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训诫,南征(1 / 2)
鼓乐声细细响起,昭武帝朱永兴徐步走了进来,在殿门口略停了一下步,扫视一眼新科进士,又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内阁重臣,淡淡一笑,径自上了设在殿中的须弥座。
司礼的是礼部尚书陈绍愉,见朱永兴目视自己,忙一躬身,至御座前高声道:“昭武元年恩科进士胪唱已毕。各新进士人跪聆万岁圣谕!”
“万岁!”
朱永兴清了清嗓子,安详地说道,“朕昨夜详按了你们的履历,二百四十名进士,出身寒素的占了一百零七名,士绅乡宦出身的占了一百三十三名。这个数儿朕觉得很公道。”停顿了一下,他又款款说道,“子曰‘学而优则仕’,你们一步步到了这里,已是‘学而优’了,这个‘仕’做得好坏,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是辅佐朕协理政务,做一名臣;还是为朝廷抚绥地方,治理民事,调理民情,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抑或是贪腐卑鄙,身败名裂之后又受国法严惩?”
所有的人都把头低伏了一下。大殿中静极了,连殿外侍卫们蹑手蹑脚的走动声都听得见。
“但禀一颗公心,纵有些许差错,朕亦不忍刻薄相待。”朱永兴的话语在大殿上回荡,“科举选士,本是朝廷论才盛典,然以往总要编出什么师生情分,门生以为中选是考官恩义。取中了,只记得我是某科进士,某某是恩师,某某是同年。从这个‘私’字上去寻恩,于是便结朋党,便徇私情,不徇纲常,不谙大理。不念君恩,什么无礼非法的勾当都做出来了。若按着这个私意去做官,记住,你难逃朕之洞鉴,难逃国家法度!”
内阁官员有几个微微皱眉,见朱永兴连篇累牍辞色俱厉一番训诫。本来极喜极热闹的一场大典,弄得人人心情紧张,颇觉有些不妥。
“既公且忠又明,这便是个好官。荣华也由得你,富贵也由得你,封妻荫子也由得你——因为该取的荣贵是天赐你的,益国益民益自己,朕也乐得给你。若是私心自用,贪赃枉法。杀头也由得,坐牢也由得,抄家流放也由得——咎由自取,朕也绝不宽容!”说到这里,朱永兴淡淡一笑,又道:“今天是你们喜庆日子,不要怪朕说这些个,朕是为你们好。嗯。就这些,朕希望你们都能实心任事。公忠体国,在史书上都能留名后世。”
陈绍愉赶忙上前高声道:“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臣——刘继英!”状元刘继英颤声答应,起身向御座行三步,行三跪九叩大礼,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黄绫封面的谢恩折子,乍着胆子展读道:“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臣刘继英等。诚煌诚恐稽首顿首上言:伏以风云通黼座,太平当利见之期;日月丽亨衢,多士协汇征之吉。书思亮采,群瞻圣治日新,拜手飏言。共睹文明丕焕。龙章秲扬,人知稽古之荣,燕赉频颁世仰右文之盛……”
他朗朗而读,越来越是流畅顺口,但朱永兴却全无心思捉摸这些奢华粉饰到极处了的状元文章,何况也听得费劲,只好耐着性子面带微笑苦忍。
而那刘继英,越发抑扬顿挫语调铿锵,隐隐有金石之音:“……伏愿学懋缉熙,德隆广运。风同八表,珠囊与金镜齐辉;福应九如,华祝偕嵩呼并献。重熙累洽,和气常流。敷天裒对,合麟游凤舞以呈祥;万国来同,纪玉检金泥而作颂!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众进士就等着这“以闻”二字,听刘继英念了出来,忙都伏身叩头道:“臣等恭谢天恩!”
“罢了。”朱永兴笑容满面,接过女官转呈上来的谢恩表,展开装模作样看了看便放在一边,盯着刘继英说道:“刘继英,时事策论写得相当好,敢言,且有深度。嗯,不愧状元手笔,文章做得很看得过了。”
“臣不敢谬承金奖。实是昨夜与一甲二名进士臣陈韶,一甲三名进士臣王正南三人合议,以臣主笔而成。”
朱永兴笑着点点头,说道:“商量的好文章,花团锦簇一般。不过呢,这文章好只能证明学识,却未必证明能力。国家劫后中兴,诸事都有改变,你们在翰林院要虚心学习,早日为官,朕可是急等着你们这些栋梁之材来辅佐呢!”
“臣等定不负万岁期望……”
朱永兴笑了笑没再言语,端坐着靠在椅背上,神色已变得庄重,良久才道:“很好,都下去吧!”
“万岁!”
两百余人齐刷刷叩下头去,刹那间,丹陛大乐大起、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种种宫乐声中,礼部官员披红戴花抬出蟠龙金榜,一色红底贴金黄字——这才是朱永兴亲笔书写的正式皇榜,由礼部侍郎亲自护送,一甲三名紧紧随榜而行,开午门正中而出,官员早于街道上搭好了彩棚,为鼎甲递酒簪花——所谓“御街夸官”,再赴礼部宴(琼林宴)种种繁华胜境一应故事也不须细述。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朕却说了些煞风景的话。”进士们退下,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对众位官员苦笑道:“可这吏治啊,事关国家兴衰,事关百姓福祉,朕却不得不罗嗦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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