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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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郭破虏震天的吼声传至大殿,烛明与一灯大师互视一眼,俱都听到声音中的惶急绝望,忙起身奔向青松林山崖边。

随着燃情抛至半空的身体砰然落地,场中狂风消散,众人才恍然省悟,刚才那飘出崖外的一抹鹅黄,竟是郭襄!!

“二姐——!!”郭破虏顿觉天地一暗,陡然失去了颜色,不禁惶然大喊。

这一喊实是他拼尽全身之力,绝望无助的呐喊,九阴内功透体而出,如巨龙怒吼,青松簌簌,群山回响,他身旁的许一鸥与李寒香俱被震得气血翻涌,口角微微带血。

“二姐——!”郭破虏身如鬼魅,一闪之间便站到崖边,深不见底的崖下,那抹鹅黄的衣衫在缓缓飘落,迎着刺骨的狂烈罡风,他恍惚间似见到二姐正微笑着对自己挥手。

“二姐——!”郭破虏心胆俱裂,身体一飘,便要腾身而下。

身旁忽然有一只大手猛的将他拉住,却是许一鸥顾不得害怕,跑到崖边将郭破虏拉住。

“让开!”郭破虏眉发皆竖,目射神光,刚猛逼人,轻轻一抖,许一鸥便如飞鸢一般腾空而起,跌至已经昏迷的燃情身旁,跟着昏迷过去。

“郭公子!”郭破虏甩开许一鸥,正待往崖下纵去,身体忽然又被抱住,他大急,欲要运功,忽觉全身被一团柔软抱住,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在他一怔间,身体被抱着离地,跃至石桌之旁。

他转头一看,却是李寒香正从背后抱着自己。

“让开,我要救二姐!”郭破虏顾不得身体柔软的舒适感觉,轻轻一挣,急急说道。

“不行!”李寒香将他抱得更紧,玉臂将他的胳膊一起绕住,柔软的胸脯抵在他的后背。

“让开——!”郭破虏大怒,救二姐之念令他急躁异常,浑厚的功力透体而出,自背部击至李寒香。

“扑!”郭破虏只觉背部一热,如被浇上一杯热水,缠绕着自己的细细手臂却缠得更紧几分。

却是李寒香受郭破虏一击,受创甚重,喷出一口热血,但她却知如果自己放手,这个男子便会随他二姐一起葬身崖底,自己绝不袖手不管,纵然自己受伤,也再所不惜。

“郭公子,没用的,你救不了你二姐的!”李寒香沙哑的嗓音用力喊道,玉臂将他抱得更紧。

郭破虏此时暴怒异常,满脑子皆是二姐挥手微笑的面庞。

“让开!!”他虽然狂怒,却仍能克制不伤女人,两手一翻,扣住李寒香握在一起的玉掌,手指按住她的脉门,微微用力。

腕间脉门被制,纵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提运内力,李寒香内力尽失,完全靠身体的力气抱紧郭破虏,她纤纤女质,又如何是郭破虏的对手,两臂瞬即被震开。

她心中大急,知道一旦让他脱身,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顾不得别的,玉腿疾出,踢至他的环跳。

郭破虏神智不清,如何能想到,冷不防之下,腿间一软,跌倒在地。

李寒香纵身扑到他身上,在上面压住他,不让他起身,而郭破虏急着要起身,便开始扭动起来。

两人正在纠缠间,烛明与一灯大师到了石桌旁。

看到两人倒在一起,手脚交缠,甚是不堪,两位老和尚彼此对视,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一转眼,看到松林旁躺着两人,忙一拉烛明大师,指了指那边。

“大师快救我二姐!”郭破虏怔然间忽然醒过神来,惶急的向两人求救。

“襄儿怎么了?”一灯忙问。

他这次去襄阳城郭府之时,恰好郭襄两姐弟要去嘉兴观澜山庄,黄蓉不放心他们两人独自上路,正逢一灯大师要去临安城,便托他代为照顾两个子女。

一路上郭襄古灵精怪,郭破虏木讷老实,都令一灯大师喜爱异常,见到郭破虏惶然的神情,一灯大师也觉事情严重,破虏气质极肖郭靖,一向镇定愈恒。

“二姐她……掉下山崖了——!大师快救救二姐吧!”郭破虏搂着李寒香,脸上沾满松针尘土。

一灯心头一跳,纵身来到崖前,身法矫健,浑不似年老之人。

可罡风狂涌,雾气迷茫,崖下根本深不见底,唯见一片青色,又哪里有郭襄的身影?

