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我又不用上夜班!”梁紫苏撇撇嘴,她总不能说自己早晚要离开这里。
凯瑟琳更奇怪了:“你让我找男朋友是因为我要上夜班?”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就行了。”梁紫苏不想再和凯瑟琳纠结于她为什么找男朋友这个话题,“婚礼会有很多军人参加,你若是有中意的,就告诉我。”
凯瑟琳没理梁紫苏。她觉得既然人家热情了邀请了自己,出于礼貌也要出席,不过挑选意中人什么的,她现在还真没这个想法。
随着婚期的临近,奥利维亚患上了婚前恐惧症。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做恶梦了。虽然嫁给派普是她将近十九年的生活中最令她开心的事情,但她仍然担心自己不能胜任一个妻子的职责。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就要离开家庭和父母的庇护了。特别是在五月底,派普要跟随希姆莱出访意大利的前两天,派普带着她又正式见了一次希姆莱。奥利维亚看得出来,希姆莱仍旧不喜欢她,但他总算是接受了这场婚姻,所以在表面上也对奥利维亚热络了不少。奥利维亚知道希姆莱是真心器重派普,她隐隐地担忧她与派普的结合会不会对派普未来的发展造成阻碍。
希姆莱早就查清了奥利维亚家从祖上三百年前到现在的底细。齐默尔曼家族祖上也是皇室的一支,后来逐渐败落,但仍然保持着较为优越的家境。奥利维亚的祖父在普法战争期间联合了不少商界人士为普军捐献了数目可观的物资。到了奥利维亚的父亲这一代,则一直与国防军过从甚密。希姆莱了解到,弗里德里希·齐默尔曼与几位国防军内的高官私交甚笃。他看不上党卫军也在情理之中。
希姆莱一向对这种亲国防军的人没什么好感。虽然他最终没能阻止这一对恋人的结合。但他又另想了一个好办法,希姆莱提出婚礼必须要保证必要的排场,同时在婚礼当天他还要派一些宣传部的人过去,派普出于对希姆莱的尊敬,对这些要求全部答应。而这正如了希姆莱的意。对外宣传这种亲皇室、亲国防军的家庭的女儿为党卫军的青年才俊所倾倒,并最终完美结合的戏码,是戈培尔手下的人最擅长不过的了。希姆莱才不管弗里德里希齐默尔曼看到这种宣传论调会有多么气愤和尴尬,他从来只想着如何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光耀帝国军队。
见了希姆莱,婚前的另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派普临走时交代郝斯特代办一些婚前事宜,奥利维亚每次都特意叫上海莲娜同行。为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谁知这两个人似乎不来电。让奥利维亚颇有些失望。
马克思温舍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非常不好。那天虽然把蒂洛绑回了家,但她似乎这一次决心要和他冷战到底。虽然情绪有所缓和,但依旧对他不冷不热。而他平时惯用的招数这一次也不太管用了。不仅是蒂洛,自从餐馆事件发生后,米莎也开始对他采取冷处理态度。本来温舍第二天就去找米莎,想和她解释点什么,结果米莎干脆不见了踪影。一直到了五月下旬,温舍都没再见过米莎。温舍很清楚米莎是在故意躲着他,这让他着实烦心了一阵。他甚至有些迁怒于蒂洛,哄了她几天不见好转之后,干脆也不再理会她的别扭。
蒂洛和他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六月份,直到有一天温舍受了伤回家,成功引起了蒂洛的心疼,两个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那天希特勒车队经过波茨坦大街时,有人企图用硬物袭击他。温舍作为希特勒的护卫英勇的挡住了凶器,不过自己也挂了彩。他的伤情并不严重,但也足够让蒂洛心软的了。温舍又趁机说了一些好听的话,终于又一次让蒂洛原谅了他。不过这一次的原谅过程比较缓慢,米莎始终是扎在蒂洛心头的一根刺,她虽然从情感上原谅了温舍,但在温舍面前仅存的一点理性让她还是不能一下子对温舍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而温舍在蒂洛原谅了他之后,又开始烦恼米莎的事儿。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纠结着,直到奥利维亚和派普婚礼的那天。
chapter 25婚礼(一)
