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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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金少博没有催着卢燕搬走,但卢燕还是打包了自己的衣服,速度地搬到了别墅那边。不过,她在金家添置的那些珠宝首饰,因为没有一样是她私人花费买下的,所以都不能带走。张秀雅很是精明算计,抚养权可以给卢燕,因为这个东西对她来说是个累赘,而其他的东西,她是分毫都要计较的。金少博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对她竟然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卢燕搬离金家的那一刻,竟然松了一口气,心里竟然没有多少不舍。最困窘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有一份新的工作,女儿又能时刻陪伴在身边,就这样先凑合着过吧。

☆、第十章

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卢燕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然后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金素妍在卢燕的怀里“咭咭”笑得很欢乐,她很久没看到妈妈了,这一刻是本能的高兴。年幼的小朋友不谙世事,尚不能从拥抱的力道窥探出卢燕的情绪,更不知道大人之间复杂的角力过程,卢燕为了争取抚养权所做过的那些不屈不挠的努力也许她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卢燕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得失,此刻她抱着女儿,心里有一种近似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感恩,过往的种种,她已经不想再去回顾了。

卢燕再看见温嘉言,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当时她虽然喝多了,也并非全无意识。那天晚上她完全失控了,做了很多丢脸的举动,温嘉言似乎总是能撞见她一脸狼狈的模样。卢燕进了录影棚都有点不敢正眼看他,温嘉言倒是很大方,还礼貌性地称赞道:“你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卢燕听了这话竟然像小姑娘一样脸都红了。金家倒不至于苛刻到连衣服都不准带走,只不过卢燕觉得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和身份,再穿那些大牌的衣服就不太恰当了。身上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是前几天在一般商店里买的,质地不错,价格还可以接受。以前总怕别人觉得她不够稳重大方,所以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太成熟,金少博常说她老气沉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自然不同了,卢燕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了,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当然,简单不是寡淡,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卢燕自然也不例外。脸上画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裸妆,头发只是简单地扎了起来,牛仔裤衬出了她笔直修长的腿型,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朝气,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现在正是到处流言蜚语的时候,她和金少博在离婚后共同发了一则简短的声明,声明里面自然不会有出轨、争夺抚养权之类的狗血内容,而是惯例性地说明他们因为未来规划上的分歧而分开,今后还将像家人们互相关心,而他们对女儿的爱不会因此有丝毫的影响。这类的公关文就是这样,冠冕堂皇,粉饰太平。但公众又不傻,且不说金少博之前一打接一打的花边新闻,就凭着张秀雅现如今遮掩不住的肚子,就能大致猜出些端倪了。世人对出轨的男人总是分外地包容,假如这个男人还特别有钱的话,那份包容就会无限上升,甚至还会美其名曰:风流倜傥。卢燕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占不到任何的优势,更何况,即使是真诚的怜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一路上卢燕感受到很多带着浓厚八卦意味的目光,这让卢燕如坐针毡。这段婚姻之所以会结束,该承担主要责任的并不是她,但她却一样承担了这桩婚姻失败后的后果,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背地里会如何议论,甚至讪笑她。人言可畏,在她如此敏感的时候,温嘉言不经意的一句赞美,莫名地让她自信了许多。

