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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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哥哥进了门,许珠儿站在廊下朝着他们招手:“大哥二哥……”转头朝房里报信:“娘,哥哥们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今日厨娘做了一钵鱼丸汤,玉白色的丸子浮在高汤里,上面点缀了些香菜与香葱末,闻起来都让人流口水,小丫头从许清嘉回来之后,就站在门口踮起脚尖盼了好一会了,只盼着哥哥们尽快回来,好开饭。

许清嘉在房里轻笑:“这俩小子,估摸着又是等我走了之后,跟武师傅作弊了。”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俩磨性子,倒不是非要吃到鱼。

胡娇瞧着丫环摆饭,也笑:“钓鱼是老头们的爱好,你非要逼着两只猴儿去钓鱼,这本来就是为难他们嘛。”

他们离开云南郡已经好几上月了,如今在这江南小镇安居,日子闲淡,许清嘉每日里闲来钓钓鱼,教孩子们读读书,有空就跟老婆在后院里切磋切磋功夫,输了就去前院跟方师傅学两招,夜来还有温香暖玉,日子当真闲淡。

“你这是嫌弃我已经是老头子了?”许清嘉从背后偷摸捏了老婆腰间一把,在丫头们瞧不见的角度,胡娇从背手伸手抓住了他这只做怪的手,笑嗔:“你老不老自己不知道啊?”

许清嘉小声在她耳边耳语:“那夜晚就让娘子知道知道?”温润的眉眼轻挑,竟然带着几分坏笑一般。

这人是离开官场几个月,人倒是越来越平和了。

胡娇脸一红,扭头就往饭桌旁去了,将他晾在一边,朝他瞪了一眼,只不过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她不提官场之事,许清嘉也不提,就好似一家人原本就是江南小镇上的人家,每日里过的闲适,教养孩子们慢慢长大,时间似乎停在了这里。

刚来南林的时候,胡娇便向胡厚福写了封信,告诉他在云南郡发生的事情,又将自己住址奉上,派了永禄前去送信。永禄走了半个月就回来了,道是舅老爷最近正忙,过段时间就来瞧他们,又让永禄捎话给许清嘉:官职没了就没了,只要日子过的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便罢。

许清嘉当初娶了胡娇,原想着让老婆跟着他荣华富贵,好生报答舅兄,哪知道中间经过这一遭,心里颇多不适,不过听到舅兄这话,也是心头一暖。

到底他这位舅兄并不是看着权势不放的人,关心他这个人多过关心他的官职高升。

俩孩子到了屋门口,自有丫环上前解了雨披斗笠,俩孩子拉着妹妹进了房,洗过手之后,一家人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许清嘉明知俩孩子的鱼定然是武师傅的,也装不知,只在吃鱼丸的时候,意味深长道:“今晚咱们就吃小宝跟小贝钓的鱼罢?”

俩孩子面面相窥,在老爹的目光之下闷头扒饭,胡娇还要夸赞他们几句:“小宝小贝真乖,娘都能吃到你们亲手钓的鱼了!”又吩咐丫环端了两碗热热的姜汤来,让他们灌下去,“姜汤祛寒,快喝了罢。”

俩小子苦着脸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姜汤,一口一口喝着,互相用目光交流:娘亲明知道咱们不喜欢喝姜汤,偏每日从外面回来,都要咱们喝姜汤,她这到底是在疼咱们还是在惩罚咱们啊?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胡厚福在接到妹妹来信之前,其实已经接到了来自云南郡铺子里掌柜的信。

铺子里的货物钱财被一抄而空,所幸近几个月大部分货都已经运走,而柜上的钱向来留的不多,但有盈余都有去处,却是有来有去,损失也不大。

不过最令人痛心的是许清嘉从官位上跌落,不但让生意在云南郡少了一层依仗,而且对于许清嘉来说,恐怕是巨大的打击。

胡厚福看到许清嘉丢官的那段,当时就想赶往云南郡,不过后面掌柜提起,许清嘉休养数日,已经带着妻儿前往江南了。走之前姑奶奶也曾向他提起过,要投奔胡厚福而来。

胡厚福便静心等着,又一面使人打听云南郡的情况。

七月中,胡厚福终于到了南林。

许家一家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他见许清嘉形容清瘦,人也有几分萎靡,倒是他家妹子还是原来模样,似乎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夫婿丢了官她也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胡厚福暗叹一声,上前来拍了拍妹夫的肩膀,笑叹道:“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就好!”进了房又给三外甥分发了礼物,这才与妹妹妹夫共叙别情。