1939年6月29日的柏林幸运地拥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天还没有亮,奥利维亚就被母亲拽了起来,和海莲娜一起为她梳妆打扮。奥利维亚紧张到一直都处于游离的状态。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穿好的婚纱,什么时候出的家门,什么时候坐上的车,什么时候到达的教堂。她甚至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婚礼当天的盛况,也没有意识到这场婚礼在某些官员眼里其实是一场政治秀,更没有意识到宣传部的人在对着她及家人不停的拍照。直到她挽着父亲的手臂,站在教堂的门口,看到在那一头略带焦急和期盼的神情等待着她的派普,她才猛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起来——在亚历山大广场,他们相遇,他们相互遥望,她与他之间只有那么一刻,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刻,在她的时间和他的时间中……那一瞬间,在那一刻,另一种生活就有了可能。
当奥利维亚从她的冰淇淋上抬起头时,她看到一个士兵在街道的另一边凝视着她。
奥利维亚和父亲在缤纷飞舞的花瓣雨中,走过长长的红毯,父亲把她的手放在了派普的手中。奥利维亚看到父亲的眼中闪烁的泪光,他附在派普耳边,用一种奥利维亚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蕴含了一个父亲对女儿全部爱意的语气说:“我把我最心爱的女儿交给你了,你一定不要辜负她。”说罢拍了拍派普的肩膀,转身走到了观礼席,和奥利维亚的母亲坐在了一起。
“我穿过街道,走到你身边,现在后悔吗?”派普的眼睛一刻也不能从奥利维亚的脸上移开,他轻声问道。今天他穿着军礼服,更显他的俊逸和挺拔。
“永不。”奥利维亚说道。泪珠在她的眼中滚动,她着迷的看着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派普从奥利维亚的眼中,看到了她永恒的坚贞。
他们在面前的圣坛上站好,神父慈祥地微笑着。
“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是为了你们共同的快乐,为了你们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中都相互扶持,相互安慰,而且在上帝的安排下生儿育女。我希望把你们送上人生的正途。你们准备好将自己奉献给对方了吗?”
“我们准备好了。”他们齐声说。
“婚姻的关系和盟约是上帝在创造万物时创立的。耶稣基督本人在加利利的迦南举行的一个婚礼上,以他的第一个奇迹祝福了这种生命的方式。婚姻象征着基督与他的教会的神奇结合。上帝将她们结合为一体的人是谁都不能分离的。你们懂吗?”神父继续下去。
“我们懂。”他们再次齐声说。
“最为仁慈的上帝,”他说,将十字架举到他们头顶,“眷顾生活在你的独生子为之奉献了生命的世界上的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吧。使他们的共同生活成为基督对这个世界的爱的体现。使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免受仇敌的迫害。引领他们进入和睦安宁,使他们相互之间的爱成为心灵上的封印,肩膀上的斗篷,以及前额上的王冠。保佑他们的工作和友谊,保佑他们的睡眠和清醒,他们的欢乐和悲伤,他们的生命和死亡。”
眼泪从奥利维亚的脸上滑落,她希望派普不会注意到。派普转向奥利维亚,握住她的手,他十分高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流露出的由衷的幸福。
当奥利维亚和派普跟随神父念完婚礼誓词,庄严的向对方说出“我愿意”的时候,来宾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掌声甚至要把奥利维亚的复古婚纱震飞了。
派普将奥利维亚举了起来,抱着她转了个圈,同时他们心醉神迷的接吻。掌声更加热烈了。当派普放开奥利维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唇彩沾到了派普的嘴角,她笑着替他擦拭干净。
在唱诗班的颂歌声中,婚礼仪式结束了。派普牵起奥利维亚的手,来到了教堂外的草坪上。下一个节目是新娘抛手捧花。来宾中不少未婚男女争先恐后的涌到了奥利维亚的身前。奥利维亚在准备争抢手捧花的人群中看到了海莲娜、海因茨、埃莉诺和郝斯特。她还发现蒂洛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冲她淡淡的微笑着,身边站着温舍。奥利维亚背对人群站好,默念了几句祝福的话语,将手捧花抛了出去。抛完之后,她马上回头,想看看自己将幸福传递给了哪一位幸运儿。人群骚动了一下便很快安静了,紧接着又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欢呼声。奥利维亚惊讶的发现手捧花居然落在了郝斯特和另一位她不认识的女孩中间,那个女孩像是要摔倒的样子,郝斯特搂着她,不让她倒下去,两人神色稍有些尴尬。这让奥利维亚感到十分有趣。
