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2)
冯敬尧大声道:“笑话,我怕什么?我做过的事也从未后悔过。”
善祥挥手道:“莫要打断我,老衲可没兴趣听你的成年往事,对于老衲而言,你便是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入我佛门之后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冯敬尧闭上嘴巴,心里却是怒气勃发,善祥的话戳中他的内心,若是他真的没有后悔,没有担惊受怕,没有耿耿于怀倒也罢了,可偏偏他有,而且随着岁数的增长,这种趋势越来越厉害。
“适才老衲说过,欲除心魔,先去心头悔、牵、惧诸般心结,而要除却心结,我佛中有一法事可为,便是忏悔法门?”
冯敬尧失笑道:“忏悔法门?”
善祥正色道:“你若觉得没必要,咱们今日到此为止,老衲该为你想的为你做的都已经想到做到,你自己不愿意,老衲也无办法。”
冯敬尧想了想道:“这能管用?”
善祥道:“是否有用,老衲早已说过,不能打包票。云:“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犯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有错还极力掩饰过非,覆藏罪恶,致使恶业不断滋蔓,而在生死苦海中头出头没、流转不息,这就是六道轮回的症结所在。要想远离如此过非,就需以修习忏悔法门来对治。”
冯敬尧脸色突变道:“你是何意?你是说我身负罪恶么?”
善祥淡然道:“罪过罪过,岂止是你,天下芸芸众生,莫不有罪,我等生于尘世轮回,便是来恕罪,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老衲没和你说过这些么?”
冯敬尧面色犹疑道:“忏悔法门?如何忏悔?”
善祥合十道:“此种法门简单易学,难的是虔诚之心而已,以罪业深浅论之,不过三种:一乃作法忏,此扶戒律,以明忏悔;此法可除却犯戒之罪业,二乃观相忏悔,此扶定法,以明忏悔;此法最为简单,但对你不太适合,因为那需要常年累月礼佛求瑞相反照;而第三种则是观无生忏悔,此扶慧法,以明忏悔,但此法所忏悔之罪非为实相,此罪业,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故知此罪,从本是空;对你也不适合。”
冯敬尧听得似懂非懂,无奈道:“你就说该怎么做吧。”
善祥点头道:“只取第一种,先布萨,之后老衲传你每晚礼佛诵读一遍,每半月一轮回,数轮之后,心结自结;若老衲估计无误的话,心结一解,罪业一除,心中魔障自消,从此如释重负,平安喜乐也。”
第三九六章布萨
冯老虎疑惑的道:“何为布萨?”
善祥道:“这是佛家用语,其实就是面对面的忏悔,有一对一,有一对四,一对十,乃至一对百,看你自己的想要面对多少人,老衲会替你安排。”
冯敬尧头摇的像拨浪鼓,心道:忏悔便罢了,说出心中的秘密倒也罢了,可是对这人说,老子可不干,这不是等于凭空给人捏了把柄么,这事断无可能。
“这布萨不做也罢。”冯老虎道。
善祥正色道:“阿弥陀佛,布萨乃是第一步,第一步不走,即便传你也是无用,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冯老虎想了想道:“可有变通之法,这布萨须得当着他人之面忏悔,我却不能习惯,将心事说与无干之人知晓,岂不是又增心事么。”
善祥一愣,旋即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老衲知道你脸皮薄,早已为你考虑周全,对着无干之人你自然无法开口,不过这次给你安排的是一对一布萨,而且对的也不是庙中僧人,而是佛像;只不过难度稍大些,你须得有十足诚意,说的佛祖有显灵之兆,方可算过关。”
冯老虎道:“对着佛像么?这倒是可以,不过要让佛祖有显灵之象,这如何能够?这些佛像……”
冯敬尧忽然住口不言了,将‘这些佛像只是泥胎铸成,如何能听得懂我的忏悔。’这句话连着唾沫吞下肚去。
善祥道:“阿弥陀佛,心之所诚,佛祖自然有所感知,这一点何须你来操心,老衲已经为你变通多次,你只需去照做便是,若是这都不能做到,老衲也无能为力了;老衲为你着想,是因为你我毕竟师徒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心魔一日重似一日,若是你不愿,咱们还是照往日一般讲经学法,至于你这病症便不敢保证能有好转了。”
冯敬尧细细想了想道:“我要求在做布萨之时,整座佛殿不得有任何人出入,也不准有任何人偷听。”
善祥叹道:“你怎地如此多疑,此乃佛家法门,相当于佛家法场,谁去打搅你?便是老衲也退避三舍,因为一旦布下忏悔之坛,任何外人外物的进入都会打搅佛的倾听,谁又会去打搅你呢?”
