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这显然激怒了阮语,她柔声道:“听闻公主殿下自幼与瑾太妃想交甚好,民女在想,究竟是否要将瑾太妃现状告知公主殿下呢?”
“瑾太妃她怎么了?!”
阮语对她的反应满意得很。细长柔白的手腕一翻,手里的糕点便倏地落在了地上,盘子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轻道:“瑾太妃性命倒是无碍,不过她太过忧思,连连数日不进食,让人好生心疼。整个御膳房都在想法设法做出好吃的菜肴,可惜她却依旧不领情。”
“那她现在……”楚凤宸忽的止了口,眯眼道,“阮语,你并不是想说这个,你有求于朕,是不是?”
阮语却脸色一变,转身离开了帝寝。
……
六个时辰转瞬即逝。楚凤宸在帝寝的窗外静静等到了月上柳梢,心中的烦乱思绪却丝毫不见少。六个时辰已过,淮青应该是已经去找顾璟了。不出意外,今夜顾璟便会入宫,可是顾璟虽有驸马之位和辅政之权却并无兵权在手,他真的能安然入宫并带她离开吗?
瑾太妃交了凤印,装病之事恐怕已经不攻而破。不知道沈卿之会怎么对付她?
孙御医有没有把药安全送出宫去,裴毓他究竟是不是还昏迷不醒?
这所有的思绪就如同一团已经乱了的线球,剪不断理还乱。直到夜色深沉,她才趴在窗棂便阖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到来,几个陌生脸孔的宫婢进入了帝寝。她们一个个没有只字片语,却个个身手利索,强行把她按压到了梳妆镜前。
“放手!”楚凤宸咬牙挣扎,回应她的是一柄雪亮的匕首。
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她一直保持着端坐不动的姿势,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宸皇陛下渐渐退却英气,一点一点露出了女儿姿态。上妆,梳发,细巧的花钿,玲珑的步摇,到最后一袭轻薄的广袖裙被强行套到了她的身上,出现在镜子里的就彻彻底底成了和宁公主。
直到帝寝的房门被打开,沈卿之从门口缓步入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混沌。
这太荒唐了。
而她竟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沈卿之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一笑,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他这一笑,倒是有几分往日的模样了。
楚凤宸并不想多说话,对于沈卿之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他必定还有许多想不透彻的东西是要通过她的一言一行来验证的。被发现身份既已是事实,她越是焦虑行动反而落下越多的线索给他。她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她不开口,沈卿之却也不焦急。他挥了挥手,门外便有一列宫婢轻步入内。带头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跪在了他面前,盘中盛着一抹青绿。她身后的宫婢把那一抹绿拎了起来,便看得出,这是一件青绿色的轻纱裙。
沈卿之微微颔首,宫婢们便把那轻纱裙拎到了楚凤宸的身前,似乎是想换了她身上的那件。
楚凤宸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脖颈上却又被一抹冰凉挟持——她冷眼看着,任由宫婢把她刚刚穿上的广袖裙解了下来,换上了那件青绿色的轻纱。
“沈卿之,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沈卿之淡道:“臣不想做什么,只不过今日驸马入宫,臣想公主自然想更好看的。”
驸马……顾璟?
他已经入宫了?!
第56章 暴露(中)
顾璟入宫了,这实在说不上是否是一个好消息。
楚凤宸乖顺地任由宫婢在身上装扮,纷乱的思绪如同暴雨前夕的浮萍一样浮沉。顾璟他既不是沈卿之那样已经定了大半局棋,也不是裴毓那样大权在握,一个普通的辅政之臣,居然选择了最笨拙而又正式的入宫方式,岂不是要被沈卿之牵着走么?这个木头脑袋,他不要性命了么!
“公主请。”装扮完毕,宫婢俯身行礼。
楚凤宸面色复杂,迟疑着踏出了帝寝。华容宫中已经有来来往往的宫婢,从华容宫到御书房有着漫长的距离,却没有一个人对昨夜的宸皇陛下忽然变成了和宁公主有所疑议,甚至连一个异样的眼色都没有。
一路畅行,御书房已经近在眼前。
楚凤宸在门口稍稍驻足便瞧见了里头久候的顾璟。几日不见,他的身形瘦削了不少,越发显得身姿颀长。他站在书房窗口,听见声响骤然回头,阴沉的目光对上了一身青绿的楚凤宸微微一滞,眼睛惊讶得微微瞪圆。
楚凤宸心虚地低了头。跟在她身后的沈卿之一步跨入了书房内,淡道:“臣沈卿之,见过驸马。”
顾璟眉头微锁,道: “陛下呢?”
沈卿之微笑道:“陛下自然是在寝宫,驸马不先问候和宁公主么?”
顾璟沉默不语,眉头却越锁越紧。
这是十分诡异的局面。楚凤宸不动声色看着顾璟和沈卿之,一时猜不透沈卿之现在这番作为的目的。事情发展到今日地步,他显然已经不再避讳身份的逾矩,可是这一派“万事好商量”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撕破脸面么?还是淮青并没有把当下的局势清清楚楚告知顾璟?否则以顾璟的脾气,恐怕早就搬出燕晗律例逼沈卿之受审了吧……
诡异的僵持还在继续。
宫婢端上来一壶茶,当朝丞相陪同着公主与驸马和乐融融坐在御书房内,一杯茶下肚,却没有人开口说上半句话儿;又一杯茶下肚,顾璟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第三杯茶,顾璟把茶杯轻轻搁在了手边,起身来到沈卿之面前。
他道:“还请丞相带顾某去见陛下。”
沈卿之道:“驸马想要见陛下所为何事?”
顾璟想了想,认真道:“君臣有别,顾某似乎没有必要与丞相交代。”
“咳……”
楚凤宸原本神情紧张,却忽然被这一句话逗得呛了一声咳嗽,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憋笑着悄悄打量沈卿之,果然,他已经黑了脸。
也许至巧之人往往容易被至拙钳制,顾璟木头,看来不仅是裴毓的克星,也同样是沈卿之的。君臣有别,顾璟已经是早有名分的驸马都尉,早已是君,自古天家人臣有别,任凭沈卿之再位高权重却终究也是人臣。这话要是让裴毓来说,一定是满满的嘲讽,让人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是话从顾璟口中出来,却带着一股子认真与笨拙,而他明明没有半点讽刺。
有时候,认真的认知比有意的嘲讽更加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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