手捧花抛完后,奥利维亚回到化妆室换装。派普则在休息室等待着新娘。一会儿他们要一起去婚宴现场答谢前来的宾客。今天希姆莱本人亲自到场庆贺副官的婚礼,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得意部下海德里希。希特勒及一些政界高官因着希姆莱的面子,即便没有亲自到场,也派专人送来了祝福。这种阵仗对派普来说并不陌生,他倒是有些担心自己那可爱的妻子是否能适应。
当奥利维亚换好礼服,挽着派普的手臂,在郝斯特和海莲娜的陪同下出现时,婚宴现场又一次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奥利维亚又感到自己不像自己了。她努力的辨认着每一位宾客,回想着自己背了三天的名单——不仅是他们的姓名,还包括家庭情况,好恶,人际关系,关注的事情等等,以及事先准备好的有针对性的言辞。她天生不似派普般伶牙俐齿,所以只能笨鸟先飞,使自己不拖派普的后腿,也让他周围的人顺利接受她。奥利维亚一心为派普着想,不过她却忽略了,并非人人都是希姆莱,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有那样强烈的功利心。以她谦和大方的秉性和秀丽可爱的容貌,让大家喜欢上她并不是一件难事。她只要表现最真实的自己就很完美了。
派普看到奥利维亚在自己身旁,能准确的说出每一位来宾的名字,并能就其喜好简单的聊几句,或是祝贺最近的高升,或是谈论一下对方关注的话题,惹得对方开怀不已。这令他有些吃惊也有些心疼。他深知并不善言辞的妻子做到这种地步全是为了他,也知道奥利维亚之前要做多少功课。他的心头迅速涌上了一股温柔的情愫。他在答谢的间隙低头吻了吻奥利维亚的脸颊,低声对她说:“辛苦你了,我的好姑娘。”奥利维亚抿着嘴笑了笑,像是邀功般的冲派普皱了皱鼻子。这让派普心中的柔情更加浓烈了。
新人答谢礼过后,婚宴也接近了尾声。来宾们欢送新人乘坐婚车离去。奥利维亚长长的婚纱飞舞在六月柏林的街道中,眼底眉间尽是幸福,那个美好的场景深深印刻在了每一位来宾的脑海中。
派普的这场婚礼成为了柏林社交界热烈关注并讨论的话题。第二天柏林的几家主要报刊也都报道了这场婚礼。有一家报纸甚至以“党卫军俊杰俘获保皇派之女芳心”为题,书写了婚礼的盛况。这个蹩脚又可笑的题目引起了奥利维亚父亲极大的不满。虽然这一切并非派普和奥利维亚的本意,不过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两人谁也不会在乎那么些的。
chapter 26 婚礼(二)
凯瑟琳自从答应要和梁紫苏一起参加奥利维亚的婚礼之后,就开始为婚礼当天的穿着发愁。听梁紫苏说此次参加婚礼的宾客有不少上流人士,自己总不能穿得太寒酸。梁紫苏听了凯瑟琳的疑虑,二话不说拉着凯瑟琳上街买了两条漂亮的小礼服裙。两个姑娘回到家,对着镜子试来试去,发现裙子虽然很合体,但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梁紫苏拍了拍脑门说她俩缺首饰,这下让姑娘们犯了愁。
梁紫苏每个月的薪水虽然吃穿用度足够了,可想要买一件像样的首饰还是要精打细算的。凯瑟琳更不必说,“生命之泉”的薪水比梁紫苏的还要少一些。其实关键并不是姑娘们买不起首饰,而是买不起奢华的首饰。凯瑟琳深知上流社会攀比成风,去参加这样的婚礼,带一件普通的首饰还不如不戴。
两个人发愁了一阵,还是梁紫苏灵机一动,想了个好办法。让凯瑟琳和米莎借几件。凯瑟琳虽然并不喜欢总是去求米莎,但目前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凯瑟琳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去了米莎家,米莎很爽快的拿出首饰盒让凯瑟琳挑选。米莎的首饰种类和样式多得让凯瑟琳眼花缭乱。她还想里面会不会有温舍送给米莎的,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很无聊。凯瑟琳正准备细细的挑选几样自己中意的首饰,米莎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时只交代了一句“记得锁好门”。看着米莎匆忙的背影,凯瑟琳默默叹了口气,她认为一定是和米莎交往甚密的那位“重要人士”叫走的她。
