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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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一个人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地,饥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而她,嘴里唤着的至始至终都是他的名讳——

要有多深的情,才会这般牵肠挂肚?

要多么心心念念,才会于昏迷之中也仍旧如此刻骨铭心?

所以,这几日以来,沈知寒听她一声一声地唤着,每唤一次,呼吸就紧一分,而他的心也随之狠狠地颤抖一下。

如果说那数年不为人知的倾慕源自于她的盲目,那么,他在崖边看到她湿透的衣裙,满身的血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些算不算足以扇他无数耳光的证据?

如果说前些日子是她故意服软,同他耍心机,玩手段,那么,眼前的这些该是她最真实的言行吧?

这是所谓迷恋吗?

这是想要征服吗?

这只是占有欲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一天夜里对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全是不折不扣的混账话!

曾经,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真情,有谁会为谁一直无怨无悔?

又有谁会为了谁连命也顾不上?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即便这世上,连他的娘亲也将他看作是个发泄情绪的工具一般施加虐行,再没有任何人在乎他的死活,可至少,她还在牵挂他,不是么?

他的小梨,他为什么不应该喜欢她?

沈知寒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念念不忘,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绝对有“应该”一说。

因为,他沈知寒遇上的是石将离。

石将离呵石将离,将离是芍药的别名,而她,不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是石头上开出的一支芍药花么?

绝无仅有的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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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夜里,无尽的黑暗慢慢地于意识中褪了色,石将离缓缓睁开了眼,终于幽幽醒转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眼熟的竹梁和垂下一截的猴子尾巴,石将离轻轻蹙了蹙眉头,想要翻身,却连送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时之间,她脑中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如今究竟怎么了,全身上下软弱而无力,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异常困难。手臂上似乎敷着什么药,虽然浓郁地香味扑鼻,带着一丝沁凉,却是刺骨地侵蚀着皮肉,疼痛直达骨髓之中,犹如针扎一般。她微微转头,双眸望见床边那个男子。

他紧紧握着她的左手,紧得掌心里全是腻腻的汗,大约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显得如石雕般僵硬。他的脸朝向窗扉,似乎正出神地望着什么,想着什么,没有察觉她已经苏醒过来了。

“沈知寒……”本能地,她嘶哑地开口,嗓子灼烧一般刺痛,呼唤着那个早在年少之时便已深植入她心底的名字。

沈知寒扭过头,看到她一脸的倦容和微微张阖的干涩嘴唇,竟是骤然一愣。那一瞬,使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那一向冷漠如同寒冰般的眼,如今竟然是一片空洞的茫然,恍惚得没有半分聚焦点。

沈知寒扭过头,看到她一脸的倦容和微微张阖的干涩嘴唇,竟是骤然一愣。那一瞬,使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那一向冷漠如同寒冰般的眼,如今竟然是一片空洞的茫然,恍惚得没有半分聚焦点。

见她眨了眨眼,他高大的身子立刻欺到她身侧的床沿上,轻轻地扶起她孱弱的身子,端过一旁备着的温水喂她喝下,举止倍显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碰到了她手臂上敷着药的伤口。

“伤处是不是疼得厉害?”他语调轻柔地一边询问,一边扯过薄毯裹住她只着了素色里衣的身子。他不得不承认,她躺在床上昏厥不醒的模样让他的心都险些因她而停跳了,而现在,见她清醒了过来,他才感觉自己的心慢慢放回了原处。

石将离摇摇头,感觉他指尖的薄茧滑过她的手心,那温和中带着体贴的声音从他唇里发出,让她惶然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尤其是,他依旧紧紧把她的手握着,紧到让她微微觉得疼痛,然而这疼痛比起手臂上的伤痛而言,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是烧热了她的心。

喝下了一些水之后,她感觉喉咙不再那么干涩刺痛了。

“沈知寒……”她试着再次发出声音,却是迫不及待地哑着嗓子问出她一直以来都牵挂着的疑问:“你不是说回来会听我的答复么?”

听到这话,沈知寒愣了一愣。

他没有想到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会是这话。她没有说半个“疼”字,甚至没有半分的撒娇和诉苦,却只是这么忙不迭地要告诉他她的答复?

“嗯。”他微微颔首,静静等待着她的答复,心里却是有了奇异的暖热感。

石将离,这世上,只有她才会是这样的女子罢,把他这个毫不起眼的男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承认,这样的感觉令他很受用。

咽了咽嘴里本就不多的唾沫润了润嗓子,石将离在心里将自己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的话再一次默念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字说出口:“无论如何,我都要同你在一起……”顿了一顿,她有些担忧地看他那没有表情的脸,踌躇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大无畏地将话全都一骨碌说了出来:“沈知寒,让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有拒绝,没有规劝,没有驳斥,甚至,他连一点难看的神色也不见,只是略略点头,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不得不说,石将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觉得眼前的沈知寒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和平素很不一样,却是有些趋近于她一直期望的模样,可有总觉得哪里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真的么?!”石将离低低地惊叫一声,眸底有惊疑,有喜悦,还有浅浅的不可置信。因为太过震惊,她眨巴眨巴眼,有些忐忑地再次问了一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一点踏实感也没有,只能借着这再确认一遍。

“真的。”他应得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敷衍或者是迟疑,似乎自己说出这样的言语一点也不值得惊奇,自然得如同是天经地义一般。“饿么?”他将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言语听起来波澜不惊,似乎和平素没什么区别,可其中却有着不易觉察的温柔与体贴。

被他这么一问,石将离才感觉到饥肠辘辘,肚子和背脊仿佛都贴在一起了。她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却见他垂下眼看着那被她紧紧抓住的手,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慢慢将手松开。

“那就喝点粥。”见她松开了手,他起身走向火塘,从锅里舀出温着的粥。

见他端着粥碗走了过来,石将离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接碗,却是不留神扯到了手臂上尚未痊愈的伤口,顿时痛得脸色发白,眼睛一眯,险些挤出眼泪来。

沈知寒连忙将碗搁下,捧着她的手臂仔细查看,生怕伤口裂开。确定伤处没有大碍之后,他无可奈何地低低叹了一口气,端过粥碗坐下,用勺子舀起来细细地吹了吹,这才凑到她的唇边,虽然没有说话,可举止却已是带着不可拒绝的意味,而眼眸中却隐藏着已是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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