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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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李两家因李氏去世之故来往不如从前,但是也不是没有来往,毕竟贾琏是李氏留下来的独子,就算李氏在世时,上有公婆,出了嫁的女儿不能经常回娘家。

钟氏一面含笑与人寒暄,一面问贾琏平常在家吃什么顽什么。

彼时贾母并不在,只有王氏陪着几家诰命夫人坐着说话,贾赦之妻已逝,贾政之妻王氏乃是白身,来往吊唁的多是世交,除了年轻小媳妇子,几乎都是诰命,即便贾母令王氏主事,也得贾母自己亲陪,其中自然以诸公主、郡主、王妃为要紧。

贾琏手里攥着果子,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嘻嘻地道:“老太太和二婶疼我得很,大哥哥和大姐姐有的,我也有。”

众人一听,不觉一笑,看向王氏时神色间也和善了几分。

钟氏逗弄他道:“你大哥哥和大姐姐三岁启蒙,如今都能读好几本书了,你今年三岁半了,有没有像你大哥哥大姐姐一样读书识字?”

贾琏天真地道:“读书识字是什么?”

钟氏脸色登时一变,众人听着也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王氏暗暗瞅了钟氏一眼,心里却没有半点畏惧,她只是婶娘,又不是亲娘,自己的儿女尚且照应不来,哪里会管隔房的侄子如何,况且连贾赦都不管贾琏,遂笑道:“琏儿年纪还小呢,急什么?近来国公爷身上不好,老太太忙得分身乏术,原说了过些日子再给琏儿请先生,不料国公爷偏生没了,只好再等一等罢。”

钟氏微微一笑,道:“理当如此,自然是国公爷的事情要紧。”

回来便向李赫说了在荣国府打听到的事情,道:“论理儿,不该我多嘴,只是我才知道琏儿说自己一应待遇都是随着二房一双儿女的,好好儿的长子嫡孙倒跟着二房走,我看怕还不及呢。他们家珠哥儿和元姐儿身边少说有七八个二等丫头,七八个三等小丫头,珠哥儿还有四个奶娘,四个嬷嬷,琏儿身边却只三四个二等丫头,五六个小丫头,四个嬷嬷,奶娘只有一个赵家的,姑太太从前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另外,珠哥儿和元姐儿各有先生,都是三岁时请的,半年前琏儿三岁时,荣国公可还好好儿的呢!”

李赫脸色沉了沉,冷冷地道:“恩侯是指望不得的,做老子的都不管儿子,别人隔着一房一辈,谁管琏儿上进不上进?纵然琏儿是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可有珠哥儿珠玉在前,恩侯不争气在后,荣国公和史太君哪会在意他。”

钟氏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的确不能太过苛责荣国府当家主事的人。

李恂得知后,叹道:“等荣国公出了殡,咱们接琏儿过来住些时候,我来教导他几日,等送他回去时,再修书一封给恩侯,让他去聘我们看中的先生,必要人品方正,也有真才实学,往后经常接琏儿过来,我就不信咱们家还教导不好一个三四岁的娃儿。”

商议妥当,李赫和钟氏婆媳二人都十分赞同。

贾代善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出殡,棺木寄存在铁槛寺里,丧事告一段落,李老太太立即以思念女儿为名打发人去接贾琏。

荣国府如今忙着搬家,又忙着料理贾代善身后的梯己,顾不得贾琏,便答应了下来。

接到琏儿后,李家上下却听说贾赦如今还是住在东院里,东院连着花园子,虽不及正院轩昂壮丽,却别有一番小巧别致,而贾政却因贾母以幺儿养老之名,一家浩浩荡荡从跨院搬进了荣禧堂正院,而贾母则从荣禧堂挪了出来,搬进荣禧堂西边的大院落。

李赫嗤笑一声,道:“若是史太君依旧住在荣禧堂里,贾二老爷住在其内也算是名正言顺,如今史太君却搬了出去,让贾二老爷住进去,这算什么?”

世人多疼幺儿,大户人家如此行事的不是没有,也不算乱了长幼之分,因为几乎都是老太太住在正院,幺儿跟着住,没有说老太太搬出正院,幺儿却住在正院里的道理,既说幺儿养老,就该是老太太住在哪里,幺儿跟着住在哪里奉养老太太才是。

贾赦成婚时便住在东院,李家去过多次,修建得自然是好,毕竟荣国府当时声势正隆,财气极大,和贾政成婚时住在跨院里相比,也不算委屈了贾赦,但如今就不好说了。

李恂摇头不语,贾赦自己不争气,怪得谁来?不过荣国府如此行事,长此以往,贾琏恐怕会摆不正自己长子嫡孙的位置,须得好好教导。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荣国府行事不得章法,也得跟他说一声,遂去信一封,但并不只说此事,而是将京城中的形势告诉了他。

