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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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只对了一半,我确实受了不少苦楚,但也得到了许多的快乐。

而这些快乐,都是小猴子给予的。

每当疲倦不堪,心力交瘁,绝望痛苦时,我就会亲吻小猴子肉肉的脸颊,肉肉的小爪子,肉肉的小脚丫。而亲吻之后,浑身便会重新升起巨大的力量,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

小猴子是最好的伤药,当我被世界伤害时,她能治疗我的伤口。

我照顾她的生活,她照顾我的心灵。

我们母女俩互相扶持,共同度过那段艰难岁月。

一上午,我们仨走遍了动物园,去看了憨态可掬的国宝,看了凶猛威武的老虎,看了美丽骚包的孔雀。小猴子与顾容易在一起时总是玩得非常开心,一路上就听见她“咯咯咯咯咯”的笑声。

然而到中饭时间点时,问题便来了——我和小猴子决定去餐厅吃饭,但顾容易这个洁癖大王是打死也不在外就餐的人。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你未来丈母娘站在你面前,你却只能叫阿姨。

而是我想在外用餐,你却说想回家煮饭。

我原本以为自己与顾容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容易今天却像是中邪了似地,居然开口答应和我们母女俩一同去餐厅吃饭。

坐在韩国烤肉店里,我最后一次警告他:“你得考虑清楚了,这些烤肉很有可能损伤消化道黏膜,容易感染寄生虫,还隐藏着致癌物质,你确定要吃吗?”

闻言,旁边穿着传统韩国服饰的服务员脸颊不断抽搐中。

顾容易脸上完全是一副舍身取义的表情:“你说的那些危害确实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然而如果我一味担心,从而拒绝,那么一辈子也无法品尝到其余美食的滋味。”

我暗暗翻个白眼,不就是吃块烤肉吗,还弄出这么多高大上的理由,累不累啊。

很快,五花肉便烤好,肥瘦相间,油而不腻,蘸上特制酱料,再裹上青翠鲜嫩的生菜叶,一口塞入嘴里,只觉味道层次分明,丰腴不失清新。

我将包好的五花肉卷递给顾容易,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他深吸口气,三两口吞下。

“滋味如何?”我问。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他道。

我觉得他还不算药石罔效,便颇为欣慰地道:“是吧,所以啊你应该多出来吃些东西,不能就守着家常菜吃,整天害怕这害怕那的,会错过多少种美味。人活于世很不容易,唯一不能亏待的就是自己的舌头。”

顾容易抬起头来,双眸里有着深沉而平静的笑意:“你说得对,害怕会使得人错过很多种美味还有……感情。如果不能勇敢踏出一步,那么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赢得怎样的美好。”

我觉得自己这算是自作自受,看好戏不成反倒被顾容易给拿话噎住了。

我垂下眸子,用木夹翻动着铁板上的五花肉,薄薄的肉片很快由红变白,发出诱人的香气。

就着那股香气,我轻声道:“人是会变的,你现在是一个想法,今后又会是另外的想法,我已经累了,禁不起变故。”

顾容易双瞳墨黑,如同是最深邃的夜空,有着广袤的空间与深意:“没错,人总是会变的。但你无法预料究竟是会变好还是变坏——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趣味所在。”

顾容易坐在我对面,我们中间隔着电烤炉,肉菜在高温下冒出热气。我和他就这样在人间烟火气里对望。身边的小猴子听不懂我们的对话,自己埋头对付辣炒年糕和石锅拌饭,满嘴都是红油。

时间就在这样的静谧画面里流逝,我安静地看入他的眼睛:“顾容易,为什么是我?是因为我和小猴子的遭遇让你激起保护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我很坚强,我能让自己以及小猴子过得很好,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我清楚,对于男人而言,失婚妇人似乎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悲愁,会激起男人潜意识里的保护欲。

可是那种保护欲能维持多久呢,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之物罢了。

顾容易没有回避,与我直视,同样也看入我的心里:“为什么是你,我也不知道。感情本就是混混沌沌的一件事,没有确切的理由。唯一能做出的解释便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仅此而已。宁真,没有人想要坚强。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绝望之下与世界对抗的产物。你说,你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是我需要……我需要的是,你们能给予我照顾你们的机会。”

晚上,我给小猴子洗完澡后将她抱到chuang上。玩了一整天,她很疲倦,挨着chuang便要睡着。

临睡前,小猴子都会给我一个晚安吻。而这天在她吻我时,我听见她用染着浓浓睡意的声音道:“妈妈,我喜欢顾叔叔,我想他做我爸爸。”

待小猴子睡着后,我倒了杯酒站在露台上。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寂静无声的,白日的喧嚣全都烟消云散。昏黄的路灯下,细小的蚊虫在飞旋,令我想起了飞蛾扑火。

其实热恋中的人都是飞蛾,拥有奋不顾身的勇气,明知对方是焚身的火焰,仍旧义无反顾扑去。

就如同顾容易所说的那样,感情本就是混混沌沌的一件事,爱情也是毫无道理的一样东西。

想起顾容易时,心里总是欢愉的,就像是有温泉水淌过,格外舒适。

在我眼里,顾容易其实是很矛盾的一个人,他看似狷介孤僻,却能轻易看透人心。

从单亲妈妈这条路一路走来,我听得最多的一句夸赞便是:宁真,你真坚强。

可是谁都忽视了一点——我并不想坚强。

顾容易说得对,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绝望之下与世界对抗的产物。我也想软弱,我也想平静安稳度过这一生,不要遇到种种困难,不需要动用到坚强。

顾容易很了解我。

我始终对人对己说,我很坚强,我不需要同情,我能够战胜所有艰辛。

然而在我用坚硬外壳包裹住的柔软内心里,仍旧需要一个肩膀。我并不需要依靠谁,我只希望在我软弱的那刻,能够有个人来让我靠着歇息下。

我很清楚,顾容易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

在他说出“我需要的是,你们能给予我照顾你们的机会”时,我的心便开始有所动摇。

这句话是诱人的,我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因此而被吸引。

可是,那些犹豫仍旧存在。

我望着夜幕下宁静的小区,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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