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巧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事的。”却不知道究竟是回答的哪一个问题。
巧芙心思灵活,也不深究,只管往下延伸话题:“前些天就想过来拜见姐姐,还有看看伽罗,只是因为姐姐暂居在紫宸宫,我不能随意前往,昨个儿听说姐姐搬了回来,我今儿便赶忙过来,希望没落在旁人后面。”
她说着眼神一瞟,同来的宫女云雀便递上来一个妆花缎面的小包袱。
巧芙抖落开,里面是一套孩童衫裙,“初一那会儿在慈宁宫量了尺寸,给伽罗做了一身新衣裳,原想着十五再去请安的时候给她,没想到不过短短半个月,事情就出了许多变化,所以我就直接送到姐姐这儿来了。”
伽罗一直凑在她俩身旁,巧芙便将衣服往她那边递,“伽罗要不要试试?如果哪里不合适了,四姨马上就能给你改。”
小家伙立刻点头如捣蒜。
巧茗把伽罗抱起放在榻上站好,与巧芙合力服侍她换衣服。
过程中两人虽不说话,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仿佛相知多年、心意互通一般。
巧芙做的是一套春衫,襦裙上以五彩丝线绣着蝴蝶展翅,走动时那些蝴蝶好像真的纷纷飞舞似的,石榴红亮锻穿在小姑娘身上,更显得娇俏可爱。
伽罗喜爱的不得了,穿上身便不肯脱下,追着裙摆上的蝴蝶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自得其乐。
巧芙又与巧茗话了一阵家常,泰半时候都是巧芙一轮嘴说个不停,巧茗心事满腔,便显得格外沉默。
用过了上午的加餐点心,巧芙便话告辞,临行前笑言:“父亲送我进宫来,原本是为了有个可靠人儿照顾长姐的女儿。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更属意姐姐你,我本来还有些不大服气,今日见过面,才明白太后自有太后的道理。”
换了旁的人,或许会信她的话。
但巧茗太知道巧芙,她是一等一的圆滑脾气,往往嘴上说得越是好听,心中所想就越南辕北辙。
而且,前世里,爹爹也从没有动过‘送另一个女儿进宫照顾长女所生的伽罗’这种念头。
相反,两年前,巧芙刚满十三岁的时候,家里头就开始为她相看未来夫婿了。
如果巧芙没有说谎,那么又是什么影响了父亲的决定?
巧茗送走了巧芙,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幸亏她没有像柳美人那样提出什么要求,可她又隐隐觉得,巧芙今日前来的目的,绝对不止是看看伽罗、和自己聊聊天这般简单。
她其实不愿意如此想巧芙,那毕竟是在教坊司与她共患难三年的亲姐姐。
但巧茗也很清楚,现在的巧芙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巧芙,别说那些事她还没有经历过,毫无记忆,就算她有,眼前的这个自己,也不是她愿意疼惜保护的小妹妹,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巧芙回到翠微宫时,商洛甫已等在正殿里。
“呦,真是对不住了,我忘了今个儿是诊脉的日子,让御医大人久等了。”
巧芙说着便在八仙桌另侧坐了,伸出右手放在台面上,云雀立刻捧了锦帕来盖在她手上,半尺见方的帕子将她手掌与前臂遮得严严实实。
商洛甫将两指轻搭在她腕上,静默一阵,循例问道:“娘娘近日头疼得可还频繁?夜里睡得可安稳?是否还需要药物助眠?”
巧芙一一回答了,又反问道:“商大人近日可有机会见过家父?”
商洛甫收回手指,轻声道:“前日在望江楼恰巧碰到了,梁大人得知娘娘玉体欠安,特托我带两句话来,请娘娘保重自身,家中诸事皆好,无需挂念。”
巧芙听了却蹙起眉头,眼中隐隐闪过怒意,但有人在旁,不容她随意发作,便找了借口吩咐云雀:“去寝间里将我准备好的红封拿来。”将人打发开去。
“那你倒是问问他,当初商议好送我进宫来,打算做的事情,难道就这样算了吗?那我该当如何?难道便一辈子蹉跎在宫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刚说完,便见帘栊卷起,云雀持了红封走出来,“商大人,这是我们娘娘特意给您预备的,答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拂。”
商洛甫接了红封,连声道谢,又重新写了方子给云雀去御药房抓药,再殷殷叮嘱诸般,端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夫模样,仿佛适才被巧芙质问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那红封却并非普通的红封。
红封内确有一张百两银票,但银票内又另有一方四角折向内侧、当中封以火漆的角花笺。
这方角花笺最后的归处是皇城以东青龙大街太师府内院太师书房的桌案之上。
梁兴挑破火漆,展开信笺,在藏头诗中找出女儿特意传递给他的消息:他们计划寻找的那个人,至今尚无头绪。
☆、25|25
自从半年前,四女巧芙突然告诉自己不出三年梁家便要被皇帝斩草除根之事,梁兴便开始秘密筹划。
虽然对女儿所说的事情将信将疑,但该防备的却不能不防。
只是万万想不到,按照计划将四女儿送进宫中不到半月,他们打算寻找的那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这件事,至今为止,除了嫡子梁芾,他还没敢让任何人知道,至于女儿,只能先委屈着她,反正那人答应过,待到适当时机,便会想办法让她出宫。
只是,那人究竟可信否,他心中也并非有十成的把握。
梁兴放下角花笺,凝眸沉思,身后的雕花窗外,一抹残阳如血,在翻滚的云霞中渐渐西沉。
同样的落日景致,观者却有截然不同的心境。
柳美人连着两日前来御花园散步,昨个儿是被气坏了胡乱发泄,今日则是生出了别样心思。
她家世显赫,又是嫡出,自幼金尊玉贵,从未受过半分委屈,是以对昨日的遭遇没那么容易放得下。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没想到被对方忽视得彻底,说实话,这比被皇帝兜头兜面骂一顿还要令她难堪。
后者好歹还是牵动了情绪,前者却是分毫没放在心上,有或没有这么个人压根儿没有半分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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