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苏青云闻言心中剧痛,瞧着大女儿苍白孱弱的脸色,他心里愈发愧疚,抱着聪儿,抚着他因为难过而有些发红的面颊,朝堂口若悬河的他竟然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对不起你们……”
柳嬷嬷站在床沿瞧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是苏慕锦娘亲楚柔的贴身嬷嬷,一直以来瞧着老爷和夫人那般恩爱。眼看着夫人去世,老爷和大姑娘渐渐的生分了,她心里着急却无奈一点法子都没有。如今瞧着一家人分明是冰释前嫌的样子,她更是动容,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痕,柳嬷嬷轻笑道。
“老爷和大姑娘这般才是应当的,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老爷,姑娘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太医还在外面候着呢,先让他进来给姑娘瞧病吧。”
“好好好,先瞧病先瞧病!”
帷幔重新放了下来,苏慕锦只露出一只手在帷幔外,春寒料峭,又因苏慕锦身子入了寒气,所以屋中燃了两盆炭火,淡淡的暖意袭上来,苏慕锦到底因为身子不适,又一日之内经历了大悲大喜,只觉得身子一寸寸的软下去,意识渐渐的昏沉。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光线如霞,昏黄的光线透过纸窗照进屋子登时整个锦园都瞧着温暖了,而苏慕锦一觉醒来不觉得轻松反而感觉头重脚轻喉痛鼻塞越发的难受起来。
“姑娘醒了!”此时屋里只有笙箫一人,她坐在绣墩上迎着光绣衣裳,听到动静看到苏慕锦已经醒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绣品,细心的倒了一杯水喂苏慕锦饮下,“今儿个太医给姑娘瞧过了,也开了方子留了药,老爷嘱咐过奴婢,姑娘醒了就让奴婢给您熬一碗喝了。”瞧着苏慕锦喝了半杯水便喝不下了,笙箫便笑着把茶水端了下去,扶着苏慕锦起了身,又支了小桌子在桌子上,“姑娘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了,柳嬷嬷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些饭菜,姑娘您多少用一些,太医吩咐了您要用完饭之后才能喝药的,您且等等,奴婢这就去着人去厨房把小姐的膳食弄来。”
膳食?!苏慕锦眸子一闪,抬头瞧着笙箫,“爹爹呢?”
“今儿个姑娘睡着之后老爷吩咐不让我们打扰你,他陪您陪到申时左右瞧您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去外院的书房处理公务了。老爷还嘱咐奴婢姑娘若是醒来立马通知他呢。”
提到老爷,笙箫有些激动,姑娘性子骄傲,夫人刚刚去的那两年,刘氏被抬为夫人,她刚刚接管中馈的时候估计是怕人言可畏,所以对大姑娘二姑娘还有小少爷都十分照顾。时日久了,又瞧着老爷对大姑娘和小少爷都不管不顾的便大了胆子开始克扣姑娘的月例。笙箫有些心酸,想来姑娘乃是大周朝一品太傅兼清风学院院长的嫡长女,标准的月例也该有四十两银子,可如今别说是四十两,便是十两月钱也是没有的。
兴许是瞧着姑娘从不反抗也不去告状,刘氏胆子越发的大起来,现如今连姑娘一年四季的新衣都不给做了。现今姑娘柜子里的衣裳还都是前两年的衣裳,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前两年的衣裳哪里还能穿,袖子太短,腰身太窄,裙摆连绣鞋都遮盖不住。
如今姑娘和老爷亲近了,刘氏日后定然再不敢欺负姑娘的。
“笙箫,去寻爹爹来,就说我许久未曾与爹爹一起用膳,十分想念他。”
笙箫是个伶俐沉稳的丫头,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苏慕锦的用意。
她眸子顿时一亮,“奴婢这就去请老爷!”
