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陆轻萍不知道冷太太把这张存单给她背后还有那么多的意思,只当冷太太是心疼她,因此向冷太太保证,把手里的这份活计忙完之后,就不这么拼了。她不能因为有了冷太太提供的资金,就把已经接下来的工作不做了,这是不负责任的,陆轻萍不是那种人。
虽然我为你工作,你付我工钱,彼此钱货两讫。按道理说,陆轻萍并不欠给她提供工作的外文馆什么,但是陆轻萍还是很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因此她决定和以前一样,保质保量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当初因为陆轻萍想要尽快筹到钱,所以接的都是价钱高时间短的急件。没办法,为了能够按时的完成工作,她不得不继续熬夜。
虽然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半夜,但是第二天,陆轻萍身上带着冷太太给她的存折,神采奕奕的去了圣玛利亚女中上班。虽然陆轻萍在圣玛利亚女中的工作不坐班,但是她在学校还有有办公桌的,她和教钢琴,负责唱诗班工作的密斯脱唐共用一间办公室。
密斯脱唐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生活方式却偏向西式作风,日常说话用英语多过中文。看着密斯脱唐带着一丝迷醉的神情慢慢的啜饮着原汁原味的黑咖啡,陆轻萍满心不理解,对她来说,咖啡如果不加糖和牛奶,根本没法喝。她对茶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喝奶茶。
说到奶茶,陆轻萍眼睛一亮,想起了后世风靡大街小巷的珍珠奶茶。这个目前似乎在上海还没有出现,材料简单,在民国,都能找到,而且工艺并不复杂,自己在家曾经做过,哪怕是里面的珍珠,做起来虽然费工夫,但是也不难!陆轻萍在心里盘算半天,为了保险,又在纸上纸上计算了好几遍,越发觉得此事可行,本小利大,这绝对是个好的赚钱项目。
“密斯脱陆,我上次听你说你要找房子,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样的?找到了没?”密斯脱唐翻阅着报纸,看着陆轻萍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没话找话的说。
“啊?”陆轻萍抬起头来,想到前几天聊天的时候,她曾经和密斯脱唐随口提过一句租的房子要到期了,因为觉得现在住的地方环境不好,所以想要换个地方住,没想到对象竟然会记得。“还没找到。我赚的不多,能满足我要求的房子实在是太难找了。密斯脱唐,你有什么好介绍没?”陆轻萍似假还真的抱怨了一句,反问过去。
密斯脱唐将报纸翻到另一版面,发着感慨:“这话说的不错,现在上海的房价一天比一天高,房租也随行就市,跟着上涨,想要租套便宜的房子实在是太难了。前些年政府还有点作为,知道建了一些平民住房来改善情况,但是这几年却没了动静。那帮子政客在参选前,说的天花乱坠,给百姓们许诺这个,许诺那个的,上了台却不见兑现,只知道拼命地往自己怀里捞钱,对百姓的苦难半点看不见,原来的许诺都成了空话。唉,政府的不作为造就了一帮脑满肠肥,只知道喝民血、刮民膏的蛀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有能力的人物上台,改善这一情况呀!”
陆轻萍笑笑,不肯接话。她来圣玛利亚女中上班的第一天就被校长傅德女士警告过,在学校,不管在哪个地方,在谁面前,都莫谈国事,只管埋头教学,免得招惹是非。虽然她对密斯脱唐的身份背景不是很清楚,但是能够读得起圣约翰大学,并从中毕业,从她精致的穿着,讲究的饮食上可以看出,密斯脱唐的身份背景绝对不简单,自己不同于她,所以这话她能说,自己不能说。
“对了,密斯脱陆,你打算在哪租房?是与人合租还是自家独居?”密斯脱唐见陆轻萍不接话,也没有继续抨击政府的意思,把话题又转了回来。虽然密斯脱唐家里有钱,但是她也不是不通世情,知道现在上海很多人租不起单独一栋楼,只好选择与人合租,因此问道。
陆轻萍想了想,说道:“能租在租界里最好,而且我想最好能独居,只是我租不起楼,恐怕只能租平房,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上海寸土寸金,除了华界杨浦区、卢湾区和闸北区这几个地方有大量的平房之外,剩下的地方大多是形状各异的楼房,想要在租界里租平房,可不容易。
果然,听了陆轻萍的要求后,密斯脱唐皱了皱修得细细的眉,带着一点不看好的意思说:“你想要在租界租平房?这可不容易,不是没有,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拿出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陆轻萍,“这是和我家曾经打过交道的一名房产中介,名叫王得胜,是上海本地人,从爷爷那一代起就作这行,整个上海的房子差不多都在他脑子里。你联系看看,如果他都不能帮你找到合适的,那我看你还是别找了,作其它打算吧。”
难得密斯脱唐这么热心,陆轻萍忙不迭的道谢,伸手想把那张写着字的纸接过来。密斯脱唐咬咬唇,又把递出去的纸收了回去,说:“算了,还是我帮你联系吧。”不然像这么麻烦而利益又小的单子,王得胜未必肯接,就算看在她介绍的份上接了,也未必尽心,所以还是她直接和王得胜说好了,这样的话,他绝对不敢敷衍。
