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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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太子,我这几日与他朝夕相对,方知他并未对我下过毒,下毒的是聂光,他甚至为了替我寻解药几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我能安然站在你面前,也是他几番救我,若他想要谋反,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像此刻这般怂恿皇姐来与我作对,岂非更利于他的大计?”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太子,我并无意与你作对,我只是想要将真相告之于你,让你认清真正的敌人……”

太子不为所动,只道:“真正的敌人是聂光,这一点景宴心知肚明,只是宋郎生,你说他对你动了真情拼死救你,这一点我会信,可他既身为前朝皇嗣,不仅国仇家恨抛诸脑后反还来助我们,于情于理不合啊。”

看来宋郎生所料不错,他的身份是逾越不了的鸿沟,太子不会轻易相信这片面之词。

我覆上太子的手背,“景宴,你好好听我说,宋郎生根本就不是君锦之亲生的,他根本无心造反,如今这一切皆是父皇的属意……”

太子闻言笑了笑,那笑的姿态显然对我所说半字也不信,“父皇性情你不是不了解,他从不会轻易信任何人,此等大事,他若不是有九成九把握,怎么可能把一个前朝皇嗣之子安插到聂光身边?”太子反问,“即便父皇兵行险招,又岂会不告诉我们姐弟?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可能会透露给聂光知道,反而能时时助驸马一臂之力,若驸马稍有异动,我们还能有所防范,但绝不是像今日这般受制于人,事事被动,后知后觉。”

我稍稍一怔,他继续道:“皇姐信任驸马多多少少是因为情爱,难道父皇对驸马也有爱慕之意?”

我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你也知道这是瞎说,那景宴就更是费解,即便驸马并非前朝皇嗣,可他如今他能号令诸多前朝旧贼,就足以证明他这身份的力度,”太子问,“难道父皇就不担心万一他有反心么?皇姐,父皇可是从小就教导我们,世间本无绝对的善,只有不够诱人的利益,若江山权柄触手可及,行差踏错也是极之寻常——这样的父皇,岂会把鸡蛋都放入一个篮中呢?”

我下意识想要反驳太子弟弟,可张开口的瞬间,却又觉得太子所言确是合情合理——倒不是对宋郎生有所怀疑,只是父皇的举措确实太过匪夷所思,连我都无法寻出一个能够说服太子的理由。

太子看我又不说话,拉着我的手道:“我知道皇姐始终放不下对驸马的情谊,可景宴也有景宴的身不由己,无论如何,我希望皇姐能够明晓我的苦衷。”

苦衷?弟弟这苦衷不就是为了让我成全他的宁枉勿纵么?先是主动站在我的角度晓之以情,把我昔日所思所为皆归于一个情字之中;再是晓之以理,将他的决断置身于国之大义之上,最后再以父皇压我,他知我素来以大局为重,如此,应不会再对他多加阻挠。

果然是萧家未来的帝王,每一句话看似随口无心,委实拿捏了分寸,掐准了要害。

我看着他,慢慢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放不下驸马,可我仍愿信他,皇弟,你希望我理解你,也烦请你能理解我,你要是做出伤害驸马之事,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太子没料到他说了那么多我居然还是这种态度,他倏然站起身来,“如此说来,皇姐是执意要与我作对?”

我抬眸看他,“这么说,你是非要置驸马于死地不可?”

太子死死盯着我,双拳紧握,眼神愈发冷冽,“既然皇姐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

————————————————第四更————————————————————

他没话可说,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望着太子怫然而去的身影,我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其实我心中又岂会不理解他的立场?换作我是他,只怕手腕会比他更决绝。

然则……

“公主。”门外的成公公已久候多时,“公主回来前,太子已命奴才打点好公主在宫中的住所,奴才这就领公主前去。”

我叹了叹,“长乐殿么?”

成公公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长乐殿。

在宫外的公主府没建好前,这里一直都是我的寝宫。

出嫁以后我彻底搬了出去,偶尔回宫也多是被太子弟弟拉去东宫商议政事,夜深了便直接留在东宫就寝,倒是许久未有归来。

一别经年,重回故地,但见廊前梅花开得正旺,心中不由涌起了几分怀旧情境。一路往内,所及之处侍奉宫女不在少数,我扭向成公公道:“本公主只不过是暂住数日,你找了这么一大群宫女是用来干嘛的?为我歌舞助兴?”

成公公笑道:“这皆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唯恐怠慢了公主。”

“本宫回到自己家还怕人怠慢?回头留几个机灵的便好,成日那么多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会浮躁的好么?”

我步入内厅,环绕四顾,这么多年过去,此处陈设布置一往如昔,连屏风边的茶花都与我记忆中的并无两异。

我沉默片刻,道:“我记得这盆大理进贡的茶花曾不小心被太子给打翻了……”

见成公公又待张口,我挥了挥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太子命人重栽了一盆吧?”

成公公微微一笑,我揉了揉眉,“行了,有什么需要的本宫自会吩咐,你回去伺候你的太子殿下吧。”

成公公走后,我独自踏进久违的寝屋,一进到房里熟悉的熏香扑鼻而来,这味许久未闻,倒也有几分亲切。

我揭开熏罐的盖子,凑近瞧了瞧,正是檀香、沉香、木香与迦南香,看来景宴至今都不知我当年还在香中添了白芷、独活、甘松与连翘,难怪这味道浓郁过了头。

事实上我本不喜欢燃香,只因景宴自幼身体不好,吹个风都能吹个伤寒高烧不退,偏生他又总爱来找我玩,我就让太医开了香草罗成碎末混在熏香中,一则烧熏御寒,二来又可祛病养生。

躺在温暖的被榻之上,难免生出困顿之意,我正想唤人备好热水沐浴后好好睡上一觉,却听床底下传来轻微的声响。

该不会进了老鼠吧?

我挠了挠发麻的头皮,摁住床沿,慢慢的把头往床底下探去。

然后瞧见了一双眼睛。

我当即吓的从床上摔倒地下。

我承认那是一双明丽的美目,但这样毫无症状的出现在卧榻暗处还是很恐怖好么。

我扶着闪到的腰坐回榻上,“你,出来。”

床底下那个小家伙很听话的爬了出来。

她钻出来看到我,也不急着起身,就着跪坐的姿势生涩的给我行了一礼,怯生生地道:“参见皇姐。”

我头疼的看着眼前这张粉白软糯的小脸蛋,若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姑娘应该是我最小的一个皇妹嘉仪公主,她的母亲丽嫔一度很受父皇宠爱。不过我嫁人的时候她好像才三四岁,平日里我也甚少会来后宫,除了每逢佳节宫宴时象征性的打打招呼并无太多接触,此刻她就这么从我床底下爬了出来,倒让我不知该凶点还是该和蔼点。

嘉仪灵动的转着眸,大眼忽闪忽闪的眨,我被她眨的有些招架不住,拍了拍床榻道:“地板那么凉,你还要坐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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