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2 / 2)
御医心中暗暗摇了摇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十一弟……”看着哥舒翰身上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哥舒竣神色复杂地道。哥舒翰笑道:“皇兄,我没事。”
哥舒竣当然明白皇弟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却也不可奈何,只是低声叹了口气。哥舒翰这才将目光转向跪坐在一边的萧皇后,方才大帐中一片忙乱,众人也顾不得将萧皇后拉出去了。何况烈王进来之前还阻止了,所以也没有人敢主动去动萧皇后。看着萧皇后憔悴狼狈的容颜,哥舒翰皱眉道:“皇嫂,这是……”
虽然从华国回来要经过北汉皇城,但是哥舒翰一路上着急赶路,根本就没有进过皇城直接就往战场的方向来了。大皇子死了的消息皇宫里也对外都瞒着,因此哥舒翰也并不知道。皇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哥舒翰一样,并不说话。哥舒竣神色微沉,轻哼一声道:“先不管她,十一弟,你先去休息。”
哥舒翰皱眉道:“皇兄,皇嫂毕竟是一国之后,此事须得慎重。”皇长子去世的消息他不知道,但是萧家的事情哥舒翰沿路却听过不少的。旁观者清,哥舒翰站得远些,想的也比哥舒竣要明白一些。他并不认为叛国对皇后和萧家来说会有什么好处。至于萧家那几个不成器的,明显就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就算是有心叛国,也没有那个资本。
哥舒竣有些心烦意乱地道:“朕知道了,十一弟,你先去休息。别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哥舒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是非常不好,急需要休息。他既然已经到了,容瑾只怕不日也会到了,到时候恐怕又是接二连三的恶战,他必须尽快的养精蓄锐。哥舒竣望着他,沉声道:“十一弟,不用太担心,我命人去请了凌霄堡的凌如狂过来坐镇。就算打仗他们帮不了什么忙,至少可以帮你对付容瑾的武功。”
“凌堡主?”哥舒翰一怔,他跟凌如狂并不认识,不过和凌霄堡的少主凌天霄关系很不错,“他们还没到么?”
哥舒竣轻哼一声道:“这些自恃是江湖高人的人,总是喜欢摆点排场,拖拉一些时间以示身份,朕已经接到消息,已经在路上了。”哥舒翰点点头道:“凌堡主武功极高,有他相助自然是最好。”
“你放心,好好养伤吧。”哥舒竣拍拍他的肩膀道。
“臣弟明白。”哥舒翰看了一眼皇后,转身出门去了。对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很多不明所以,还要找人问问清楚才是。出了大帐,哥舒翰并没有回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的帐篷,而是转身去了宁谈的帐篷。
宁谈所住的地方就在哥舒竣的大帐后面一点不远的位置。哥舒翰进去的时候宁谈正独自一人坐在帐篷里喝茶,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看到哥舒翰宁谈扬眉一笑道:“我盘算着烈王这些时候也该回来。”哥舒翰点点头道:“宁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宁谈点点头道:“我很好,倒是…烈王看上去不太好。请坐吧。”
哥舒翰谢过,在宁谈对面坐了下来,宁谈伸手替他倒了一杯白水。两人一人喝茶一人喝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哥舒翰才道:“皇兄这些日子……。”宁谈笑容有几分淡淡地苦涩,道:“烈王觉得…陛下会听我的劝告么?只怕我越劝,他反倒是越要一意孤行。他利用疫病对付西越的事情,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这次…萧家的事情……”宁谈摇摇头笑道:“我虽然劝了两句,却不知道是害了皇后还是帮了她。”
哥舒翰了然,他是从小看着皇兄和宁谈走过来的。最初见到宁谈的时候哥舒竣也不过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罢了,彼时哥舒竣也还是个皇子,为了登上皇位三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算计,那个时候哥舒竣和宁谈说是君臣不如说是至交好友。有的时候关系好的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觉得有些委屈。也是因为宁谈,皇兄才能够在原本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顺利登上皇位,宁谈的才智毫不客气地说真的不比当世任何一位天才差。
就在哥舒翰以为皇兄有自己和宁谈辅佐一定会让北汉更加强大的时候,皇兄却渐渐地变了。北汉确实是渐渐地强大起来,但是宁谈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宁谈依然为他出谋划策,但是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过。再往后几年,渐渐地皇兄大权在握,宁谈的话也就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他们三人议事的时候,除非必要宁谈绝不开口。而现在…已经到了皇兄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的地步了么?
宁谈显然并不是十分在意,淡笑道:“烈王,帝王和皇子是不一样的。若不是烈王与陛下一母同胞,若不是陛下从小看着烈王长大的,陛下也绝不会如此信任烈王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哥舒翰深深地望着他道:“皇兄不信任你,宁先生不难过么?”
宁谈笑道:“烈王,帝王的信任往往比不信任更加危险。若是陛下当真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烈王焉知道宁谈不会得意忘形为所欲为?如果是那样,或许现在已经没有宁默言这个人存在了。相反的,正是因为陛下的态度,才能让我随时随地的记住身为谋士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的理想是…辅佐出能够一统天下的旷世雄主,并不是位极人臣,流芳百世。”
“宁先生认为…北汉现在还有与西越争雄的可能么?”哥舒翰问道。
宁谈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道:“陛下立刻退回皇城,与西越停战。如今北汉兵马损失并不算重,只要停战了,休养生息几年未尝没有翻身的可能。但是,这一切的可能必须有一个条件。”哥舒翰望着他,宁谈道:“烈王殿下你必须在。若是烈王殿下不在了,只怕北汉倾覆就在顷刻之间。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北汉肯停战,西越肯么?”
