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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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世上真有神明,信徒傅宁远愿舍寿,换芝君半生无忧。

青烟袅袅,香火徐徐,众神无悲无喜。

傅宁远面无表情地从蒲团上站起,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一声呼唤。

烟隔飘渺,仿若云端的佛偈。

“施主请留步。”

转身望去,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少年,含笑而立,面目慈悲,宛如佛坐莲台。

傅宁远拧眉:“你是……”

青衣少年淡笑,悲悯苍生:“我是渡施主苦厄之人。”

易芝君从混沌中猛地醒来。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问丫鬟碧容:“浩儿呢?”

“小少爷被奶娘接走了。”碧容道。

易芝君道:“让奶娘把浩儿抱过来。”想了一会儿,又道,“让刘管家也过来。”

碧容迟疑:“这……”

易芝君面色一冷:“怎么,我现在连你也使唤不了?”

碧容想起今日傅宁远抱着易芝君回来时脸上焦急的表情,心中一凛,猛地跪下来,瑟瑟发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将他们喊来。”

易芝君不耐地挥了挥手,待碧容离开,才捂住胸口小喘。

她苦笑,身子这样虚弱,才说几句就已经开始喘气,看来真的是活到头了。

但至少,请撑到浩儿安全离开这里之后再死。

易芝君,你能为浩儿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碧容让人请了浩儿和刘管家来,心中想了想,又唤了一个丫头:“你快去芝君庙通知姑爷,就说小姐醒了,现在在屋里接见刘管家,要快,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赶到知道吗?”

丫头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路过后院,却被石子儿绊倒了,膝盖出了血,脚也麻了,伤得不轻,眼瞧着是无法在半盏茶内赶到了,突然看到假山后头飘过一抹绿影。

丫头急急唤道:“仙子小姐,仙子小姐。”

苏菜菜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丫头道:“仙子小姐能帮我去芝君庙找姑爷回来吗?就说小姐醒了,现在在召见刘管家,让姑爷回来看看。奴婢脚摔了,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到。”

苏菜菜摸了摸水灵灵的脸蛋,娇羞道:“竟然叫我仙子……”

丫头沉默,又道:“仙子小姐帮我去找一找姑爷吧……”

苏菜菜笑得满足,像只偷了腥的猫:“好说好说。”

话分两头。

澜芝阁。易芝君的闺房。

易芝君从花梨木雕翠玉兰浣纱衣橱里拿起一叠厚厚的地契,交到刘管家手里,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刘管家,您看着芝君从小长大,芝君求您,拿着这些地契带着浩儿走好不好?芝君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擦了擦眼泪,急忙道,“若是这些不够,芝君这里还有很多银票,您都拿走,只求放浩儿一条活路,芝君自己是无所谓,但浩儿不能这么没了。”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你快起来……”刘管家连忙扶起了芝君,哀痛道,“就算老奴想帮小姐,也没有这个能力呀,现在整个易府都在姑爷的掌控下,老奴的一举一动姑爷都看在眼里,指不定刚刚出了这个门,姑爷后脚就跟来了,更何况……更何况老奴的儿子还在姑爷手里。”

易芝君惨白了一张脸,哭得无助:“那怎么办?我可怜的浩儿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刘管家到底是看着易芝君长大的,见她面容愁苦不复往昔荣华,又哭得这样凄苦无助,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浓重,猛地跪在地上,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声泪俱下:“老奴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老爷,当初姑爷给老爷下药的时候,老奴的儿子在姑爷手中,不敢提醒老爷,如今又害小姐受这个苦,是老奴混账,老奴对不起老爷,小姐放心,就算是拼了老奴这条命,也会把小少爷送出去……”

易芝君肩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刘管家:“刘管家,你说药……什么药?傅宁远他……他给我爹爹下了什么药?”话未说完,热泪便从眼眶中溢出,簌簌地往下落。

芝君庙。

青衣少年拂手一挥,大堂上方凭空出现的影像慢慢消失。

傅宁远的面色苍白如纸:“不,不可能……那日画舫游湖,御谦怎么会和芝君什么都没做,光是品茶品了一下午?这虚像是假的,我分明听人说,他们之间有苟且……”

“虚像是时间剪影,怎么能够做得了假?”青衣少年笑得悲悯,“那日,易芝君和御谦,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所以为的那些,不过是你的自卑作祟而已。”

不,他不相信。

他不敢相信。

若这是真的,那浩儿那孩子……他以后该如何面对浩儿那孩子?

傅宁远眼中有着绝望的凄狂,孤注一掷,死灰欲燃:“那那碗凝血不融的血水怎么解释?若不是芝君背叛我,浩儿的血怎么会和我的血不相融?”

“因为滴血认亲本身就是谬论,你竟然会相信这种谣言而不去相信自己的妻子?你眼睛瘸了不成?”苏菜菜跨过门槛,气愤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易小姐对你不忠?简直蠢得该死!”

傅宁远眼中似有血泪喷薄:“谬论?滴血认亲怎么会是谬论?《南史》记载……”

“不要和我谈那些没有生命的死书!”苏菜菜一把打断他,“你随便喊十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仆人,割开他们的手指,相互滴于一碗清水里,就知道孰是孰非了!”

澜烟阁。易芝君的闺房。

易芝君听完刘管家的话,流着眼泪,突然发癫似的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被傅宁远报复,受尽折磨,原来……原来爹爹也是他害死的?呵呵,他竟然为了燕奴的孩子,害死了爹爹,害死了我爹爹?”易芝君大笑,仿佛是想要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数百倍,却流着泪执着地笑着,“我如今也要死了,两条人命抵他一条人命……傅宁远,你好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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