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沈薇心里蓦地有些不是滋味,怎的瑾洵口中那般强势的太后,这话说得倒是叫人感伤呢?倒像是个深闺怨妇似的。
“可是,女人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太后娘娘您这般美貌,就像…”沈薇略一思索,脱口道:“大画匠苏西水画的九天仙女图。”
戚太后一怔,继而笑了起来,眼角竟现出几道岁月留下的细纹。只见她揉着胸口,笑的有些喘,“苏西水啊?当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九天仙女图,画的可不就是十七岁时候的哀家么,多少年都过去了,若不是皇后今日提起,哀家倒是忘记皇宫里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她松松垮垮的倚在榻上,仿佛刚才笑的累了般,止住笑意,像是自言自语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帝王侧……”顿了顿,又对沈薇道,“给哀家看看你带来的玩意儿吧。”
沈薇被戚太后笑的有些怔怔,听到太后要看她带过来的东西,这才点头答应着,“是,嫔妾寻了几株上好的金水菩提。听闻太后娘娘喜欢这些个。”
说罢,沈薇让宝蝶将紫金扶桑木所制的妆盒呈上去。
马佳含翠接过,和宝蝶互换个眼色。
诚然,宝蝶是太后送到正阳宫的,也自然,有风声都要回禀。
太后接过马佳含翠打开的妆盒,只见莹亮白皙的绢绸上静静躺着九个大小相等,温润明亮的金黄色玉髓。
“皇后有心了,这东西难得,哀家喜欢。皇后若是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作为哀家的奖赏,太后殿的奇珍异宝,哀家都随皇后挑选。”
沈薇舒一口气,道:“嫔妾哪里敢挑选什么奇珍异宝?孝敬太后本就是嫔妾应当做的。不过,倒是宝蝶说起,太后殿有上等的檀香。昨夜陛下睡梦连连,嫔妾就想跟太后讨些檀香夜里点上,也好为陛下助眠。”
☆、第7章
晨时的露香不知何时飘进大殿,几缕温暖的光线从窗笼子里钻进来,将殿中燃着的香烟镀上抹金黄色。
戚太后缓缓起身,穿着的紫色华裳旖旎拖曳在地。她倒是好奇眼前的沈薇。福子昨夜潜进君华殿,回来后告诉她,皇后和皇帝三年前曾在圣山私定终身。她回想起来,那年大雪隆冬,瑾洵负气,摔碎了她三天未合眼精心雕刻出来的观音。雕刻观音的玉石是上等的八尺碧天,极是难寻。她气,遂让瑾洵去圣山思过。从小到大,她从未对瑾洵说过重话,只那一次。却让独有那一次,成了她和儿子之间生出嫌隙的根由。
她凝视着眼前的沈薇,唇畔边勾勒出浅浅的笑意,“皇后,哀家虽然不知皇帝与你是如何相识,却知道哀家这个儿子是对你动了真心。今日,你能为洵儿做到如此,哀家这个做母后的倒是要谢谢你了。”
戚太后说的如此动容,叫沈薇有些恍然,怎么都看不出这个太后是有意霸占政权不让瑾洵亲政。她不禁向前一步,有些愧色道:“太后娘娘不必如此客气,嫔妾对皇上尽心是本分。”
“看来,哀家答应皇帝娶你过门是对了,早知道皇后如此贤惠,就不该故作阻挠。”戚太后说完,舒了口气,仿若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转而对侍立在侧的马佳含翠吩咐道:“去禅房将上次左相送来的紫金檀拿过来。”
马佳含翠唱诺,带着几个婢子退去,不过一会儿,就将紫金檀取了过来。
沈薇盯着紫檀盒中捆绑齐整的檀香,周身似是洒了金粉般明黄,心中不由大喜,这种檀香助眠的功效稍逊*香,却比一般的檀香更好,值得夸赞的是,对身体无害,也有健脑的功效。
凉风拂过阵阵清爽,沈薇指指檀盒中的紫金檀,有些发傻的问道:“这个,我真的可以拿走吗?”
戚太后一愣,笑道:“怎么?皇后害怕哀家是诳你不成?”