于是,陆轻萍就眼睁睁的看着密斯脱唐用办公室的电话和王得胜联系,并把陆轻萍的要求说了出来,让王得胜用心去办,并且自顾的和王得胜约好,陆轻萍会在下午和他一起去看房。
没奈何,吃过午饭,陆轻萍来到和王得胜约好的茶馆,由王得胜领着去看房。王得胜领着陆轻萍穿过麦脱赫斯路,来到麦根路上。
王得胜指着路牌对陆轻萍说:“陆小姐,这里现在是公共租界,是后来扩进来的。当年,这里还没划成租界的时候,那个时候,清政府还在,当时北京,就是现在的北平,一名贝勒爷据说得罪了当时的老佛爷,在北平呆不下了,举家迁到上海。那时候上海的地价也便宜,所以他在这里大手笔买下了一大片土地。”
一面走,王得胜一面说:“虽然上海讲究西式洋房,别墅,但是他们那一辈的人,住惯了北平的大宅院,不喜欢住楼,觉得不接地气,因此按照自己的习惯建了宅子,都是平房。后来,清政府灭亡,民国政府成立,从北平搬来的满清遗老遗少,按照中国人扎堆的习俗,在这附近,又建了不少类似于北平宅院的宅子。我们今天要看的房子就在那里。”
“那一定挺贵的,我可租不起,不用浪费这个时间去看了。王先生还是带我去看我能承担的起的房子吧。”陆轻萍只想租个类似于农家小院似的小院就行了,她可没想租个大宅子,连石库门带有天井的普通二层小楼她都租不起,何况是这种大宅院,所以她赶忙拒绝。
“呵呵。”王得胜笑了笑,说:“那宅子就算陆小姐你想租也没地租去,就算这会陆小姐现在想买,我手里都没房源。这样的房子,根本存不住,只要露出一丝风声,说是要卖,那买的人多了去了,一点都不愁卖。我领你看的是这种宅院下人的住处。”
见陆轻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是很好看,他笑着解释道:“陆小姐,你也别嫌弃,觉得这下人的住处不好。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个时候这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就好比这贝勒府里的大管家,别看他在府里是伺候人的,但是回到自家,那也是老爷,是被人伺候的,那宅子建的不比大户人家差,只是外面不显罢了。”
“下人依附主家而住,虽然这样的宅院后面都盖有供给下人居住的房子,但是这种房子条件一般不说,而且没有隐秘性,谁家说了什么话,做点什么,左邻右舍不一会就知道了。谁也不愿意自家什么事都放到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因此但凡有点能力的下人都搬出去住。但是因为还要在主家上工的缘故,所以不管是租还是盖,都离主家不会太远。我领陆小姐看的就是这种单独的小院,它们不仅符合陆小姐的要求,而且租金也不高,陆小姐应该能承担的起。”
说是这么说,但是被王得胜领着看了几家,陆轻萍实在是看不出好来,因为都住满了人,而且院子里面胡乱搭建的建筑太多,根本看不出原来宅院的情况。比如本来只是三间正房连着左右厢房的一个小院,住进了拖家带口的三大家。因为房子里都住满了人,没有放杂物的地方,做饭没地方,所以院子的空地上搭建了大大小小的棚子,用来放杂物,作厨房。甚至有的还被用来出租屋,租给人住,而且竟然还真的有人租。
看着一片烦乱,王得胜干笑道:“呵呵,这是没办法的事。一家一户租不起一个院子,只能找人合租,而且这也不关房东的事,都是那些‘二房东’和‘三房东’闹的。不过陆小姐,你放心,等你定下房子,我找人帮你把那胡乱搭建的棚子拆了,收拾一下,准保还你一个干净利落的院子。”
虽然知道王得胜的话不尽不实,若是事情全都是把二房东和三房东做的,她不相信,但是陆轻萍没有戳穿他,在王得胜的带领下,继续看房。王得胜一面走,一面为了避免冷场,向陆轻萍讲述这片平房的由来。“别看现在房子连成片,其实当年没有这么多,很多都是后来建的。当年那些遗老遗少们住在这里有下人伺候,但是那些混的好的下人,在家里也是呼奴唤仆的,所以周边就聚过来不少‘穷措大’,给这些下人老爷们干活。”
“这些下人老爷们可不给他们提供住处,因此他们就去外面捡来砖头和苇席之类的东西,在附近搭建房子,住了下来。等存下钱,再建好的。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就成了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后来,这里扩进了租界,也不知道那些洋人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租界的老爷和夫人们也需要有人给他们干活不是,竟然承认了这帮人的存在。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洋鬼子这么好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道后面,王得胜不无感慨。
听了王得胜的讲述,陆轻萍表示明白的轻轻点了点头,再看这些斑驳的墙面,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似乎它们正在默默的讲述着当年的沧桑历史,伸手摸了上去,随口问道:“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些人是不是还继续住在这里?”