☆、第四章 怒火四溅
苏青云来的很快,前院书房到锦园的距离正常情况怎么着也要走一刻钟的,可苏青云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苏青云无意是激动的,步伐迈的极快,几乎能听到锦袍和空气摩擦的声响。
他以为女儿今儿个对他亲近了是因为落了水受了惊吓才想他寻求安慰,等醒来之后指不定又跟先前一样冷冷淡淡,不敢多想只能去书房处理公事,让自己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可锦儿竟然叫笙箫来叫他一起用膳,苏青云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瞧见笙箫殷切忐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他抬头望着余晖的天际,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么高兴。
刚到锦园的主院里就瞧见苏慕锦下了床穿了一件素白的秋衫在避风亭中摆碗筷,长发未挽,一头青丝只用绸带绑在背后,长长的发尾直垂到腰下,身姿已经略见风华。女儿已经十三岁,眉宇像极了柔儿,柔儿也喜欢一身素白的衣裳不施脂粉,瞧着便让人舒服。苏青云眸子有些恍惚,直到一阵冷风吹来他才蓦然惊醒。瞧着女儿单薄瘦削的背影他眉心一拧,快步上了前。
“太医嘱咐让你好生歇着,怎的下了床。碗筷这些哪里需要你一个大小姐亲自去摆,锦园的丫头难道是吃素的么。”说着蹙眉瞧了身后的笙箫一眼。
笙箫一惊就要上前接过苏慕锦手里的筷子,苏慕锦却对她淡淡一笑,软声道,“笙箫胆子小的紧,爹爹莫吓她。真把琴瑟笙箫她们给吓坏了,女儿可真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到时候连说话的人都没了,女儿可不依啊。”她淡淡一笑,装作没瞧见父亲面上一瞬间露出的深思,含笑吩咐笙箫,“笙箫,今儿个我想跟爹爹单独吃顿饭,你去厨房让厨娘多添两个菜来。”
“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苏青云轻叹一声,夺了苏慕锦手里的筷子,无奈叹了一声,摆摆手让笙箫下去,“添什么菜,一顿晚饭而已,做多了也是浪费。”
初春的傍晚凉风刺骨,眼瞅着苏慕锦嘴唇冻的略略发紫,苏青云当即褪下披风披在苏慕锦身上,目光一掠停在她的衣袖上,心中顿时冒气滔天大火。
那衣袖竟然只到手腕的位置,瞧着女儿一双莹白的手被冻的青紫,苏青云又羞又愧。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眸光落在女儿的脚下,却见她素色的裙摆短的厉害,只到脚腕的位置,一双绣鞋都无法遮住。在瞧瞧女儿不经意间自然而然轻拢衣袖的动作更是火冒三丈,她那表情那动作那神态分明是早已习惯了这般情况。
而这一身衣裳面料很新,显然是没有上过几次身的,这分明就是为了跟他一起用晚膳而特意换上的新衣裳。
苏青云不敢想象大女儿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怪不得女儿一日日的跟他疏远了去,他这个父亲只想着女儿不愿见他,可却全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那刘氏前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外加对云儿视如己出,他便以为对待锦儿也是一般,如今一想他竟然大错特错,只以为那女人是个好的,却不曾想在他瞧不见的后院里竟然如此只手遮天,对待他的嫡长女竟然如此不恭不敬,难不成做了几年正室夫人就当真忘了先前只是一个妾吗!
苏青云越想越怒,越怒面上的表情便越发沉冷,不想破坏跟女儿和好的气氛,苏青云装作没瞧见女儿的衣裳的不当,微微一笑,感受着凉风的冰寒,他一伸手又欲夺她摆瓷碗的手。
“这里风太大,你身子不能吹风,我们回屋里吃。”
“才不要呢。”苏慕锦轻笑着躲开,“这里风景好。”
的确,锦园是整个苏家最好的院落,院子里亭台楼阁,游廊水榭,假山环绕。不论春夏秋冬都碧色青翠。尤其是从这个坐落高处的避风亭可以将整个锦园都尽收眼底。站在亭子里,苏慕锦望着远处忽然眸子微微一闪,她拉着苏青云坐在铺了棉垫子的石凳上,垂下了眼睑,“爹爹,今儿个锦儿是特意跟您赔罪的。”
苏青云略微心酸,这孩子哪里有需要跟他赔罪的地方。
苏慕锦拢着衣袖别开视线,眸子空空的落在虚处,声音有些飘渺,“锦儿前些年对待爹爹过于不孝,锦儿知晓若不是爹爹一直袒护,锦儿早就被老太太以不孝忤逆的由头赶了出去。锦儿性子不讨喜,自幼又是被娘亲纵宠着长大的,当时娘亲离世锦儿满腔的愤懑无法发泄,恰时那时爹爹你又抬了刘氏为夫人,锦儿心里的恨便有了着落点,恨您喜新厌旧,娘亲去世不过一年不到便抬了妾侍为夫人……”
想着慈爱的娘亲,苏慕锦悲从中来,眼眶顿时红了,氤氲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哽了一声,收回目光瞧着苏青云,却见父亲的眼眶亦是通红。“这回女儿大难不死想通了许多的事情,爹爹亦是为人子最是重孝道,再加上苏府只有聪儿一个男丁,老太太绝不能容您不娶继室。您先前瞧着刘氏安分守己为人本分想着若是娶了继室怕她为难锦儿聪儿和苏云锦。若是苏家非要有一个夫人,那何不迎一个知根知底儿的,而且刘氏母族不过商贾之家不足为患,这样也威胁不到聪儿日后在府里的地位……”
“锦儿,为父错了!”
人心总是会变的,刘氏先前作为侍妾安分守己,可他忘了,人性本贪婪。刘氏从妾侍一跃成为府上的夫人,掌管了府中的中馈,长时间下来良善早已没了,可恨他竟然一直瞧不清,反倒让儿女受了诸多屈辱来。
苏慕锦含泪带笑的摇头,她擦去眼泪,轻轻一笑,“女儿不是责怪爹爹,只是觉着以前竟然没能瞧见爹爹的苦心,实在不配为您之女。”
“傻孩子!”
“爹爹,锦儿要跟您讲和了呢。”
苏青云动容的眸子微微含着水光,眉头一挑,故作轻松的道,“爹爹还以为永远都等不到这一日了。”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回暖起来。
那边柳嬷嬷已经拎着食盒回到了亭子里,瞧见苏青云她眸子一变,下意识的把食盒背到了身后,勉强笑笑,“老爷今儿个怎么也在这儿?奴婢不知道老爷爷来了,这就吩咐厨房重新做了晚膳来。”
她这般动作让苏青云越发狐疑,眉宇沉了下来。
“哪有这么多讲究,锦儿能吃的我还不能吃了不成,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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