沈薇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紫金檀延传几千年,比珍贵的金檀更加珍贵,太后能割爱,我觉得受宠若惊。”
戚太后轻轻转身,再度坐回榻上,微微叹息一声,道:“哀家只有皇帝一个儿子,只要他好,哀家做什么都行。”
这句话实在是戳中了沈薇的心坎,叫她不禁有种瑾洵误会太后之感,怎么看,戚太后都对瑾洵疼爱有加,是个慈祥和蔼的母后。
“臣妾替皇上谢谢太后了。”沈薇恭恭敬敬的对戚太后拜上一拜,又继续道,“嫔妾过来已久,这就告退了。”
戚太后松松垮垮的歪倚在榻上,“嗯,去吧,替哀家好好照顾皇帝。你父亲妙手回春,想必你也不会辜负哀家的期望。”
沈薇心下略略一沉,福福身子,道:“嫔妾知道了。”
带着宝蝶她们出来福宜斋,沈薇心中像是灌满了铅般郁闷。她面色忧忧的想,瑾洵对戚太后满肚子的不满模样,反观戚太后,却是心系儿子满面慈爱。眼下这种状况,让她实在乏力。
宝蝶捧着檀盒满是欣喜,小声同侍茶窃窃,“太后这是喜欢咱们皇后娘娘呢,我以前在福宜斋伺候的时候,从未见过太后娘娘赏赐给谁这般珍贵之物。”
沈薇耳朵尖,收起面上的忧色,拂了拂衣袖,接过话一派正经的道:“宝蝶原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啊?”
宝蝶沾沾自喜,丝毫不掩饰得意之色,回道:“跟在太后身边有四个年头了。”
沈薇笑了笑,脸上表情莫辨,轻声道:“我可是得了大面子了。”
沈薇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让宝蝶不由得有些惊愕。
说到底,就算是马甲含翠那般在太后眼前得势,可太后说上一句话都还要好好想想话中的意思。何况,她如今在皇后娘娘这儿,并不得势。
沈薇却没留给她仔细寻思的时间,脚下加快速度,往正阳宫方向走去。
瑾洵早已在正阳宫等候多时,今日难得不早朝,虽然平日里早朝都是太后在垂帘听政,他不过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无聊。然,不早朝的时候是他心情最顺畅的时候,除了福宜斋几个让人恼怒的小太监,他倒是自由的很。
卯初,他起身时,沈薇还睡的迷迷糊糊,他本来是打算练完剑之后,带着沈薇同去福宜斋晨省的,结果沈薇倒是先过去了。
想起昨夜熄灯后,沈薇撅嘴表示不满的神情,他心中暖暖的。而且,沈薇昨夜做梦说他这个皇帝人道无能,他气愤难当,差点就那么要了她。又一想,现在自己身为傀儡,实在不能白白糟蹋了沈薇。他不要她,若是以后夺|权失败,还能偷偷将她送出宫去再嫁他人。若是夺|权成功,等他君临天下的时候,他自然会风风光光的要了她。
朱无庸守在殿外,老远看见沈薇带着婢子走来,不紧不慢的迎上前去。
沈薇看见朱无庸在此候着,心中也是明白了,疾走两步对朱无庸道:“公公,皇上可是来了?”
朱无庸行过跪拜之礼,才起身恭声回道:“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皇后娘娘去见太后,可还顺利?”
沈薇明了的点头,道:“顺利,太后娘娘还赏赐了紫金檀香。”
朱无庸眯眯眼角,便笑答:“皇后娘娘,老奴随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了,知道皇上的脾性,不该说的,皇后娘娘可千万别说啊。”
沈薇点头,心中却暗自思量,所谓人精大抵便是朱无庸这般的老太监了,就连忠告都这么贴心到点上。她颇是感激道:“谢谢公公提醒,我这就去了。”
沈薇前脚才走,宝蝶后脚就要跟上,却被朱无庸的浮尘拦住。宝蝶努努嘴看着朱无庸,道:“你怎么回回挡道儿?”
朱无庸抬眼望望远处的回廊,回廊空寂幽深,前方茫茫仿佛没有尽头,趁得朱无庸的声音也茫茫的。
“皇上和皇后情比金坚,想二人独处一会儿,尔等在此候着罢。”
宝蝶目光微凛,讪讪道:“婢子们知道了。”说罢悻悻退下。
朱无庸收回目光,揉揉被太阳照的有些发疼的眼睛,自言自语道:“年岁大了,晒个太阳也头昏眼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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