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2 / 2)
谢宁还盯着峡谷的峭壁,雨水让她几乎快要睁不开眼了,她忽地开口:“秦风,你派几个人去上面,多备些石头,咱们就在前面等着。”
秦风听到她的话,也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也便极快地吩咐了人去动手。她们则留在原地做诱饵,四面只有冰冷刺骨的山风卷着雨点子拍在人身上。地上的积水几乎快要没过马的小腿,马鸣嘶嘶,直到一阵铁蹄声传来,谢宁和秦风的身子都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待马蹄声近了些,谢宁才急急地开口:“跑!”
秦风一夹马肚,就急急地往峡谷外跑去。身后有人高喊了一声:“在那儿,他们在那儿,快追!”
那马蹄声转了个道,如同战鼓敲击,急急地落下又扬起,紧紧跟随在谢宁她们身后。
快要出峡谷的时候,谢宁捂住耳朵,低下了头。一阵巨石滚落的声音传来,原本就被雨水冲刷得脆弱不堪的峭壁便更是如同泄洪一般坍塌。有人惊恐地喊道:“山洪,发山洪了!”
可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只剩下一道道惨叫声,还有重物砸碎骨头的声音。马鸣哀嚎,尸横遍野。山体垮塌,连带着谢宁她们身旁都不停地掉落石头。
秦风只得调转马头,在不断落下的洪水和石块中拼出一条路。谢宁一手攥着秦风的衣摆,紧紧抱着小鱼干。感受着耳边不绝的重物落地之声,还有几乎快要将他们吞没的洪水。
身上已经全部打上了泥点,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直到秦风驱马逃离峡谷的时候,她才张大嘴,重重地呼吸了起来,脸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得不远处围来了一群铁蹄兵,打头的正是一脸倨傲的雍王。
她的身子骤然绷紧,莫说是她,连秦风都愣住了。明明那批追杀他们的铁蹄兵已经死在峡谷的山洪里了,就算雍王是兵分两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绕过来堵截他们才对的。
雍王轻哼了一声,瞧着不远处一片狼藉的峡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些人,真是该死,竟然害死了他的那些部下。要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还真差点栽到这么个小孩和女人手里了。
他心中虽恨不得将他们就地杀了,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策马往前,嘴角勾笑地看着谢宁:“大将军夫人,好久不见,还记得本王么?”
谢宁喉头微动,看着对面明显比他们多了数十倍不止的兵力。脊背上落下的雨水顺着衣摆淌下,她还是强迫自己睁眼直视着雍王,故作镇定地开口:“雍王殿下英武不凡,我自然不敢轻慢。今日在此与您碰面,还真是巧了。看您这样,应当是有要事在身,我等就不便打扰了,现在就离开。”
可她话音刚落,雍王就嗤笑了一声,仰起下巴,带了几分嘲弄地看着她:“夫人今日想走恐怕是不行了,天雨路滑,不如去本王的别府小住几日,也让本王好好招待招待你。”
他说着,加重了尾音。同时抬了抬手,身边的那群蹄铁兵就直接拔刀过来了,马往后退了一步,谢宁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鱼干,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秦风躬了躬身子,手按在腰间的挎刀上,压低了声音对谢宁道:“夫人,抓紧!”
他的话音刚落,围在谢宁身旁的那十几个护卫就纷纷拔刀往前,与那些铁蹄兵厮杀了起来。这些都是右相精心挑选的高手,自可以一当十。但他们再怎么勇猛,雍王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秦风也没有迟疑,狠狠地一夹马肚,就掉头从侧方突围了。谢宁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前只有一片血色。
直到秦风带着她疾驰而行,身后的惨叫声也被远远地抛下了。她低下头,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雍王,信王,这两个疯子!
可没过多久,雍王的人就追了过来,右相的人全都死了,雍王的铁蹄兵虽然也损失惨重,可对付一个谢宁和秦风,也完全是绰绰有余了。
看着不断将他们逼上绝路的雍王,谢宁拉住了想要动手的秦风,冲着雍王大喊:“雍王殿下,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玉玺在我身上,你想要就尽管来拿。但请你放了其他无辜的人,我可以跟你回去做人质!”
雍王摸了摸面上的血,冷冷地看着谢宁:“你现在有和本王谈条件的资格么?伤了我这么多人,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他说着,大手一挥,身后的人就齐齐拿出了弓箭,对准谢宁身前的秦风,只待雍王一声令下,就会将他们万箭穿心。
雍王扯了扯鼻翼,冷哼了一声:“都给我去死吧!”
谢宁闭紧了眼,无数的破空之声传来,惨叫声响起,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就见得雍王的铁蹄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雍王则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她抬起头,就见得不远处的山坡上,立着黑压压的军队,打头的人一身暗金色长袍,清隽的面容不染纤尘。唯有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冷。
谢宁整个人都僵硬着,死死地瞪着骑在马上的顾怀瑾。眼中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恨意,指甲几欲将掌心戳破。果然是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肯定一直在暗中跟着,看着她们和雍王斗得个两败俱伤,现在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她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看着他。这个卑鄙小人,果然可恶!
顾怀瑾的目光落在谢宁身上,触及她眼底的恨意,略低下头,没有再去看她了。却只是直直地看着犹如强弩之末的雍王,他抬了抬手,吩咐身旁的侍卫:“去,把雍王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其余人,格杀勿论!”
雍王惊恐地睁大了眼,瞪着顾怀瑾,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老七,你竟敢和那个玉郎一起阴我!”
顾怀瑾没有说话,只是怜悯地看着他,嘴角的嘲讽之意更甚。不多时,他的人马就不费吹灰之力将雍王的人剿灭了。
这边同样震惊中的秦风也不再犹豫,一甩缰绳就带着谢宁跑到了。
顾怀瑾眼神微动,瞧着马背上的谢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还是缓缓拿起了手中的弓箭,箭矢对准的就是谢宁的后背。
长弓拉满,稍稍松开便会直接穿透谢宁的胸膛。
他合了合眼,握着弓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一旁的谋士却急急地道:“殿下,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玉玺,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您快杀了她,才能把玉玺拿回来。否则若是让她带去北疆,对咱们来说就是麻烦了!”
顾怀瑾皱了皱眉,搭在弓弦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目光紧紧跟随着谢宁,直到她回过头,见着他手中的长弓,一瞬间有些愣神。
谢宁手里攥着秦风的衣摆,目光无惧地看着山坡上的顾怀瑾。以顾怀瑾百步穿杨的箭法,她今日是逃不过了。
她弯了弯眉眼,思绪在一瞬间被雨水模糊了。直到看到顾怀瑾松开了手,长箭向着她疾驰而来。
眼泪顺着面颊淌下,暴雨倾盆。死亡迫近的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了。她只觉得身上很冷,却没有一丝害怕。
她笑了笑,阖上了眼。
可惜,不能活着去见他了。
铮然一声,长箭直接插入了地上,刚好和谢宁错开。
她睁开眼,就见得顾怀瑾一直看着她,烟雨朦胧,模糊了他的面容。唯有他被风撕扯着的长发有些凌乱,弓箭垂在身侧,却没有再拉开了。
秦风一拍马,转瞬就将身后的一切都远远抛下。谢宁回过头,握紧了手里的玉玺,望着前面连绵的山峰,眼泪随着寒风落在身后。
北疆,快要到了,她要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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