牲了的曹排。一个一个片段杂乱无章的出现在她脑子里,没有什么联系,像电影的蒙太奇。
她从一个梦境穿梭到另一个梦境,像在寻找什么,周围的场景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始终是一脸茫然,无助的叫着“陆铮”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到他。
在一个冰雪纷飞的场景里,她看见了死去的曹排,他一脸严肃的说:“你们这些孬兵,都给我站好咯!”
她愣住了,大惊:“曹排,你不是已经牺牲了吗?”
曹排回过头来,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她又问:“你见着陆铮了吗?他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他的人?”
曹排莫名的看着她:“陆铮不是早就离开边防连,去特种部队了吗?”
一团白雾将曹排和边防战士们笼罩,等她再想问什么,已经找不着一个人了。她在烟尘里跌跌撞撞,走得满头大汗,她看到了父母,他们又在吵架,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她上去问“陆铮去哪了”,没有人理她。她又问陆文漪,陆文漪却只是看着她笑,然后就离她越来越远。
最后,她站在一座似曾相识的高山上,山风呼呼的在她脚下吹过,她站在山顶大声的喊:“陆铮,陆铮……你在哪儿?”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群威武的特种兵战士,他们都头戴一样的黑色贝雷帽,站在最前的,是她熟悉的雪狼少校。
顾淮安捧着一套干净整洁的特种兵作训服,走到她面前。
素问不解的看着他,胸中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悲痛,尖锐的像刀子一般割裂着她的心脏。
不知为何,她似乎看到了穿着这身衣服,血肉模糊的陆铮。
“不……不要……陆铮……陆铮——!”
撕心裂肺的呼喊从梦中一直传递到现实,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睁开了眼睛。
一双手臂牢牢的把她抱在怀中:“我在这,我在这……”他絮絮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仿佛生怕她听不到。
素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傻丫头,醒醒,我在这儿呢,素素,快醒来!”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在她耳边回荡,她推开身前的胸膛,揉了揉酸涩困乏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看清了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的深刻容颜。
“哇……!”她嚎啕了一声,忽然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大哭起来。眼泪像是怎么也流不完似的,双手死死的拧着他胸口的军装,哭得伤心欲绝。
“乖……我回来了,别哭了。”陆铮心疼的搂着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原来他的老婆比他想象得要脆弱的多,在他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人又这样偷偷哭泣过多少回呢?
她哭得声音都哑掉了,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襟,边哭边说:“我梦见你死了……顾队长把你的军装交给我……我连……连你的尸体都没见着……”
她说完就岔气了,佝偻着腰又开始咳嗽,陆铮赶紧扶住她,轻轻替她拍着背。
好半晌,她像是才醒过来,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陆铮……?你回来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直打嗝,颤颤巍巍伸出只手,终于摸到眼前那真实的人脸上,肌肤的温度,熟悉的触感,她又迷茫的收回手,掐掐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沙哑着嗓子问:“我还在做梦吗?”
陆铮紧抿着的薄唇终于忍耐不住,滚烫的吻接连落在她额头,眼角,睫毛上:“是我……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你呢,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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