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他心中记挂妻儿,眼瞧着定边军跟一把尖刀一样直射进了敌军,将守营的吐蕃军给砍的四散逃离,当先那人一杆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身上盔甲深黑,却似泛着寒光一般,身后跟着的护卫们紧随其手,马踏连营,直朝着城门冲了过来,他身后似带着巨浪一般,将吐蕃军很快淹没,偶尔挣扎一下的身影,很快便被收割了头颅,再无动静。
宁王殿下冲进城内,许清嘉在城楼之上提着砍刀欲往下冲,此刻他终于不定坚守城楼,急急忙忙便要回家。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吐蕃军,一刀砍在了他背上,大约是那把刀砍人砍的太久,竟然卷了刃,他只觉得背后巨痛,转头一刀便砍倒了那名吐蕃军。
城下已经有定边军将士一路砍将上来,准备接管城楼,见到他这服色,便知是守城官员,略微交接,已经耽搁了回家的路。
城内城外,此刻杀声震天,吐蕃军与定边军正面交锋终于开始,不再是大周百姓一面倒的被砍杀劫掠。
许清嘉在城楼之下抢了个无主战马,爬上去便纵马急驰,路上遇到挡道的两军拼杀,他便提着砍刀一路挥过去,从没有这一刻觉得这么心焦过。
之前是不得不坚守城楼,不能回家,此刻却是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到家里。
他冲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宁王殿下的护卫有五六骑在府门口守着,都是戒备的状态,他跳下马来,心跳的厉害,好似要从腔子里冲出来,额头隐隐疼痛,似乎有血要将眼前视线遮住。
院子里,许府家仆东倒西歪,被砍伤的死了都有,方师傅提刀立在一边,许清嘉冲进门的时候,恰瞧见宁王殿下正弯着身子,怀里搂着自家老婆……从他的方向去瞧,恰能瞧见宁王殿面的侧面,他目光里的温柔显而易见。
许清嘉的心在这一刻似乎都跳停了,他呆呆站在门口,似乎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然后瞧见躺在宁王殿下臂弯里的胡娇似乎满身血迹,吃力的要从宁王怀里起身,却被宁王牢牢抱住,“你身上有伤,先别急着挣扎,等包好了再起来!”那语声大异于往常。
许清嘉是过来人,且又对胡娇爱到了骨子里,一个男人眼里钟情一个女人,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乃至眼神都容易透露了出来,他呆呆的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方师傅抬头瞧见满身血迹形容狼狈的许清嘉,咳嗽了一声:“许大人你回来了?!”
正被宁王强抱在怀里的胡娇立刻朝着他伸手:“夫君——”
许清嘉立刻收拾好面上表情,直冲了进来,从宁王怀里将胡娇接了过去,笑的十分感激:“多谢殿下援手!”似乎方才他心里的巨浪涛天都不过是幻景,眼前才是最真实的事实。
他家老婆受了伤,而宁王殿下不过是出于道义而出手抱住了她。
宁王伸开的手里顿时空空如也,看着他们夫妻俩互相凝视,似乎都没办法从对方的眼里移开了,心下微黯,直起身来交待:“本王还有要事,既然这里无事,回头再叙!”现在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许清嘉立刻欢送宁王:“殿下慢走!等城中之事料理完了,下官再请殿下来喝酒!”