化妆间进进出出的人有点多,有些人似乎是特意进来瞧卢燕一眼似的,卢燕心里有些不自在。温嘉言还是坐在位置上看书,忽然转头和制作人叮嘱了几句,制作人立刻将化妆室内不相干的人通通都赶了出去。卢燕的心情有些低落,导致原本已经背得极熟的脚本也忽然记不清楚了,整个人像被忽然打了一拳似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温嘉言趁着节目开录的空档,悄悄地和卢燕说:“当别人用探寻好奇的目光看你的时候,如果你能坦然地回视,他们就会惊觉,这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越惊惶失措,他们越想趴在门口看个仔细,你若镇定自若,他们看不到想看的就会索然无味,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卢燕点了点头,一颗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对温嘉言的话极是信服。原本脑子里面纷杂的念头都风卷残云般地退去,终于能集中精神应对第一次录影。卢燕原先是主播,现在是助理主持人,这两样工作的地点虽然都在电视台,但二者的区别很大。新闻讲究的是准确、真实,主播只需要照着新闻稿播报,虽然现在不那么强调字正腔圆了,新闻事件不可能凭空想象,所以主播能发挥的余地确实不大。主持人在录节目前也是有脚本的,但节目录制过程中会发生很多突出的状况,主持人不但要反应灵活,及时应对,还要自己铺一些好笑的梗。越是优秀的主持人,越会根据现场嘉宾的情况随时调整提问的内容,有没有按照脚本走并不重要,节目好看就行。

新节目,新的主持方式,卢燕适应得战战兢兢。助理主持人,其实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质上她在节目中其实就是花瓶的角色。只有一个男主持人画面略显单调,为了收视族群的考虑,身边搭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就养眼多了。卢燕和其他人不同,二十八岁是她正好的时候。近三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磨去了过去生活带来的粗砺,皮肤像缎子般光滑,一袭黑色低v洋装,小露事业线,将这个年纪所拥有的成熟风韵展现得淋漓尽致,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在节目现场控场的制作人已在那边频频点头。这个助理主持人的人选,是电视台的老板娘钦点的,制作人不过是遵懿旨录用,现在看来可能会有惊喜。

卢燕不由自主地围着温嘉言打转,因为他掌握着节目的主key,助理主持人的职责就是看主持人的眼色行事,该秀性感时秀性感,该卖萌时卖萌。新节目一开始,都会请一些重量级的嘉宾,卢燕面对着这些人生经历明显比她丰富的嘉宾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他们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他们强大的气场把卢燕碾压到连渣都不剩,卢燕甚至觉得自己若是追问一些让他们不愉快的事情会是一种冒犯。温嘉言倒是不卑不亢,谈笑自如,在他的带动下,卢燕也稍稍放开了一些,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第一次录影还算顺利,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录了近十个钟头。录影结束的时候,卢燕手上攥了一把的冷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心隐隐有点喜悦和自豪感。

因为是新节目,大家也是第一次合作,于是温嘉言请所有的人吃宵夜,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主持界的大哥经常都会关照一下自己的制作团队,温嘉言尤其海派,宵夜的地点让大家自己选。

年轻的工作人员听到请客就很high,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君悦!”

“豪庭!”

他们提议的都是四星级以上的酒店,价格既贵,东西又少。卢燕想了想,建议道:“附近有家顶焰酒馆,里面的海鲜很不错。”

制作人猴精猴精的,立刻附和道:“就去顶焰,那儿比较近。”

温嘉言看了看卢燕,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温嘉言的目光带着一抹暖意,卢燕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温嘉言似乎都懂似的。

顶焰酒馆地方不算太大,装修却很有自己的风格,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客栈,在那里喝酒,别有一种豪迈和侠气的感觉。这里的海鲜份量很足,每道菜既辣且鲜,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大家都吃得很爽。卢燕发现温嘉言吃得很少,只有那道蒜蓉西兰花得到了他的青睐,他偶尔会夹两筷子。卢燕莫名地有些失望,她原以为温嘉言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呢。

酒一喝多,工作人员也变得热络起来,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开了,聊着聊着开始拍制作人、温嘉言的马屁,顺带夸奖了一下卢燕,说她人长得漂亮,主持很有大家风度,以后会是主持界的新星。卢燕自然知道酒桌上的胡吹海侃是当不得真的,不过好话谁会不喜欢听呢,她一激动,就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以前她只把金太太当作她毕生的职业,所以在事业上并没有太多的企图心。如今她把生活的重心大部分转移到了工作上了,才发现工作上的成就对于重塑一个人的信心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以前,是她把自己的圈子给局限死了,而现在,她从豪门走了出来,才发现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她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占据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也许并不需要令世人瞠目的成就,只要那个地方能够容纳她的女儿,承载她的尊严,也就够了。

温嘉言照例不喝酒,他以茶代酒,敬所有人一杯,“让我们一起努力,为将来干杯!”