“谁知道?我不清楚。”王得胜不以为意耸耸肩,答道:“刚才那些事都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这都几十年了,老一辈上了年纪的差不多已经故去了,小一辈嘛,要么搬到洋房别墅里面去了,要么混到闸北区去了,要么还留在这里,反正左右离不开这三种出路。倒是那些大宅子,据我所知,还留在原主人手里的没几家。大多都败落了,不得不把宅子出售换取生活费,他们卖了房子之后就搬走了,其中有几家还是我经手的呢。当然,也有那么两家在上海混的风生水起的,不过他们混好之后,房子虽然没卖,但是也搬走了,毕竟现在在上海,住洋房别墅才是时尚。”
陆轻萍跟着王得胜把他手里的房子转了个遍,心里有个数之后,问了一下租一个单独小院的价钱,被王得胜的报价吓了一跳,惊道:“你怎么不去抢!”
“哎呦,”王得胜咂着嘴说:“陆小姐,你这话可不中听。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租界。你当为什么大家都要住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这里繁华、干净、治安好、土匪少,还享有治外法权。我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啊,你就是犯了罪,华界的警察也不敢轻易闯进租界抓你归案。而且哪怕外面战火连天,你在这里也放一百二十个心,该吃吃,该睡睡,因为外面不管怎么打,也不会打到租界里面来,安全着呢。就冲最后这一条,租金多少都不算多。”
见陆轻萍不为所动,王得胜继续卖弄嘴皮子,试着说服陆轻萍同意他的价钱。“而且刚才我领陆小姐你看的房子,虽然不是小洋楼,但那也青砖瓦房,还带个小院子,这条件哪找去?陆小姐,你别看那院子乱糟糟的,但是绝对是好地方,收拾出来一点都不差,就是被这帮子‘穷鬼们’给糟蹋了,所以才看着不成样。”
“我还是觉得太高了。”陆轻萍回了一个价钱。
听陆轻萍说出的数字,王得胜咗了一下牙花子,叹道:“陆小姐,你这压价也压的太狠了吧?陆小姐,你别看住在这里的人很多,其实把房子租出去,这个税那个税的一交,再加上每年的房屋修缮费用,把房东的租金一交,我这边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我每天跑下来,也就剩个辛苦钱。”
“陆小姐,现今这租房市场情况如何,我不说你也清楚。我是真的没和你多要,这租金可不算高。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我王得胜在房产经纪这一块可是有口碑的。陆小姐,现在租房的多,买房的少,租房这一块基本上是供不应求,不管什么样的房子都不愁租不出去,何况这里是租界。若是你要买房的话,我绝对给你优惠,但是要租房的,少了这个价钱,我绝对不租。”王得胜分毫不让,给陆轻萍下了最后通牒。
“那要是买的话,多少钱?”陆轻萍其实很不愿意租房子住。因为当年她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曾经创下过半年搬了九次家的记录。本来家里是想锻炼她的独立自主的,后来家里一看,觉得不行,没办法,只好在她的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公寓,这才结束她的搬家生涯。
如今陆轻萍怀里有冷太太给的八千块存折打底,而且她又想出一个珍珠奶茶这个投资小,见效快的生意,心里有了底气,见房租这么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是买房更划算,因此决定要是价钱合适,就买房,不租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那个时候上海的房价非常高,但是那会在上海买房要比租房划算。上海的房租非常高,是因为抗战刚开始那年,上海公共租界平均每平方公里住五万人,新移民超百倍于原住民,比今天上海中心城区的人口密度高五倍。来这么多人,住房需求肯定旺盛,而房子不可能无限增长,而且大部分人都买不起房子,所以只能租房住,而且时局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仗了,一旦打仗,物价上涨,什么都贵,因此除了那些不差钱的人会买房,大多数人都选择租房住,这样一来,房租就一直往上蹿了。
☆、第17章
听陆轻萍由租房改成买房,王得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他赶紧作进步一确认。“陆小姐,你说你要买房?”
