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亲家母,我已经找风水大师给两孩子算了八字,明年八月八号结婚,你看如何?”温弘征询着阮蓉的意见。
阮蓉“啊啊”地表示赞同。可明明是值得大肆欢笑的时候,腹部又开始一抽一抽地刺痛。她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一阵黑一阵红,什么都看不清。
阮蓉紧握双拳,强行忍住。听着孙子和温弘的谈笑声,听着女儿和严芸的寒暄,顿时觉得那疼痛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耐。
温锦言注意到她额头上沁出的细细汗水,知道她又犯病了。他给宁南星发了条短信。还没一分钟,宁南星打来电话,严厉的声音透过开了免提的手机外放着:“郑医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限你半小时内把他的病人送还回来。”
温锦言对其余四人说自己会速去速回,扶起阮蓉,往外走去。阮蓉强撑着的身体在走出大门时终于倒下。温锦言连忙把她抱到车上,在车子启动时,转过身,对上了她一对含着微笑的眸子。他的鼻子酸酸的,使劲忍着想哭的冲动,“阿姨,你表现的特别好!”
阮蓉眼中的笑意更浓,随即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是阮承光七周岁的生日。生日是在阮蓉的病房里庆祝的。彩带气球、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三层高的奶油蛋糕,还有每个人头上的一顶生日帽……如果不是那股消毒水气味,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是医院。
虽然前几年生活条件很差,但阮清歌仍坚持着儿子生日那天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以此来记录儿子的成长轨迹。
而这次,照相的工作就由宁西月承包了。
咔嚓一声,阮清歌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四个人脸上满满的幸福。是的,四个人。全家福上终于多了一个人——她的锦言。
众人离开后,阮承光兴奋地拆着礼物,时不时发出“哇哦”的叫声。宁叔叔送了一套油彩棒,西月姐姐送了一部照相机,爷爷送了一台平板电脑……
“今年是我过的最快乐的生日了!”阮承光扯着嗓子大声嚷道。
阮清歌回想起去年冷冷清清的生日,再对比着今天热闹的场面,不禁感慨这几个月她就像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一切就像做梦似的,太神奇太梦幻了。
宛如一把扳手敲了下她的大脑,灵感的齿轮飞速地转动起来。她在纸上画了一条娃娃领无袖大裙摆连衣裙,对温锦言说:“娃娃领是白色的,裙子就做成中国红。我想在上面绣着红桃扑克牌、抱着怀表的兔子、高帽、鹰头狮还有一个戴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让这些图案连成一幅童话。”
“爱丽丝漫游仙境吗?”温锦言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她居然还挂念设计师大赛。见她握笔想画图案,制止了她,“既然你想做出童真的味道,大人画的总会有些可以刻意。”他向阮承光招了招手,“承光,叔叔来给你讲这个故事,你来画。”
阮承光正背着他们偷吃张弛送的巧克力,听到温锦言叫他,连忙咕咚吞下。“好嘞!”他乖巧地答应着,扛着矮墩的身子跑到他们面前。
温锦言鼓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画。稚嫩的笔触、充满童趣的涂鸦,还有那极具想象力的色彩表现力,让裙子一下子就生动起来。
温锦言瞳孔骤缩,这裙子拿去参加比赛有点太浪费了。他让阮清歌着手设计配套的短外套、衬衫、半裙还有风衣,确定元素、搭配款、基本用色,然后再让设计部结合不同的设计理念进行创作。他要把爱丽丝做成一个系列,在时尚周向世人推出“阮清歌”这个名字。
温锦言在平板电脑上画了几张设计图,一转眼,阮蓉在绣架上绣起了阮承光画的图案。看着她唇角挂着的幸福笑意,知道她是想最后再帮女儿做点事,顿时鼻塞喉堵,差点就落泪了。
阮承光看着温锦言眼中泛着的泪光,心里咯噔一下。他敏感地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数日后,阮蓉把三只凤凰的刺绣交到温锦言手中。温锦言问她在离开前还有什么愿望,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实现。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阮承光跑进来,扑到阮蓉身上,哭得伤心欲绝:“外婆,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们!不要不要死!”
