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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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简伯年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可是这一次,他坐在那里,身体稳如磐石,只是放在桌上握着手机的手却一直微微地抖着。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简伯年看了眼来电名,脸色就微微变了变,等接通电话,一向镇定的他竟然也露出一点慌张之色。
怎么是现在?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是真的担心那个孩子会挺不过去。
简伯年打了好几个电话,确认安排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拔通了凌小小的手机号码。
“小小,你现在来康宁一趟,我在那边等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紧张,小心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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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简伯年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让他亲自打电话给她,“康宁”那里又是医院,凌小小其实还是吓坏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简乔南出事了。虽然他们已经分开了,可是这件事暂时应该没有人知道,名义上她还是简太太。
阿姨也吓得不轻,跟着她一起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念叨,“该不会是大少爷出什么事了吧?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凌小小心中又乱又怕,可是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安慰着这个吓坏了的老人。阿姨有高血压,不能太激动的。
一路忐忑地到了医院,简伯年果然已经在等她。他带着她们进了电梯,来到顶楼一个很安静的病房前。
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凌小小认识当中的几个,都是非常有名的医学界的专家,其中一位是一直负责照顾她身体的康宁妇产科主任。
简伯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摸了摸她头发。
“小小,时间不多,我不跟你绕弯子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找你的亲人,就在前几个月,我终于找到你的母亲……她身体很不好,当时你刚刚有了身孕,我怕影响到你,所以瞒着你。不过现在……”他顿了顿,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你进去送送她吧?”
“母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凌小小在极度的震惊中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悲伤之类的情绪,只是在简伯年的示意下,那几个人的注视中,缓缓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她只看了病床上的那个人一眼,就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真的太像了,等到她老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样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小巧的像个蒜头的鼻子,还有大大的眼睛。
只是,她的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在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已经陷入半昏迷中的人醒了过来。
“简……简先生?”
凌小小一步步走过去,低低地,试探一样叫了句“妈妈”。
床上那人好像忽然间像从身体爆发出所有的能量一样,她身体猛地动了几下,双手在空中胡乱了抓着,“小小?是小小吗?”
凌小小扑过去,握住她的手,眼泪顺着脸流了下来,“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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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混乱过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她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妈妈……终于……等到你了。”
凌小小拼命的点头,大声地“嗯”了下。她已经知道她妈妈眼睛是看不见的,而且她的身体,应该不会允许她们说太多的话。
短暂的相聚之后,就将是永远的分离。
“你……还好吧……这些年……简先生他……”她说的太吃力,每说几个字都要停一下,喘口气,于是凌小小伸手在她的嘴上轻轻地捂了一下。
“我很好。妈,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能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的吧。”她擦掉脸上的泪,将那只枯瘦如柴,上面布满了针眼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你摸一下。”
凌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借着她手中的力在她脸上摸了一遍,然后满足地笑了起来。
“妈,”凌小小一直在笑着,“我嫁人了,还有孩子了,你也摸一下。”她站起来,将那只手贴到自己的肚子,“你摸摸,他已经会动了。”
或许是母子间心意相通,那个小家伙在这时真的用力地踹了他妈妈一脚。凌母的笑容更深了,“他好……厉害,比……比你小……时候……有出息。”
“我是女孩子嘛。”她又将那只手贴到自己脸上,“他是个男孩子,当然有力气。”她靠近她一点,压低了声音,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妈,我告诉你噢,孩子爸爸家很有钱的噢……我嫁了个有钱人……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在简家横着走啦……你开不开心?”
“你这……孩子。”凌母刚刚已经有点昏迷的迹象,却又在这时醒了过来,笑的很满足,嘴中却还是小声的抱怨着,“我跟你……爸爸……都不是……这种人……你不准……不准欺负……人。对了……孩子……爸爸呢……我想……想……见见他……我有话……想……跟他讲。”
凌小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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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凌小小白着脸走到了简伯年的面前。
“爸爸。”她看起来那么慌张,又绝望,“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我妈她想见简哥……可是我不肯定他愿不愿意过来。您帮帮我……帮我叫他过来,见我妈最后一面。”
她差不多快哭了,甚至都不避开旁边的那几个人。
简伯年点了点了,温声道:“你进去陪着她,我让乔南过来。”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打通,简乔南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是说了后面再谈吗?以晴妈妈身体不舒服,我现在没空。”
“简乔南。”简伯年声音冷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不想以后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的话,就马上来康宁一趟。小小妈妈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简伯年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简伯年一向挺得直直的脊背竟然慢慢地松了下去。
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一下子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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