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花房离慈宁宫有点距离,路上唯桢稍稍在前了一点,穆清靠后些,这是穆清刻意为之的,那些宫规仿似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你很怕本殿下么?”两人无言的走出了慈宁宫穆清乍闻四皇子这么问。
“没有。”穆清其实没有说实话,她是有点看不清眼前的四皇子的,这四皇子像是没有脾气般永远是笑嘻嘻的,眼睛里也是很少起波澜,说话也永远是得体漂亮的,穆清竭力想要看清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永远高兴无忧的么?恐怕不是的罢,可是穆清看不出他不高兴的时刻,于是因了这样的未知她觉得眼前的人确实可怕。她在刻意的训练下,就连别人不经意间露出的各种小情绪都能清晰的捕捉到,可是她捕捉不到四皇子的情绪,于是穆清惶恐,觉得自己所学的不精细,她怕这个。至于未出嫁少女对于自己夫婿的那种说不清楚的羞怕,她是真没有。
“哦。”唯桢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然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花房在宫里北边儿的角落里,两人越走宫人越少,只是附近的花卉越加茂盛,穆清一路不说话只低头走路,及至快到花房的时候,突然,四皇子停了脚步,穆清很清楚的感受到四皇子释放出的敌意。于是吃了一惊,这么许久从未见过四皇子变脸色的时候,是什么惹得四皇子这般清晰的情绪动荡。
小路尽头的一颗像是小树一样的大红牡丹下躺着一位看不清相貌的人,边儿上跪着一个太监用芭蕉扇给躺着的这位扇风。穆清看不清躺着的人的相貌,可是能看清对方的衣服和身量,那是个体态修长的人,因了唯桢挡了些视线,加之有些远,穆清分不清楚那是个少年还是大人,只是觉得躺着的人怕是要比四皇子还要高几分了。穆清眼见着四周并无宫人,那引起四皇子这般的必然是前面躺着的人无疑了。
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好看清楚前方,就见那小太监俯身朝躺着的那位说了句什么,原本背对路这头的人立马翻坐起来,理了理衣袖上的花草泥土,然后面朝这方站好。
穆清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不算是个大人,介于大人与少年之间的模样。穆清从未见过有人的头发能那样黑过,黑的甚至隐隐带了些蓝色,眉毛修长漆黑,直直入了左右发鬓,凤眼狭长,鼻梁挺直,嘴唇却是个棱角分明的倔强样子。再看那衣服竟是皇子的常服,穆清大吃一惊,宫里竟然有她不认识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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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
穆清站在四皇子身侧,虽然好奇,只在心里吃惊且好奇,但是面儿上依旧是端庄沉静的,只一双眼睛略略有了些亮光,带了些探究的看向前方。穆清自诩对宫里现今的状况很清楚,遂冷不丁冒出个陌生皇子几乎激起了穆清骨子里的惶恐,经过这么些年,倘一进到陌生环境她必须迅速看清所有状况,稍一超出她的预计,就会有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像是因了自己对这一点点超出预计的不可预料会让萧刘两家大祸临头。
隔了老远的距离,穆清竟然能感觉到那个面朝这方的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瞬间恍若实质般刺了自己一下,末了倏忽间消失,穆清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及至四皇子移步,穆清跟着移步,走到那少年跟前,穆清越发想着那生生刺了自己一眼的视线怕是自己的臆想了,因为此刻这少年脸上是全然的乖顺,甚至眼睑都不抬,睫毛纹丝不动的捂着那双瞳孔,这个少年很平静的乖顺,脸上有种麻木的习惯,穆清觉得这人看见四皇子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乖觉。
“缉熙问皇兄安。”那方一主一仆,这方两个年青男女,两方人马只有一步之遥时那先前躺着的少年如是说。
将将变完嗓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般的低沉,像是钟鼓司的大钟被撞出去得来的那个回声,低沉但不笨重的声音,就在这样低沉的声音中,萧穆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少年像极了四皇子,而且比四皇子高,肩膀竟是异常的宽阔,只是徒长了个骨架子,着实是有些单薄,他日必是个伟岸的美男子,穆清想。