卢燕为这句话感动到不能自已,尽管这句话温嘉言并不是单为她而说的。冥冥之中好像借助了他的力量似的,整个人都有了底气,有一种所谓的事业豪情正在燃烧。卢燕在这一刻,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十一章

在综艺圈,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别看他们在节目里面只不过耍耍嘴皮子,就能日进斗金,实际上主持界的一哥一姐们或多或少都当过跑腿小弟,他们在能挑大梁之前也当了绿叶很多年,那些临场反应,那些经验,都是他们那么年里面慢慢累积起来的。而卢燕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

第一次录影,卢燕的表现差强人意,本分地扮演了花瓶的角色,制作人对她赞美有加,还鼓励她在节目中多说点话。卢燕很有自知之明,制作人是看在林苏的面子上才给予这么多关照,她要在主持界立足,还得自己多下功夫,除了时常揣摩别人的录影带子,有时候隔壁录影棚在录影,她也会过去旁观,看看别人是如何临场反应。

卢燕在隔壁录影棚看了好一会儿了,这是另一个主持大哥的访谈节目,他的助理主持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生,身材傲人,笑容甜美。她这样小的年纪已经很懂得媒体生存之道了,懂得抢镜头,也会适时地表现自己,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现场嘉宾十分开心,那个主持大哥也是龙心大悦。卢燕一边看一边检讨自己在节目中的表现,她明明比她年长好几岁,但和那个年轻女生相比,卢燕觉得自己笨拙得像是个小学生。卢燕生性本就有些不服输,她在脑子里盘算自己该如何改进的时候,这时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这原该是很熟悉的人才会用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然而卢燕在这个电视台里面并没有什么熟人,唯一熟悉一点的温嘉言从来不会如此失礼。卢燕感到有个肥厚的手掌划过自己的腰际,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里一阵恶心,转过头看见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正冲着她笑,笑容猥琐至极。卢燕不想生事,那男人骚扰她的方式做得极巧妙,真的嚷嚷出来,他也可以赖得一干二净。娱乐圈,本来就是盛产潜规则的地方,卢燕毕竟已经工作多年,懂得怎么保护好自己。

卢燕转身就走,那男人却追了出来,不依不饶地自我介绍道:“鄙姓梁,梁少群,是这个小节目的制作人。美女看着很面善啊。不会是最近新闻上金少的那个,前妻吧?”这个自称是制作人的中年男人虽然谦称自己的节目是小节目,但脸上的得色几乎快飞出来了。这也难怪,这个节目不但是同时段的第一名,也是东风电视台的几个王牌节目之一。作为知名节目制作人,他在电视台颇有份量。他自然早就认出卢燕了,电视上见过,小道消息也听过无数次,他看见卢燕没有由来地出现在自家录影棚,已经有些心痒难耐了。嫁过豪门的女人,想必爱钱,现在失去了靠山,想在综艺圈闯出一番天地,这样的女人正好是梁少群玩猎的对象。

卢燕只好微微欠身,“梁制作,你好。”

梁少群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卢燕本不想理他,但那只手顽固地不肯收回去,于是只好礼貌性地伸手握了一下,那人却顺势牢牢握住她的手,卢燕还未回过神来,那人的手指已经暗地里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这是*裸的职场性*骚*扰啊,卢燕闪电般地把他的手甩开,她也不准备和这样的人多作客套了,“对不起,我还有事。”

梁少群见她态度冷淡,也收起了笑容,脸上多了一点玩味的表情。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已经不是金太太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在这个圈子里面,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呢。”