看着凯瑟琳拿来的首饰,梁紫苏足足有两分钟合不上嘴。她啧啧赞叹说米莎的本事真大,居然能挣来这么多昂贵的首饰。凯瑟琳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停在米莎门口的那辆梅赛德斯。她没有应和梁紫苏的赞叹,只是小心翼翼的把首饰收了起来,并再三叮嘱梁紫苏一定要小心使用。
第二天,梁紫苏和凯瑟琳准时到达了婚礼现场。虽然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婚礼的排场震慑住了。教堂周边简直就是豪车展览会,婚礼的装饰、摆设也相当讲究,特别是来宾们很多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梁紫苏认出了几位国防军的高级将领,他们似乎和奥利维亚的父亲很熟悉,围在一起亲切地交谈着什么。梁紫苏还看到了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她激动的拽着凯瑟琳,指给她看。凯瑟琳的目光一直被其他事情所吸引,比如说——
那位亲热的挽着身边女伴的党卫军少校是“生命之泉”的常客,他每次来只会找一个姑娘,据说他疯狂的迷恋着那位姑娘,还说要和她结婚。不过这会儿却携妻出席婚礼,真不知道是哪位女子的悲哀。这位衣冠楚楚的国防军上校上一次出现在“生命之泉”的时候,打破了一位服务生的头,只因为那个服务生不小心把咖啡冲得谈了一些。还有边上那个党卫军上尉,凯瑟琳亲眼见过他在街边伙同几位部下殴打一名犹太女子,很不巧的又在某一天看到他派人查封了一家犹太人开的首饰店,然后趁人不注意把几条价格不菲的金项链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然后紧接着,凯瑟琳看到了温舍——他和蒂洛一起出席了婚礼。不过看起来蒂洛的情绪不太高,对温舍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温舍拉着蒂洛,应酬着周围的人,脸上挂着官方笑容。凯瑟琳觉得,这样的温舍看起来特别假。凯瑟琳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蒂洛敏感的察觉到了凯瑟琳的目光,她顺着方向找到了凯瑟琳,脸色变了变,眼神也开始锐利起来。凯瑟琳友好的冲蒂洛微笑,蒂洛却将目光移开了。凯瑟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小姐,也许她还是对自己有戒心吧。
梁紫苏和凯瑟琳在教堂里观看了整个婚礼仪式。梁紫苏本质上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姑娘,还没有机会亲眼见识到西式婚礼,她显得极为兴奋,对很多环节和细节都感到新奇有趣。梁紫苏还偷偷对凯瑟琳说她第一次见到派普的时候,就觉得他是360度无死角的帅哥。今天穿了正式的军礼服,更加帅得不像凡人了。
凯瑟琳随着仪式的进行,心情也在波动。她在派普和奥利维亚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坚韧与忠贞。这是凯瑟琳一直暗暗期盼能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当奥利维亚流着眼泪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凯瑟琳觉得自己也马上要哭出来了。说不清是为新人感动,还是为自己遗憾。
新娘抛手捧花的时候,凯瑟琳本来兴致缺缺。但梁紫苏硬是拉着她钻进了人群。当奥利维亚背过身去,准备抛花的时候,人群有些微微的骚动,年轻的单身男女们都想上前一步,抢到手捧花,得到爱神的眷顾。手捧花终于要落了下来,凯瑟琳感到自己被人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而一双大手及时的搂住了她,她刚想道谢,手捧花不偏不倚直直的砸中了她的脑袋,然后落在了自己和扶住她的那个人之间。人群静默了一下,随即高声欢呼起来。凯瑟琳这才看清伸手扶他的人竟然是郝斯特·派普。两个人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了一丝尴尬的表情,不过马上都恢复了常态。郝斯特拿起了手捧花,顺势将凯瑟琳扶正。他今天是伴郎,也穿了一身笔挺的军礼服,也许是被婚礼的气氛所感染,今天的他显得非常开心。与那天在“生命之泉”门口的忧郁男青年判若两人。
“您好,派普先生。”凯瑟琳说。
“您好,斯皮尔曼小姐。”郝斯特笑了笑,眼神在她脖颈间的项链上停留了一下,“您今天看起来非常漂亮。”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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