垂了首的少年问安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得来了四皇子一声冷哼,萧穆清听见四皇子这一声冷哼之后反而觉得这四皇子终于不再笑吟吟的样儿,终于有了点儿人气。待两人走过那主仆之时,四皇子没有任何想要介绍的意思,于是萧穆清就罢了,只是略微带出了点子笑向那主仆福了福身,这是萧穆清的规矩,自是不管别人如何无礼她先得做到这些。
那小太监回了礼,旁边的主子没半点动作,只是随着两人走过的时候转了个身,做出了个恭送的样子,像是个木偶人,穆清也不在意,只是奇怪宫里怎么会有皇子是如此木头桩子一样.却不想两人原本已经走过了那主仆二人,结果距离三四步之时那四皇子像是忍无可忍般大步返了回去,萧穆清清清楚楚听见四皇子咬牙切齿的声音“迟早弄死你个野种!”穆清惊诧莫名,想着这四皇子作何对一个还未出宫建牙的兄弟这般仇视。然随即想,怕是因了这皇位四皇子才这般的罢,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名面儿上就恨不得立马捏死对方。揣摩了半天,等四皇子大步流星走来的时候,那站着的少年听了那咬牙切齿的一句咒骂也没反应,穆清看的分明四皇子骂完那少年连一根儿睫毛都没动弹。
如此一个动静儿,萧穆清自知是没有任何兴趣去看那劳什子绿牡丹了,只是四皇子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于是萧穆清也不便打道回府,陪着四皇子看了一场没滋没味儿的绿牡丹,待回了慈宁宫,穆清开始着人打听那少年。
“那姑娘真美……”严五儿做梦一样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伸长了脖子看着路尽头快要被花团淹没的人影。
严五儿边儿上站着的自然是五皇子缉熙,听闻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如此一说,不复方才的木头桩子样,缉熙斜睨了严五儿一眼,出其不意伸手攥了对方空荡荡的下、身一把,捏了那一串儿发育不全又被中途割掉的韭菜茬,在小太监哭嚎中站好了身子,嘴角稍稍咧出了一点皱褶“就你这样儿的还想姑娘美不美,哼。”语气既嫌恶又恶劣。
缉熙自然知道方才走过去的那姑娘长得很好,他其实没有注意那姑娘的长相,他只是一眼就觉得那姑娘身上有种他厌恶极了的神韵,类似于小时候见过的故作……高贵,对,就是高贵的那群人身上的气息,像是太后,皇后,或者父皇身上的那种气息,那是他小时候最厌恶的一类人具有的气息,缉熙到现在还是厌恶,只是现在他觉得他也高贵了起来,至少这宫里没有哪个狗奴才再胆敢对自己不敬。
五皇子缉熙,这个名字提起来会让宫里的奴才们打一个冷颤,短短十年,五皇子长成了一个美少年,依旧在宫里存在感极低,只是莫名的,他在后宫生活的很好。每月里,倦勤殿的分例是最早发下去的,每日里的饭菜也是精致的很,下面办事的奴才们很是不解,作何这样一个没背景没皇恩的废物皇子能在后宫过活的这么好,想要探探老太监们的口风,得来好一顿训斥之后那些奴才们也就战战兢兢自去办事去了,只是知道这五皇子是万万不能怠慢的,时间一长,这原因也就没人问了,只是按照惯例早早的办妥五皇子的一应需要。
然,五皇子缉熙照旧是很不喜倦勤殿里多出其他奴才,遂至今偌大的倦勤殿只有严五儿一个人伺候着五皇子,那老嬷嬷在两年前也已走了,于是倦勤殿里终于剩下了严五儿和五皇子两个人。
是夜里,倦勤殿早已灭了灯,严五儿也歪在脚踏子上睡得一塌糊涂,宽大的木床上空无一人,整个大殿里也只余小太监规律的呼吸声。缉熙站在侧殿的门前,在最后一只黑影子从脚下溜进侧殿里的时候终于关好了门,这才进了正殿一脚踢醒了躺在地上的严五儿,然后在沉默的悉悉索索中奴才为主子更好了衣,缉熙翻身上床,严五儿依旧睡在脚踏子上,不大会儿,殿里就真正安静了。
倘若夜色稍稍明亮一点,倘若这偏殿里开了窗户缝儿,要是有人挪眼瞅瞅那窗户里面,登时吓得魂儿都要没了,从窗户缝儿里瞅进去,满屋子的黄眼睛,像狼一样的眼睛,黄幽幽的亮着,像是从那阎罗殿里飘出来的鬼火,那是狗的眼睛。
满屋子的狗,不知有多少条,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没见过那么多的狗同时集中在一个屋子里,而且是安静有素的,没有异状的情况下通人性一样的蜷在屋子里,一点声儿都不发,这简直不像是畜生了。
现下,这宫里所有的野狗都集中在这个屋子里,白天会沉默的一条一条窜到宫里的四面八方,晚上在夜色的遮掩下又一条一条回到这屋子,及至最后一条进屋这殿里才会彻底的安静。
一屋子的狗,一主一仆,旁的就没有了,这倦勤殿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宫里身量那样的皇子竟是五皇子,五皇子……”萧穆清沉吟了半天,最早先的时候宫里的嬷嬷约莫是提过宫里有过五皇子的,只是那真是太早了,穆清早就忘了这宫里还有个五皇子。
晚些时候从花房出来穆清就着绿竹去打听今日见到的那少年,等点烛之时穆清已是把五皇子连同他外公的事情知晓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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