☆、第51章 圣诞礼物
去年阮承光的同桌黄贝贝在旅游时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开学时,老师告诉他黄贝贝死了,永远离开地球,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阮承光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外婆要死了,要永远离开地球,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喘不过气来。不管温锦言如何劝告,不管阮蓉如何抚慰,他越哭越大声,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样疯狂地坠落。
“外婆,不要死!不要死!”
他抱紧阮蓉瘦骨嶙嶙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浓得化不开,像血,滞在胸口堵着。胸腔慢慢地涨得快要爆炸了。似乎只有放肆的哭泣,才能缓解他心中的苦闷。可那锥心的痛苦,却是越演越烈。
阮承光刚满七岁,心灵还很脆弱,承受不起这么重大的打击。
温锦言抹去眼角的泪花,用嘶哑的嗓音劝道:“承光,你答应过宁叔叔,会像个男子汉一样去面对。坚强一点。你这样,外婆会更难受的。”
“我是小孩子,我不要坚强!”阮承光不依不饶地嚷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阮蓉,仿若一松手阮蓉就会凭空消失。泪眼汪汪地望着阮蓉,哀求道:“外婆,你不要死,好不好?”
阮蓉轻轻推开他,看着他哭得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心如刀割。她打着手语,告诉阮承光:“外婆没有死,只是用另一种形式留在你和妈妈身边。外婆会成为妈妈的眼睛。承光,你答应外婆,代替外婆照顾好妈妈,可以吗?”
阮承光含着热泪点点头,又扑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等阮清歌提着猪肚红枣汤过来时,病房里是一片欢声笑语。
阮承光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可是嘴里却是开心地念叨着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今天跳远时,子涵把裤子给跳裂了,屁股都露出来了。是我拿针线给缝好的。老师夸我有一双小巧手。”
阮清歌听得会心一笑。她让儿子喂阮蓉吃饭,拿出大红色的毛线团,继续编织围巾。新年即将到来,阮清歌琢磨着,要是一家人都戴上同款的围巾,一定超级应景。
阮蓉朝阮承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胃口。阮承光的眼泪又要涌出来,却是非常坚强地忍住眼泪,大声笑道:“清歌,外婆说这粥很好吃,她一定会全部吃完的!”
阮清歌抬起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刚刚郑医生说阮蓉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不久后就可以出院。
“妈,张医生让我过两天就来住院,随时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我想等复明后去拜祭捐赠者,可张医生说不能告诉我。”阮清歌一边说一边织围巾,全然不知道她的母亲此时因为疼痛弓起了身子。
阮承光爬到病床上,小小的手臂抱着阮蓉,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清歌,外婆说她想睡觉了。”阮承光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哭声。
阮清歌耳力极好,一下子就捕捉到他的鼻音,“承光,你哭了?”她拧着眉头问道。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妈妈终于可以看到我了。”阮承光吸了吸鼻子,又倔强用撒娇的口吻说,“我今晚想跟外婆一起睡觉。”
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已经不多了,所以他要把每一秒都掰成两半来珍惜。
宁西月捧着花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他们最后的那点温馨时光。她向一旁的张弛使了使眼神,两人双双离开了。
张弛看着她满脸的悲伤,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生老病死是大自然永恒的守则。你在战场呆过,应该比常人看开点。”
宁西月想起了异国他乡残破的街道,断瓦残垣,满目狼藉。战争过后,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疲惫与绝望。她深吸一口气,问:“张医生早就看开了吧?”
“不看开又能怎么样?每次摘除眼角|膜,我不仅给眼膜病患者带来了希望,可是在我手下又一条生命流逝。我的职业就是这样,用一条命换来其他人重见光明的希望。”张弛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次的情况又有点特殊,是一位伟大的母亲用自己的眼睛来让女儿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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