冯敬尧道:“甚好,在何处做忏悔呢?”
善祥想了想道:“几处殿宇今日来往之人颇多,恐不适宜,禁止信众入内又不合佛门规矩,老衲觉得两处可适合,一是在我这禅房内,我可请一尊菩萨像来,设置香案让你在此;二是后的小佛,彼处原本就是我大明寺历代主持闭关苦修之所,里边清净的很,寺中弟子无一人敢逾越进内,这两处你选择哪一处呢?”
冯敬尧转了转眼珠子道:“还是高僧闭关的小佛为好,这里虽然也行,不过这是主持的住所,怕是来往请示的师兄弟们颇多,打搅了佛祖聆听。”
善祥故作犹豫道:“这个……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刚才老衲忘了说,后院小佛乃是我大明寺重地,本寺除了老衲无人有资格进入,你若是进入,恐不合规矩。”
冯敬尧皱眉道:“这要什么规矩?弟子又不是进去吃肉吃酒,有什么进不得的?”
善祥道:“话虽如此,但是这是寺庙留下来的规矩,老衲怎好打破?除非……”
冯敬尧犟脾气上来了,你不让我去,老子偏要去,哪有那么多规矩,不过是事到临头又想敲一笔竹杠罢了。
“除非奉献些礼佛之物谢罪,或许……”善祥果然期期艾艾的说道。
“好了好了,弟子立刻命人下山给你送三千石稻米来,这下总行了吧。”冯敬尧烦不胜烦,这老东西,每到关键时候便卖关子要东西,贪婪无度的品行跟自己其实差不了多少,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病症,冯敬尧当即便要掀了桌子。
“如此便太好了,有了礼佛之物,佛祖当不会怪罪于老衲了,阿弥陀佛。”善祥的脸上皱纹笑的像菊花绽放,不住声的念佛。
冯敬尧恨不得掏出怀中铁蛋砸他个满脸开花,压抑住气恼道:“那么何时开始呢?”
善祥道:“嗯……礼佛之物送上山之后,老衲才敢带你去小佛中。”
善祥不见兔子不撒鹰,冯敬尧倒也爽快,起身道:“弟子这便去叫人送粮食上来,你同我一起去大殿外等候便是。”
善祥道:“你先去,老衲准备一番随后便来。”
冯敬尧道:“准备什么?”
善祥道:“小佛之香烛器皿均老衲亲自动手,他人不能染指,老衲帮你稍加预备,稍后你入佛中可用之。”
冯敬尧受不了这么多的怪规矩了,只得独自出了禅房,往前边走去。
善祥在窗户缝隙里看着冯敬尧的身影转过弯去,直至不见,这才咳嗽一声念了声佛,禅房的木床吱呀呀一阵乱响,一侧的挡板被从里边推开,苏锦满头尘土的从木床的暗格中爬了出来,嘴里呸呸呸连吐,伸手胡乱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拍的禅房内飞灰纷舞,呛得善祥直皱眉头。
“大师好口才,硬生生将这个家伙给说服了。”苏锦龇着整齐的白牙笑道。
“阿弥陀佛,专使大人,你可害苦老衲了,老衲这一辈子也没说过这么多的诳语,佛祖定然要怪罪老衲了。”善祥愁眉苦脸的嘟囔道。
苏锦哈哈笑道:“怎地还说这种话,你这是在做大功德之事,只要我拿了证据,将扬州府的一干贪官污吏连根拔起,这便是救了数十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到时候佛祖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说什么怪罪。”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但请专使大人记得你答应之事。”
苏锦呵呵一乐凑近善祥的耳边道:“放心吧,我说话算话,还有,你在床格子里藏得那一盒子银锭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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