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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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听到这里忍不住跟着苦笑起来。自认为聪明的姐姐到头来反倒先被人害死,而惨遭嫌弃的妹妹却安安生生活到现在,世事果真捉摸不透。

擦干了眼泪,沈蕴初平静地看着叶薇,承认得十分爽快,“你倒是很敏锐。确如你所说,我入宫是为了见他。之前大半年不曾如愿,我还当老天不肯垂怜,又或是我猜错了,他并不是天一道长。你知道吗?那晚在毓秀殿,我亲眼看着他踩着台阶一步步上来,当时真的觉得,哪怕即刻死了也没有遗憾。”

这还是叶薇头回从这个表妹口中听到这样的情深之语,再忆起那晚她被罚入无极阁抄经后,朝着谢怀那虔诚的一拜,如同信徒朝见心中的真神,不由酸涩震撼无奈叹息种种情绪一起涌上。

“你这样……他知道吗?”

她摇摇头,“这些不过是我自己生的妄念,并无任何人知晓。若非今日被你看穿,我是谁都不打算告诉的。那个人的心已经随着表姐一起埋入了三尺黄土,哪怕我召来天兵神将,也无法掘出。你也别为我担忧,我做这些并是不想求得什么,只是不该起的心思已经起了,我压不下去,便只好随它。”

沈蕴初说话的时候,右手轻轻托着腮,樱唇勾出个模糊的笑容。无极阁黑暗狭窄,她在那里待了足足八个月,出来后就厌极了不见天日的感觉,所以哪怕白天清思殿也燃着烛火。一室明亮,而她年轻姣好的面庞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是闺中时期不曾拥有的妩媚风韵。

这样的容光焕发,仅仅是因为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男人?

叶薇看着这样陌生的蕴初,忽然就觉得茫然。这是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表妹,可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尝尽了情爱的酸涩与凄楚,变成了她理解不了的模样。

“你这样又是何苦?”她蹙紧了眉头,几乎是恨铁不成钢了,“世间男女因有缘而相逢,继而心生爱悦,认为自己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这样的感情每天都在发生,放眼望去比比皆是,可是又有几个长久了?不过是人心一时迷惘而生出的幻想,便以为是千秋万世、矢志不渝了!”

沈蕴初偏头看她,眼中居然闪出了调侃的笑意,“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能与表姐成为朋友了,你们的许多看法简直是如出一辙。她也这么觉得,说什么‘男女之情就像那着火的房子,烧起来的时候轰轰烈烈、摧枯拉朽,等到那股劲头过去了,却只能得到一地的断壁残垣、断砖废瓦。到得那时,你才会明白自己的心动得有多么可笑’。我以前不与她争,但心中从未认同。我知道姑母的事伤了她的心,所以便觉天下男子皆不可信,世间真情全为笑柄。但世事不是这般绝对,俊杰男儿如此之多,并非个个都是左相。”

第79章 试探

延和五年的九月在整个延和一朝都是个特殊的月份。就是在这个月初,皇帝废掉了出身高贵、有左相作倚仗的结发妻子宋皇后,椒房殿的宫人齐齐下狱,绝大多数都熬不过重刑锻炼,最终惨死囹圄。而宋氏在废后圣旨颁下的三天后,正式从长秋宫搬到了皇宫西南角的阳东宫,成为这九重宫阙中又一个落败者。

移宫那天的场景叶薇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闻宋楚怡走得很狼狈,用董承徽的话来说便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她的贴身侍女落衣、蝶衣都已死在慎刑司,皇帝重新派了两个宫女给她,名为伺候、实则监视。皇后在位这些年御下颇为严苛,导致她在宫嫔中也很不得人心,此番被废,除了与她打小交好的睦昭仪岳氏,居然连璟淑媛都不曾露面相送。

叶薇也想过要不要去看看宋楚怡怎么个狼狈法,可大抵是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多变,她又好不容易解决了一桩大事,提着的心气猛地松下,精神就不大好。终日贪睡,一天倒有半日的功夫赖在床上,连时辰都过得颠倒了。

这日她总算精神好点,又闻得皇帝传召,想着自己好些日子不曾仔细装扮,便也来了兴致。妙蕊替她挽了个妖娆的灵蛇髻,两枚赤金嵌蓝宝的插梳斜斜贴在侧面,身上则是水蓝色对襟齐腰襦裙,轻|薄的绉纱覆盖住女子细白幼嫩的肌肤,却遮不住绮罗下的娉婷丽质、绝代风华。

皇帝原本正在书房批阅奏疏,听到宦官通传说“慧贵姬到了”,这才丢下笔抬头看。明黄帷幕掀起,她踩着漆黑的水磨石砖地款款而来,一身幽幽的蓝色,所过之处便如睡莲盛开,将这略显阴暗的斗室也增亮了三分。

手中的长峰紫毫还浸着浓稠的墨汁,他却只顾盯着她看,许久方勾唇一笑,“昔年曹子建为甄后作《洛神赋》,盛赞其冠绝当世的美貌,如果让他瞧见朕的阿薇,只怕还得再写一篇。”

叶薇眄他一眼,“陛下也信那些市井传闻?曹子建的《洛神赋》咏的明明是洛水女神,关甄后什么事了?君不知甄氏足足大了曹植十余岁,这两个人有暧昧才奇怪了。”

“知道你书读得多,也不用处处显摆。朕不过瞧你梳了灵蛇髻,一时有感而发,这才想着法儿的夸你美貌。不领情便罢,怎么还非得让朕下不来台呢?”

他这般装模作样,惹得她发笑,抿着唇点头,“那好,臣妾就受了陛下的褒扬。既然貌比甄后,臣妾也想要一篇赋让这美貌留存于世。这里没有曹子建,只能陛下代劳,您快些作。”

“才说了给朕个台阶,你还越来越过分。那曹子建何许人也?天下才华共一担,他就独占了八斗,朕又如何比得?”

“您不是皇帝吗?难道还比不过个终生不得志的陈思王?”

“文章千古事,皇帝不皇帝的在这上头还真不重要。恐怕正因为朕是皇帝,才更比不上陈思王。”皇帝淡淡笑道。

“这却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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