详细的事情,他也是道听途说,此刻问起许清嘉来,倒似在揭他伤疤一般,胡厚福索性不问,倒提起云南郡来:“如今在云南郡做生意 ,倒是真的很难。自你走后,尉迟修暂代云南郡事务,已经加了好几次税赋了,就连做生意的也少不了要被剥层皮下来。我当初联络的十八家药商,已经有十家从云南郡撤了出来,不再做云南郡的药材生意了,还有六家在苦撑,听说往尉迟府上送了不少重礼,但尉迟修胃口太大,一时填不饱,已考虑做别的生意了。”

做商人的,没有盈利就不愿意再往里投入了。

尉迟修喂不饱,他们也不必再拿别地的盈利来喂这头饿狼。

“尉迟贼子!这是要活活逼死百姓啊!”

许清嘉听到这件事,只除了痛心云南郡一州百姓此后恐怕都没好日子,却也是无能为力。

云南郡不比别的州郡,就算逼的再狠,也不会有大的变故。云南郡各县乡村寨却是夷民居多,野性难驯,真要是逼急了,恐怕这些夷民会闹将起来,到时候外有吐蕃,内有民乱,定边军腹背受敌,当真后果难以设想。

胡厚福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不浅,此刻倒反过来安慰许清嘉:“若是云南郡乱起来,说不定上面那位就能想起你的好来。”

许清嘉语声沉郁愤懑,“想起我的好有什么用?我倒盼着下任郡守待百姓慈和,让他们有好日子过。若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铤而走险呢?!”他自来心中装着百姓,只不过官途凶险,此番尝尽。与胡娇一路游山玩水以遣愁思,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这一路都伪装的极好,今日被胡厚福带来的话给刺激的不免露出行迹。

胡娇心里暗叹,他心思沉郁,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开解的。只盼他不再消沉。

故向胡厚福笑道:“哥哥,我家都快过不下去了,你瞧你妹夫懂的又多,不如给他寻个事儿做做?总不能我们这一家老小都靠你接济过活吧?”

她手里倒是有银子,也足够一家人生活,只是想着许清嘉整日在后院里陪着她与孩子们,难免心境不开,不若跟着胡厚福去外面走走。胡厚福是个心性豁达的人,她这位哥哥能到今日境地,也不全是沾了许清嘉的光。在云南郡胡厚福尚能沾点光,但在江南许清嘉却鞭长莫及,全凭胡厚福自己的心思手腕,才打下一片天地来。

胡厚福哪里不知道妹妹所思所想,立刻便朝着妹婿一揖:“我此番前来,就是来请妹夫襄助的,商铺里的总帐房家里老父过世,却是要守三年孝期的,这位置至关重要,寻常人荐来的又不放心,思来想去,正好妹夫闲了下来,便替哥哥帮这个忙,先顶一阵子再说?”

许清嘉近日也在思谋以后,官做不了了,他身为一家之主,总不能眼瞧着坐吃山空吧?

正好胡厚福提起,立刻也回了一礼:“大哥来请,我焉敢不去?只是家里人口日重,要不大哥这工钱给妹夫开高些?我也好给你家妹子多扯几尺布做几件漂亮衣裙,也有余钱打个簪子?”

他这纯粹是与胡厚福玩笑,胡厚福与胡娇听了这话却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自来读书人清贵,而为商者乃是贱业,不及读书人以及为官者的地位。许清嘉又是一门心思想要以功名出人投地的,如今成了白衣,若是还抱着过去的念头不放,以后便有胡娇愁的。

还好他自己想得开,听到舅兄请他去做事,并无不喜,当着胡厚福的面儿,胡娇忍不住伸出手来,紧握住了他的手,语声都带了几分哽意,面上却含着笑意:“哥哥帐房里银子恐怕不少,你做帐的时候只要将帐面做平,能贪多少便贪多少回来!”

“好,贪回来都给咱们珠儿做嫁妆!”

胡厚福指着妹妹妹夫俩个:“你……你们……珠儿的嫁妆那还用说?我这做舅舅的包了就是了,你们还未替我管帐,倒已经生了歪心思想掏我的家底子,我真是后悔今日开了这口!”他嘴里说着后悔,心里却知,许清嘉在外为官清廉,连在任上都不肯贪,听说他走了之后,九县灾民自发前往许府,要为他早冤,最后见他已经离开云南郡,只能不了了之。

就他这秉性脾气,哪里是贪污的料啊?

恐怕多拿一粒一毫,自己心里就先不安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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