卢燕脸上微现怒色,这时节目的企划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和卢燕道歉,“对不起,卢燕姐,梁制作昨晚喝多了,今天还宿醉呢。您多包涵。”企划拖了梁少群就走,在路上悄悄地和梁少群说了卢燕的背景,这个不可一世的制作人听了立刻吓出一身的冷汗。想亲自过来给卢燕道歉,卢燕却已经走远了。

卢燕也并不是不生气,只不过她刚到电视台工作,实在不宜惹事。东风电视台是周岳投资买下的,她不过沾了和他老婆林苏是大学同学的光才进电视台工作,她不想给林苏惹下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卢燕在盥洗台前洗手,洗手液打出一团团白色的泡沫,她在那里反复揉搓,直到手都洗皱了才罢休。

出了洗手间,过了转角,卢燕整个人忽然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已经抵着墙壁,退无可退,才失神地望着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从同学那里辗转听闻他过得不错,前几年也已经结婚了。

“老同学多年不见,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似乎在开玩笑。听起来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久别重逢,有人忍不住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在卢燕的印象中他话不多,偶尔兴致勃勃地给她说几个冷笑话,差点冻死人。

“忠——耿忠平——,”卢燕的声音有点涩涩的,“好久不见。”

耿忠平的态度比卢燕自然多了,他跑了这么多年新闻,经过了历练就是不一样,做事不再像以前那么毛躁。“刚好录梁哥的节目,没想到会遇到你。”有些综艺节目也会请资深媒体记者当嘉宾,耿忠平在记者圈也跑出了一点名气,偶尔也会接接通告,多赚点外快。他刚好是梁少群的节目下一集的嘉宾,他一向守时,这次惯例性地到得早了。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卢燕,呵,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曾经是如此地刻骨铭心。

卢燕也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这么多年来,他们默契地避开了一切见面的可能。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那些纯粹的疯狂的肆意的青春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还好吧?”耿忠平的语调平平,听不出到底有多少关切的意思。其实他的模样变化得不大,只不过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让卢燕觉得陌生得厉害。过往的岁月,并不是船过水无痕,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在这个圈子,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原来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出手替她解围的意思。不过也是呢,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又为什么替她出头呢?不过短短几年,他们就已经生疏至此了。卢燕忍不住想起当年在学校被老色狼教授揩油,耿忠平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管不顾地去和教授理论,让那教授差点下了台,最后教授恼羞成怒,硬是把平时成绩优异的耿忠平记成了不及格,多亏辅导员和系主任多方求情,那教授才勉强给了耿忠平一个及格的分数。最后,耿忠平还是因为这门学科成绩的拖累,失去了他一直以来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一等奖学金。

卢燕有些恍惚,“还好,我应付得过来。”

耿忠平点点头,“也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卢燕依稀记得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当她得知耿忠平失去了一等奖金学,当时很心疼,反而责备他说:“何必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冲动。”卢燕深知奖金学对家境贫困的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奖学金减了一等,意味着少了好几千块钱,这对当时的他们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一小时家教不过十五块钱,这得做多少家教才能补上这笔损失呢。耿忠平那时却没说什么,只是嘿嘿地笑着。原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冲动下去呢,当时总担心他这样工作上会吃亏。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你最近还好么?你太太怎么样?现在应该有小孩了吧?”两个人杵在过道里面干瞪眼也很是奇怪啊,卢燕不得不找了一点话题。

耿忠平的目光里面终于多了一些东西,“前两年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孩子。”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想来和他的前妻是和平分手吧。卢燕现在已经不太了解他了,以前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好懂。

卢燕这才知道方才的问题有多糟糕,不免有些尴尬,轻轻地咳了一声。

耿忠平似乎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的反应了,反倒安慰她,“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很好。倒是我妈最近几年身体不太好,我都在照顾她。”耿忠平忽然提起他的母亲,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闪电般地浮现在脑海中,本来还有些温情的往事忽然罩上了千年寒冰,卢燕记起了当年刻骨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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