“是的,我觉得租房不划算,还是买房合适。房租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年涨,差不多是月月涨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租几年房子的钱,也差不多可以买一套房子了,所以倒不如现在直接买一套好了。”陆轻萍毫不犹豫的说道。手里有钱,干嘛还租房,不买房?“只是这里的房子卖吗?”
王得胜赶紧答道:“卖,只要价钱合适就卖。只是不知道,陆小姐你看中这里的哪套房子了?”想要买房,你总该说个目标吧,我也好报价。
这边的房东老早就想把手里的房子卖掉了,因为这里的房租对房东来说,宛如鸡肋。同样的面积,不管怎么租,平房的价钱都租不出在这之上盖楼租出的价钱。但是拆了盖楼吧,算下来连拆带建的钱不如直接买一块地皮盖房合适;租出去吧,每个月拿到手的房租还不够生气的呢。
因为通货膨胀,房租大涨,但是他又不能月月涨租,只能看着二房东和三房东拿着自己的房子大发其财,实在是憋气。眼不见心不烦,这样的话,还不如卖了干净。房东早就起意想把房子卖掉,但是如今的人买房的少,宁愿租房也不肯买房,所以不得不把房子一直留在手里。
陆轻萍直接将其中一套小二进,里面胡乱搭建最厉害,差不多住了十几户的房子报了出来。她之所以看中这套房子,倒不是看出这套房子有多好。在她眼里,王得胜带她看过的房子比北京的大杂院还乱,根本看不出什么好坏来。之所以选它,是看中了这房子的左邻右舍。左边空置,还没租出去。右边,听说只住了母女两个,比较清静。而且周边的住家似乎也并不是特别穷困,据王得胜介绍,还是小有资财的,这所房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模样,是因为目前的房主是二房东,他是从别人手里转租下来的。再者,房子看着越杂乱,越好压价钱,毕竟谁也看不清原貌怎么样。
听陆轻萍说了目标,王得胜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他显然猜出了陆轻萍的用意,想了半晌,试探着报出一个价格。
陆轻萍笑了,说道:“难道我在王先生眼里是冤大头不成?王先生也别糊弄我,租房市场和买房市场可不一样。我虽然不清楚行情,但是也知道现在房市不景气,房子出租的话,倒是不愁租,但是要卖的话,买的人可不多。九一八事变后,东洋鬼子为了转移国际视线,于次年在上海制造了‘一二八事变’,上海的房地产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说之后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对上海房地产买卖的影响,只说国内的白银外流,还有之后美国为此制定的‘白银法案’曾经造成房市的崩盘。这种情况下,你报出这个价格,把我当傻瓜吗?”
被陆轻萍问得王得胜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着装傻。他这才想起,眼前的陆轻萍不是他接触过的那些骄纵任性,只知道玩乐,不知世路的大小姐;也不是那些只知道相夫教子,遵从三从四德的老式妇女;而是从西式学校毕业,接受新式教育,在圣玛利亚女中作老师的新式女子,她们这样的人,每天都要看报纸的,是关心时政,全球经济,国家大事,……社会情况,她们差不多都知道一二,不好糊弄。
想了想,一跺脚,王得胜发狠道:“既然陆小姐都清楚,我这三板斧也不敢再卖弄了。我也不打埋伏,说个实在价,房价xxxx,而且必须一次性付清。就这个价钱了,一分都不能少,这已经是房东给出的底价了。低于这个价钱人家宁可把房子留在手里,慢慢收租,也不肯卖。”
陆轻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还可以接受,但是不能这么爽快答应下来。“王先生,价钱呢,不是不可以接受。你也看过那房子了,里面住了那么多的人,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搭建,除了留下走路的那条羊肠小道,都没地方下脚。这房子我就算买到手,先不说要不要翻修这话,单要收拾出来,就是一件即花工夫又花钱的事。这笔花费怎么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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