宁王高大的身影背身而立,许清嘉瞧不见他的表情,但方师傅却瞧得清楚,宁王殿下眉头拧在了一处,似乎遇到了十分纠解的事情,然后……大步昂首而去。
院门口,宁王的护卫还留在那里,他们如今要守着这宅子。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南郡因为定边军的到来而得以幸存,州府官员小吏折了好几位,傅开朗也负了伤,卧床养伤。段功曹以平日被老婆揍练出来的奔逃而得以保命,高正倒只是些轻伤,不过此次他在与吐蕃人的大战之中倒激起了一身血性,非要跟着宁王殿下去参军,家里人死活劝不住。
高娘子哭哭啼啼跑来求胡娇,想让许清嘉劝一劝高正,见到她正躺在床上静养,倒吓了老大一跳。
她家看家护院不少,且都是陪着高正练过手的,虽然斗的比较惨烈,可总算府中女眷没受到什么损伤。
胡娇那日与吐蕃人力战,后来几十名吐蕃人一起涌了进来,她与方师傅虽竭尽全力,但人数太多总有直接往院里闯的,在混战之中家中仆从亦与吐蕃人厮杀,正战到要紧处,忽觉小腹一阵巨痛袭来,她只愣神的功夫,就被吐蕃人打倒在地。
所幸危机时刻,宁王殿下从天而降,救了她。
宁王带来的人将院里的吐蕃人收拾干净,而胡娇当时身上腿上都带着伤,小腹巨痛,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只能用手捂着小腹,她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宁王弯腰蹲下来,将她抱住,胡娇已经动弹不得,总感激宁王的好意,还是想着让他的护卫去后院寻个丫环婆子来扶她。偏宁王当日格外执拗,将她抱在怀里不放,只道:“是本王来晚了!”胡娇仰头去瞧,能看到他青黑的眼底,以及眼里的红血丝,还有多日未曾整理过的浓须,身上盔甲冰冷,散发着血腥味与马匹的味道。
“王爷这是在马背上多少日子了?小贝在后院地窖里好好的,王爷不必担心!”
胡娇只当他是因着武小贝在府里,这才进了城就直冲自家。况且现代战友之间互助,有时候无关性别,她倒也不是特别在意,就只宁王的眼神奇怪了些,她自己想一想,大约是宁王见她这般拼死血战保护了小贝,对她心怀感激倒是有的。也就不再觉得奇怪了。
等到宁王走了之后,许清嘉请方师傅去后院唤了丫环婆子来,这才将胡娇弄回房里去了。他背上甚痛,而左臂又受了伤,根本抱不了人。更何况自己疼不要紧,万一将老婆给摔了可怎么办。
胡娇一身衣裙都染了血,而且脸色苍白,肚子一抽一抽的痛着,当晚请了个大夫过来,才知她这是一个多月的身子,自己也不知道,流产了。
夫妻二人除了叹息与这个孩子没有缘份之外,只能庆幸在大乱之时保住了其余三个孩子。
许清嘉另有一桩心事,只是不好对她诉说。问及宁王,她面上殊无异色,谈笑自如,想来是真心不知道。他也深深了解胡娇秉性,知道她这人有种简单的天真,凡事还是不会往最不堪的一面去揣测,便压下此事不提。
城里的战场被打扫完了之后,宁王留下三千定边军守城,又带着其余部众走了。
高娘子寻上门来没过两天,许清嘉还未来得及跟高正提起,城里正千头万绪,开始重建,高正却跟着宁王殿下走了,听到消息的时候胡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在此次大战之时,也算是充分领略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都是一刀一枪的拼杀,这当中体力耐力以及杀人的技巧稍微弱一点都很容易被别人给杀了,而高正……似乎并非这方面的佼佼者。只凭一腔热血,她也替高娘子的未来担心。
许清嘉反倒过来安慰她:“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好生在家里养着。高大哥自来豪勇,据说年少是颇为淘气,整日在街上晃荡,自比侠义,如今跟着宁王殿下保家卫国,也算是心愿得偿,总比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想要什么而活下去的好。”
这么说来,倒真是一桩好事。可惜对于他个人来说是好事,但对于家庭来说却是件残酷的事情。
高娘子再来她这里哭,胡娇只能拣好听的话来安慰。
事已至此,倒也于事无补。
许清嘉虽受了伤,却也不得歇息。
傅开朗伤重卧床,整个云南郡经此大乱,不知道有几千件事情等着官府去做。而衙署里又缺人手,所有大事都压在了他头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衙署里忙着。
十一月底,终于传来消息,吐蕃军被定边军绞杀了大股,小股部众护着赞普赤德祖赞逃回了拉杂岗。
定边军此次也折损了一部分军力,宁王上奏朝廷,准备明年春夏之交征讨吐蕃,一举平定外患。
朝廷的邸报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年底。
云南郡的所有官员上至傅开朗下至刀笔吏虽然都得了旨谕嘉奖,另有赏赐下来,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里一沉。定边军明年春夏之交征讨吐蕃,恐怕云南郡还是要负担大部分粮草的,这又是一笔大大的负担。
许清嘉想到若是到时候强行征税,若是百姓不堪负重,就是往如今境况凄惨的百姓们身上雪上加霜了。
凡此种种烦恼,他回家之后都抛至脑后,只拿出十分精神来陪着胡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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