林如海先收到了荣国府报丧的书信,毕竟这封信在贾代善去世当日就送出了京城,而李家的书信却是在贾代善出殡以后。

接到消息时,林如海和贾敏一主外,一主内,正在接见族中旁支男女。

林如海自知嫡系子孙不盛,仅有自己一人,族中男女虽是旁支,也都出了五服,但毕竟都是姓林,有意提携他们读书,他没有资格管贾家,还管不了自家么?他想修建一家书院,延请名师,教导族中子弟,若是家境贫寒的,不但可以免去束脩入学,平常亦会贴补一二。

林氏旁支闻得此信,顿时喜出望外,忙都过来拜望,打听详细。

☆、第007章:

话到中途,突然得到荣国府送来的消息,来人风尘仆仆,腰间扎着白布,哭丧着脸,一句国公爷宾天了,顿时四座皆惊,便是正在商议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搁浅。

贾代善之死在林如海预料之中,忙命人去告知贾敏。

彼时贾敏正与诸位女眷说笑,多是说些保养、人情等琐碎之事,林家因林公已去林如海尚未出仕而导致本家地位大不如从前,但是作为本族嫡支宗妇,贾敏素来谦恭厚道,深得族中人等敬重,如今依旧是众星拱月一般。

林氏一族子孙实在不盛,旁支较之嫡系虽说子孙旺些,五代下来,不过二三十户,论其家境也都不差,家境贫寒只得两三家,不管贫富,女眷们多在贾敏跟前奉承。

贾敏同林如海情分更胜往日,即使孝中每日清汤寡水,亦是容光焕发,掩不住好气色。

月前她收到了娘家的回礼和书信,回礼和旧年不差什么,却瞧得出来并不如以往那么用心,单从绸缎花色便能瞧出几分,皆非自己所喜,远不如大嫂在时打点的礼物合心意,去年年礼亦是,书信中字里行间与旧年林公在世时大相径庭,大哥哥更是连书信都没有回,虽有林如海十分安慰,到底心里不自在,此时乍然听说父亲去世,忍不住花容失色,泪流满面。

众人见状,忙上前解劝,好容易方止,而后纷纷告辞。

外面男客也都不敢多加打扰,幸而他们已得了林如海的准信,只需回去静候佳音。

林如海走进来安慰贾敏,命人取了素服来换上,他们本在老太太的孝中,家中上下一片缟素,孝服一应俱全,只身上多一重孝罢了。

贾敏含泪道:“一个月前得到京城里的回信,还说是好好儿的,如今怎么就没了?”

林如海递上一块手帕,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看开些罢。”

贾敏拭了拭泪,哽咽道:“叫我怎么看开?反倒愈担心了。瞧咱们家便晓得了,自从老太爷没了,咱们家在外头如何?老爷如今守制读书,身上还是有功名的呢,外人便如此对待咱们,人走茶凉,他们有几个顾及莫欺少年穷的道理?父亲这一去,剩下我那两个哥哥都没什么正经本事,琏儿珠儿年纪又小,也不知能否振兴家业。”

林如海深以为然,若论无能之辈,可不就是贾赦第一,贾琏随之,贾政虽没什么大本事,到底不曾做过什么坏事,贾珠天赋极佳,读书极好,奈何命运不济,英年早逝。

想到这里,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若他是贾母,也会偏心二房,大房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淡淡地开口道:“岳家既然打发了人来,倒有好几个,我才叫管家带他们下去歇息一下,少时叫打头的过来,关于岳家的事务,一会子你问问罢。”

贾敏点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她离京已经三年多,一个月前娘家的书信里也并未一五一十地细说娘家诸事,势必要问一问来人。

可巧打头的是赖管家的儿子赖大,其母是贾母的陪房赖嬷嬷,赖大已经做到荣国府的二管家了,精明强干,将来很有继承赖管家做大总管的架势,儿子赖尚荣自打一落草就蒙上面恩典,放了出去,如今奶娘、婆子、丫头的服侍着,那时贾敏还在京城,故此清楚。

贾敏经手料理过林家的下人,知道赖家中饱私囊比之林家的大总管只怕更胜一筹,只是她是出嫁的女儿,没有在娘家指手画脚的道理,只能假装不在意,隔窗询问。

林如海坐在外间,一身素色,命人给赖大看座。

赖大连称不敢,谦让半日,方斜签着坐在杌子上,垂首回答贾敏之问。荣国府从上面的主子到下面的奴才个个自视甚高,不认为自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且四位姑太太中贾代善和贾母最疼贾敏,因此贾敏问什么,赖大便回答什么,没有半点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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