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2)
薛浅芜只望着柳树出神,没头没脑地道:“又是一年柳色新了。”
如谷不解薛浅芜在慨叹什么,笑道:“姑娘是在惆怅光阴易逝、年华苦短吗?”
薛浅芜摇摇头,答非所问:“去年冰雪初融的时候,我还在宫外……如今居然在宫里呆这么久了,只怕这个春天走不出宫,看外面的自然世界呢!”
如谷闻言,有些伤感地道:“我自打八岁时入宫,就再也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了。”
薛浅芜转眼看如谷,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必有一段不幸身世,所以才在那么小的年龄,来到这个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就算侥幸盼到出宫那天,昔年垂髫稚儿已老,再不复爱玩爱闹的天真烂漫。
这样想着,薛浅芜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对待亲妹妹一样。
如谷笑了,笑得入心,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薛浅芜道:“你笑起来蛮好看的,比得花儿都失去了颜色。”
如谷不期然得到如此直白的夸奖,笑得更是灿烂。薛浅芜掐了一枝迎春花,戴在她头上道:“你很想出宫吗?”
如谷的双眸里写满了震惊,她低呼道:“梦里都想逃出宫去……这话在姑娘面前说还行,若是被人听见……奴婢是要被斩头的。”
薛浅芜低声道:“没事,你知我知而已。”
“姑娘为何要这样问?”如谷脸颊上闪着一层奇异的亮光。
“我从你的话中,猜出你是想出宫的。”薛浅芜许诺道:“我出宫那一天,也把你带出去。”
如谷欣喜极了,忍不住掉了泪。激动了一会儿,愁上眉梢,小声叹道:“姑娘能给我带来这样的希望,总归是点缀了深宫里的枯燥。其实奴婢知道,想要出宫谈何容易。何况……就算奴婢出得了宫,也没地方可去……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从宫里转到有钱人家府上侍奉罢了。”
“你这样质朴乖顺的性格,我可不忍你再去吃苦头。”薛浅芜笑着道:“你注意宫里娘娘们穿的鞋没?这是今年出来的新花样。”
如谷捂着半边脑袋,想了一刻,终于叫出声来:“想起来了!都是那种带高跟的皮鞋,显得身材非常窈窕!”
“是了!”薛浅芜自豪道:“那是坎平鞋庄设计出来的!而我,就是坎平鞋庄的主要创始人之一。跟了我这个老板级人物,你还发愁没处可去?”
如谷像看着外星人,不可置信打量着薛浅芜:“我只看你是个败家的,不想竟是个起家的!”
薛浅芜不满道:“没有弄清事实之前,不要以外表来评判人,好咩?”
如谷被她的怪腔调逗得咯咯笑,心底深处的苦闷一扫而光,她紧紧拽着薛浅芜的手臂道:“我赖定你了!你可不能抛弃我!”
“怎么会呢?”薛浅芜道:“你去了,我不仅得到个勤快的,而且……”
薛浅芜故意停顿了,慧黠地挤着眼。
“而且什么?”单纯的如谷果然上了钩。
“随着招的学徒越来越多,那些性格好、心地好却又单身的青年们也多了……”薛浅芜理直气壮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主子别的都不好,只有一点可取,就是特别的人性化,绝对不会看着自己人打光棍儿!”
“你!”如谷红着脸道:“怎么可以这样算计人家!”
薛浅芜嘻嘻道:“放心吧,我可是完全本着自愿原则、自由恋爱、自主婚配的!再者说了,能被挑选进鞋庄的伙计,哪个不是十里挑一的人品!”
“越没个正经了。”如谷假装恼怒,抢过薛浅芜手里的铲子,闷闷地为柳树松起土来。
薛浅芜笑得很恶劣:“别再掘了!再掘树根就出来了!柳树都被你弄死了!”
如谷看那柳树果然被自己掘得见了根,才慌忙住了手,丢下铲子回屋去了。正在做饭的丝栾看到如谷回来,咦了一声,问道:“姑娘对你说什么了?你这种表情少见得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薛浅芜后脚跟进来,好整以暇抱着臂道:“我只是和她谈论了人生中的大事!”
“什么大事?”丝栾好奇地道。
“别跟她说!”如谷的脸通红,衬得脖子里的白毛领分外白。
薛浅芜含混道:“所谓大事,不过是工作和婚姻!”
这样的名词,让丝栾听得很迷惑。却又隐约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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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很快就到了。薛浅芜忘了在哪世,曾听老人说过,该天五更鼓悄悄爬起床,不要惊动任何人,然后摸到一棵柳树下,对着柳树梳头,嘴里如是念念有词:“二月二,梳柳须,头发长到两丈一。”据传这样,头发会长得特别快,并且柔顺听话,不打卷不起毛。
薛浅芜藏着这秘密,想试一试。自己目前的头发虽不算短,但是她不爱梳头,每懒两天,就特别不通顺。如果头发能像柳梢那样,微风一吹,变得又垂又直,轻盈动人,该多好啊。哪怕冒着凌寒起早一次,也是很值得的。
于是在如谷和丝栾都熟睡的时候,薛浅芜起床了,躲在干涸温泉的柳树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理着头发。不知是雾气还是露水沾在了头发上,微湿的发梳理起来,果然柔畅许多。薛浅芜窃喜着,真是没白浪费良辰时光。
正自梳着,忽然从院墙外跃进来了一条人影。薛浅芜吓得面色苍白,张嘴就想尖叫。那人看见是她,似乎也很出乎意料,并且在她叫出声之前,提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薛浅芜呜呜挣扎着,好不容易站稳一看,那形体不是赵迁还有谁?
不是刺客就好!心稍微定了些。赵迁显然也有话要问他,放开了手。薛浅芜大口呼着气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迁不大自在,不回答她,却连着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好端端的不睡觉干什么?二月二还有许愿的习俗吗?”
薛浅芜愣愣道:“是啊。你不知道有这习俗,竟也起这么早?”
赵迁咳了一声,囧笑着道:“突然睡不着了,就起来随意转一转。偶然到了这边,从门缝里看到院内似乎有个身影,我当是谁,立即跃过墙来捉人,没想到是你这小贼……”
薛浅芜脸有些发热,他称她为小贼,莫非也知道她在烟岚城创下的神话吗?记得那时他们并没起什么交集啊,就是现在偶尔相处,几乎也很少谈论生活中的事。
难道是东方爷讲给他听的吗?一定是的。
想起了东方爷,薛浅芜的心里有些甜蜜,笑道:“我不做贼很多年了。再说,做贼也不能做到太子府里来呀!”
赵迁看着她的明媚笑颜,好像冲破灰色天际的第一抹朝霞,让人心里倍感愉悦,嘴角扬起了宠溺的弧度:“我倒希望你做贼呢!”
可能太隐晦了,薛浅芜没明白他的意思,瞪大眼道:“盗进皇宫,我岂非成了传说中的江洋大盗了?”
赵迁的喉结滚了滚,轻轻道了出来:“比江洋大盗还厉害。那些毛贼偷的不过是些财物,你偷的却是心。实在不知比他们高多少倍。心一旦被偷去,你要什么,心的主人还能不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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