哥舒翰问道:“可有办法反败为胜?”
宁谈沉默,许久方才道:“除非…容瑾死了。不,除非容瑾和沐清漪都死了。”
哥舒翰挑眉,宁谈淡淡道:“如今西越已经有了皇长子,沐清漪虽是女子确实有经纶济世之才。就算容瑾出了什么事,只要她还在,西越皇长子还在。又有魏无忌,赵子玉,南宫绝这些人忠心辅佐,西越到不了的。烈王应该听说过,自从容瑾登基之后,西越的几次科举都是有沐相主考的,也就是说,最近五六年里西越出仕的文官都是沐清漪的门生。容瑾此举,应当也是为了替沐清漪稳定地位,同时…如果他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也可以保证沐清漪不会孤立无援。”
这一回,换哥舒翰沉默了。宁谈摇摇头道:“烈王殿下伤得不轻,此事还是不要想了。据我所知,容瑾如今的武功恐怕还在烈王殿下之上。就算夏修竹和魏无忌不在,别忘了还有一个莫问情呢。”莫问情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比夏修竹魏无忌这样的高手更加可怕。
哥舒翰点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
宁谈淡淡一笑,道:“烈王殿下若是为了北汉着想,便劝陛下一些…莫要将事情做绝了,免得当真绝了北汉的后路。”
哥舒翰点点头,问道:“大皇子…死了,宁先生知道么?”
“什么?”宁谈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之色。哥舒翰低声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大皇子…在宫中被鄂妃的宫女不慎撞落入水中,救上来的时候已经……”
“皇后娘娘可知道此事?”宁谈问道。
哥舒翰点头,宁谈皱眉,沉声道:“皇后娘娘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在大帐里。”
“不好!”宁谈俊眉一凝,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往外走去。哥舒翰微微皱眉,连忙也跟了过去。大帐里果然出事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萧皇后一身狼狈的倒在地上,唇角还有鲜血滑落。哥舒翰坐在椅子里,神色阴冷地瞪着萧皇后,身边的御医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陛下!”
“皇兄?!”看到哥舒竣只是伤了胳膊,哥舒翰才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地上的匕首问道:“怎么回事?”
哥舒竣厉声道:“朕要杀了这个贱人!”被一个女人刺伤,这对于北汉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消息。如今战场上战事紧迫,自己还在这个时候受了伤,更加让哥舒竣觉得心中烦躁了。萧皇后强撑着坐起身来,苍凉的眼眸扫过宁谈和哥舒翰最后落在了哥舒竣的身上,哈哈大笑起来。
“贱人!你笑什么?!”哥舒竣怒道。
萧皇后冷笑道:“哥舒竣,我只恨我没能杀了你!你等着,我和皇儿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看着你怎么死!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将北汉的布防图交给容瑾和沐清漪的么?”
“果然是你!”哥舒竣目呲欲裂。萧皇后幽幽笑道:“是我又如何?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身边到底有多少西越的探子,又到底有谁是西越的探子!哈哈…哥舒竣,本宫等着你!”
“皇嫂!”哥舒翰脸色微变,快步想要上前。之间萧皇后一把抢过地上还染着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哥舒翰连忙一指摇摇点出,一道劲风朝着萧皇后握着匕首的手激射而去。萧皇后显然料到了哥舒翰的所作所为,身子一侧指风扫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匕首却依然定定的刺入了她的心口。
“哥舒竣…本宫,等着你。”萧皇后定定地望着哥舒竣悠悠笑道。
“皇后娘娘。”宁谈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将要倒地的皇后。皇后勉力睁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俊雅男子,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默言,小心!”哥舒竣厉声道。萧皇后居然猛的拔下头上的一直金簪朝着宁谈刺了过去。宁谈听到哥舒竣的警告,立刻侧身匕首从他的肩头上刺了过去,萧皇后也跟着倒在了他的肩上。宁谈低头,一手抓住了萧皇后握着金簪的手,却见萧皇后抬眼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出声。宁谈微微一愣,萧皇后已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默言……”
宁谈慢慢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没事。”他并没有伤到,但是肩膀上和胸前的衣襟上都染上了血迹,那是萧皇后的血。哥舒竣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宁谈点点头,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子,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复杂和震惊。
“皇兄……”低头看着地上的萧皇后,哥舒翰无奈地叹了口气。哥舒竣其实也被皇后突然如此疯狂的行为给吓住了,在他的印象中,皇后一直是个大度温婉,隐忍的女子,虽然是北汉女子但是却更多了几分华国女子的温婉和以夫为天的模样。所以,即便是他抄了萧家,他也从未想过皇后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哥舒竣不知道,皇后可能会不在乎他三宫六院,可能会不在乎他打压萧家。但是皇后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在弟弟,娘家都没有了的情况下,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哥舒竣的态度也彻底让皇后寒了心,绝了情。
轻哼了一声,哥舒竣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来人,抬出去!”厌恶地看了一眼皇后的尸体,哥舒竣毫无感情地道。
哥舒翰和宁谈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双双拱手告退。
两人出了大帐,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侍卫抬着皇后的遗体走了出来。看到还站在门口的两人有些为难地道:“烈王殿下,这……”陛下正在气头上,只是命令他们将尸体抬不出来,却没有吩咐要怎么安置。虽然说皇后犯下的大罪就是弃尸荒野也不为过,但是到底还是北汉皇后,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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