烛明大师已经探过昏迷的两人,只是受震太过猛烈,五脏六腑稍稍移位,并无性命之忧,他已喂过两人丹药。

“如何?”烛明大师来至崖前,问正凝神注视的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脸色沉凝,缓缓摇头,心中绞痛,这般深崖落下,纵然底下是枯枝厚草,也绝无幸理,没想到秀美可爱的襄儿,却要葬身在这茫茫山底,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烛明脸色却仍是轻松,轻轻说道:“大师勿要太过担心,萧居士已经提前出来,可能已经将郭二小姐救下。”

一灯缓缓说道:“但愿如此吧——!……唉——!”一向平和的声音带着萧索与沉重。

郭襄一掌出手,方才觉出,这燃情和尚的功力,实在骇人,如千尺瀑布直泻而下,自己渗杂着玉簪清流的内力,根本抵御不了这般狂猛无匹的内力,虽是不断消融着这股沛然巨流,却仍无法阻挡其冲向体内之势。

此时她头上的玉簪忽然一亮,一股更为庞大的清流注入自己身体,直击燃情的内力,为卸去内力撞击之力,郭襄身不由己的被玉簪带着腾空而起。

腾空之际,她看到了几棵华盖青松,颇肖崖边那几棵。

然后一阵烈风吹来,如钢刀般锋利,随即被玉簪隔绝,温暖如故。

她看到了山崖,听到了郭破虏的吼叫,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向山崖下边飘落。

就要死了么?她自己问自己,心头却一片宁静,周围的一切变得这么的安静,这么的缓慢……

冲着来至崖边,目眦欲裂的弟弟,她微笑着挥了挥手,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心头一酸,极是不舍,如果能活着,自己一定不再欺负他了,要待他好一些。

不知道爹爹妈妈听到自己的死讯,是否会伤心,其它人是否会伤心,为自己落几滴泪水。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恐怕为自己伤心的,也没有几人吧?!

不知房内的鹦鹉丁当是否会饿着,没有自己,爹爹妈妈又那么忙,它一定要挨饿的。

南郊的那一群流浪狗儿没有自己去喂,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唉,可怜的狗狗们,无家可去,无物可食,真是苦命!

但愿爹爹妈妈不要太过伤心,还有大姐与破虏在,他们会好好孝敬爹爹妈妈,让爹爹妈妈快快忘了自己罢。

没有感觉到寒冷,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郭襄不禁感叹,这件镇神簪果然神妙无比,大姐当初是为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会最终害了自己吧!

真羡慕大姐啊——!看着周围一闪而逝的幽黑山崖,郭襄心中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姐深爱着姐夫,苦苦等了十几年,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全是在相思中度过,大姐实在太痴太傻了,花十几年的时光,却等一个已经有多个妻子的男人,真的是值得么?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计较得太多了,只要是彼此相爱,管对方有几个妻子干嘛,人生苦短,不知何时便会像自己一般死去,如果姐夫不花心,自己的大姐便会终生活在相思中,郁郁而终,还不如这般死得痛快!

唉,活着真是好啊,如果自己能不死,该多有多好哇——!

她看着周围已经变得越发幽黑,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唉,大姐曾夸说姐夫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使洪师祖与那西毒欧阳锋死后复生,不知道自己被摔成粉身碎骨,能不能再活回来?

“啊!”她不由轻叫一声,感觉身体一疼,似撞到地上,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心中大叹,终于要死了!

“襄儿,抱紧我!”一道清朗的声音将她惊醒,她此时正在体会死亡是什么滋味。

这是姐夫的声音!

她忙转头,但周围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双眼睛深邃晶莹,如两块晶莹的白玉,那眼中的关切,令她心头一暖。

她的感觉越发敏锐起来,自己是被姐夫抱在怀中,他温热的身体,有力的胳膊,让自己飘浮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涌动,险死还生,她从未有这一刻觉得生命的美好,就是一向心中厌恶的姐夫,也变得那般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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