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不得不说,唐小鱼这两年给陈氏洗脑洗得相当成功。陈氏对小鱼的婚姻观已经接受了九成,正因为想得开,对自己的事反而就不在意了。
这几年是她活得最恣意舒心的几年。家里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她才知道,原来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之外还可以有这么自在随性的生活,将她从小受到的女子需三从四德的观念都放倒了。
现在能过得这样快乐,她还要男人做什么?嫁人还要受那么多拘束,万一又遇人不淑可怎么办?
陈氏才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这些想法也就她们娘儿俩关起门来说一说,她才不会像小鱼那样没心没肺,把这种惊世骇俗的论调跟外头人讲。
春 深风暖,灵璧山向阳的这面因着半山腰的普济寺香火太旺,被香客们一年年整治过。上山的路都是青石板铺的台阶,山路两旁都空出不少空间来,林木疏阔,路边群 芳吐艳,有野生的迎春、石斛,也有善男信女们移栽过来的山茶、紫鸢、西府海棠。金辉遍洒山岭,开得一路姹紫嫣红,花香扑鼻。这条被花围起来的山径,也算得 上是江陵县的一景了。
普济寺的知客僧远远迎出来,将夫人小姐们请入大殿。
这是陈氏和小鱼第一回来普济寺。
虽然普济寺声名在外,但这些年她们日夜为生活奔波劳累,也从未想过要来这儿拜佛求神。
唐小鱼就不用说了,她以前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违反物理学定律地穿到了这个时空,并且年龄和身体都缩了水,但自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她,根本就没有形成宗教信仰。
而陈氏,在她最困苦绝望之时,是清心观收留了她,她日日夜夜听的是道德真经,见的是三清老祖的圣像,自觉自己是入了道门的,所以并不会到佛门来问道。
不过这回是知县夫人相邀,而且这个时代佛道两教并没有严重的排它性,向道的人偶尔去拜拜菩萨也是十分正常的事。陈氏对佛门是不大了解,但也听说普济寺香火十分灵验,便想着能趁这机会去求一份平安顺遂。
一 行人先拜欢喜佛,再拜十八金身罗汉,之后在各殿行礼祈愿。青烟袅袅,满室檀香,听得是木鱼清响,耳畔是慈悲声声的经文。不知多少僧人正在偏殿齐声念经,虽 然听不大清楚经文是什么,但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似洪流,如清波,涤尽一切世俗尘念,让人心境不自觉便平和下来。
陈氏跪在观音像前,诚心祈祷着,愿小鱼今生幸福安康,万事顺意。
菩萨脚踏鳌背,手托净瓶,低眉俯瞰众生,宝相庄严,慈悲端肃。
待她站起身来,沈夫人笑着轻轻拉了拉她说:“你知道吗?普济寺最灵的是求姻缘,你难得来一回,不如也问一问菩萨吧。”说着,将手中的签筒递了过去。
唐小鱼跟着沈妙君磕了七八位菩萨之后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她们每位菩萨面前都要三跪九磕,口中还要念念有辞地许着心愿,唐小鱼觉得自己头都磕晕了,腰也弯酸了,再一眼望过去还有一溜排的蒲团等着去跪,就觉得脑壳发紧,只想着要溜。
她跟沈妙君靠得最近,沈小姐声音虽低微,奈何唐小鱼姑娘有双猫耳朵,听得真真的,她是在为自己未来的夫婿许愿呢。
沈妙君早许了人家,未婚夫是沈知县的同年好友,也是个学问好的,年方十六岁,已经是个秀才了。今年秋天要下场去考举人,无论考不考得中,沈妙君八月都要嫁去那家。
也难怪她会这么紧张。
唐小鱼觉得十分无聊,想着在上山路上,知客僧介绍说寺里后院的桃花全开了,美得很,就有些心猿意马。
她趁着大家都在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磕头时,一点点蹭到边上,然后脚底抹油,溜出了殿外。
一直跟着她的碧桃心细,没半刻分神,见自家小姐溜了,立刻拎着裙子追了出去。
“小姐,怎么好这样先走?”碧桃跟在唐小鱼的身后,一步不敢错开。
唐 小鱼接了碧桃递来的手巾擦了擦颈间的汗,东张西望着:“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就一直这样磕磕磕吧。你看这寺里的大殿,修得多气派啊,这廊柱上头的彩绘太漂 亮了!你刚刚听着没?那知客僧说了,山后的桃花全开了,我们看桃花去,完了正好回来吃斋菜。沈夫人可说了,普济寺的斋菜天下闻名,平常都吃不到的。”
碧桃也有些意动。想想这山上除了她们一帮女眷也没旁人。寺里的僧人还在念经,这时候去看花应该也不会撞着什么人。
“我去把红梅也叫来,我们俩陪着您过去,顺便对太太说一声,省得一会她找不见您又要着急上火。”
“行行,你快些去,记着别惊动了旁人啊。”
碧桃过不一会便折返过来,身边带着的却不是她妹子红梅,而是包子脸的常宁。
“嘿嘿,我一个道观里长大的,怎么能随便去拜佛门的泥塑啊,要是被师太她们知道,一定又要念我。”常宁小脸红扑扑的,这两年,她个子虽长高了不少,但因为爱吃、能吃、会吃,一张圆脸怎么也瘦不下来,倒是看着讨喜得很。
“姐,我还带了布袋子来。”常宁一扬手中的细麻布口袋,“咱们多挑些桃花回去,正好做桃花酥饼吃,还能腌点桃花酱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唐小鱼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却是笑盈盈的,拉着常宁的手就往后头走,“多拾一点,我听玉瑶说她娘这几日内火旺着,胀痛艰涩,弄点桃花酱冲水喝,很快就能好的。”
☆、第71章 遇见
还没到后院的月门,唐小鱼突然听到几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碧桃吓了一跳,不是说这寺里只招待了她们这些女眷吗?僧人们都在前头功课,这儿怎么会有男人在?她死命拉了小鱼,不许她再向前走。又左右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唐小鱼见她左顾右盼,神色惊慌,就像只受惊的仓鼠,不觉笑出声儿来。
“傻姐姐,你没听出来吗?那边的声音分明是何叔叔和顾公子的。”
她扬声喊着:“何叔叔!顾公子!是你们在那边吗?”
小鱼动作实在是快,碧桃就算想捂她的嘴也来不及了。正着急着呢,果然就听得院中有人回应:“外头可是小鱼?”
那声音,果然有七八分像何主簿。
碧桃总算安下心来。
三个姑娘再往深处走走,便见了何崇穿着一件秋烟色的直裰,素冠乌履,与顾浚坐在院中石桌上正喝茶呢。
顾浚这两年来往江陵县的次数不多,不过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样貌。他今儿穿着一袭玉色绣暗蝠纹交襟长衫,没有戴冠,发髻上插了一支青玉的卧蝉鸣竹的长簪,白皙修长的手里握着一只玉骨瓷杯,眸色清润,含笑看着小鱼。
小鱼与何崇是常见的,彼此熟稔得很,近前打了招呼,笑嘻嘻地行了礼,再与顾浚见礼。
“好似有三个多月没见着十三爷了,您一切都还好?”
顾浚站起身还了礼,招呼小鱼坐下:“一切都好,只是每回见着小鱼姑娘都觉得好像不认得了一样。”顾浚年岁渐长,眉宇间属于少年的青涩味道已褪得干净,面部的棱角较以往更加鲜明。
小鱼看了看他的面色道:“您看着好像清减了些,别太操劳了。”
顾浚微微一笑:“没法子,家里一大摊子事儿,长辈们年纪大了,很多事不接也得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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